第十六章 孤單情歌

　　“既然是艾誠喬遷新居，要不今天還是我掌廚，咱們在家簡單慶祝？”宋頌欣然提議。

　　“那當然好呀，我求之不得，只怕你辛苦。這樣，你指揮我打下手，臟活累活都歸我?！卑\又笑成一只金毛。

　　“今天時間還早，要么別定外賣食材了，附近就有沃爾瑪，咱們出去買吧?！彼雾炞鳛閺N子，對食材還是比較在意的。

　　艾誠當然十分樂意，一旁曹年年也很有眼力價兒，忙表示自己累了，拉陳天留下陪她玩牌。

　　超市里，宋頌在生鮮區(qū)挑挑揀揀，艾誠跟在后面老實推車。

　　“蘆筍很新鮮，配蝦仁還是牛排呢？”宋頌猶豫不決，征求艾誠的意見。

　　看著宋頌專注的側臉，艾誠產生了瞬間的錯覺。仿佛他們倆是一對年輕的新婚夫婦，妻子認真詢問丈夫的口味，為他洗手做羹湯。

　　這畫面太美好，明明周圍盡是嘈雜的人聲，艾誠竟有些沉醉。

　　“艾誠？你干嘛呢？你想吃什么？”

　　“啊？?。∥r仁吧”艾誠回神，隨口答道。

　　“主菜做紅酒燉牛尾、水煮肉和辣子雞行嗎？我看大家似乎都愛吃辣的。”宋頌今天心情很好，整個人放松極了，正樂得認真琢磨菜譜。

　　“行啊，你做什么我都愛吃。”艾誠喜歡看宋頌放松的樣子，只顧看著她笑。

　　挑完食材和調味品，艾誠又去拿了一堆水果和零食，說是大家下午可以在他家里玩玩桌游什么的。

　　****

　　回到家，艾誠堅持讓宋頌先坐下歇一會，自己處理好食材，再讓宋頌掌勺。

　　宋頌無奈，只好安排他先去給蝦去了蝦線，把雞腿去骨切塊，自己喝了口水略緩緩，便進了廚房。

　　“外面太熱了，你先去吹會空調嘛，我把這些都處理好了你再進來?！卑\趕她。

　　“行啦，你竟然敢把主廚趕走?！彼雾灪眯Φ?，“紅酒燉牛尾是耗時很長的菜，我先上鍋慢慢燉上，再歇下去只能留給你當晚飯了?！?p>　　“那就晚餐再吃唄，反正大家現在住隔壁，一塊兒吃晚餐正好。干脆今晚把陳天也扣下，咱們Party得了。”艾誠也笑。

　　“去去去，別?；^，趕快把雞腿切好，切完幫我剝蒜！”

　　“好嘞！”

　　不得不說，艾誠雖然廚藝不怎么樣，但絕對不是什么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公子哥。

　　畢竟多年獨自在外求學，艾誠的家務做得不錯。宋頌一提要求，他就能領會，刀工竟也有模有樣的。

　　宋頌不禁夸他幫廚做得好。

　　“那當然了，上次在你們那，是你不給我發(fā)揮空間，打下手我可是專業(yè)的！”得了夸獎的艾誠越發(fā)狗了，仿佛尾巴都搖起來。

　　大概是潛意識里真的為艾誠搬來做鄰居感到開心，宋主廚今天格外賣力。

　　飯菜上桌，是四菜一湯。

　　紅酒牛尾小火慢燉了兩個小時，香氣醇厚濃郁，色澤晶瑩，引得人食指大動。水煮肉是端上桌之后才潑的熱油，現下正刺啦刺啦沸騰著，濃烈的蒜香和花椒香一齊迸發(fā)，飄滿整個餐廳。更有酥香麻辣的辣子雞，鮮甜奶白的鯽魚豆腐湯，清甜解膩的蘆筍蝦仁，以及一盤水靈靈的草莓和車厘子。

　　這一桌好菜，在場除大廚之外人人驚艷。

　　艾誠給每個人倒上冰啤酒，“今天的菜品規(guī)格太高了！來，咱們先舉杯，感謝大廚！”

　　“耶！大廚辛苦！搬家快樂?。?！”

　　****

　　酒足飯飽，大家懶懶地歪在沙發(fā)上，鬧騰了大半天，說好的桌游倒也有點玩不動了。

　　艾誠索性打開投影儀，隨便播放了一期搞笑綜藝節(jié)目，大家吃著零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哎，真是歲月不饒人吶！大學的時候，通宵復習，第二天考完試還能出去嗨皮，現在干點活就玩不動了?！辈苣昴晷蓖嵩诘靥荷希藓薜卣f。

　　宋頌笑道：“前幾天不是還夸你老當益壯，怎么這就頹了？”

　　“哎，工作催人老啊，我到底什么時候才能退休啊？”曹年年捶胸頓足夸張道。

　　“年年，你這還沒轉正呢，就想著退休了？”陳天笑她。

　　“對啊，我可沒什么崇高地職業(yè)理想，干這行就是想早賺錢早退休。等我退休了，我就天天花天酒地，打牌蹦迪，說不準還能當個網紅老太太，輕輕松松煥發(fā)事業(yè)第二春?！?p>　　其他人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你呢？你退休后想干嘛？”艾誠問宋頌。

　　“我也想早點退休，然后找個小地方呆著，開個小賣部。”宋頌答道。

　　“哦？小賣部？起碼不得開家超市？”艾誠疑問。

　　宋頌認真搖搖頭：“不要，開超市好累的，貨品種類那么多，太麻煩。不認真干的話，很容易賠錢。我開小賣部就是圖輕松呀，找個山清水秀的小城鎮(zhèn)，就賣一點香煙飲料小零食，愛什么時候開門就什么時候開門，打發(fā)打發(fā)時間，不賠錢就行！”

　　“嗯，這樣是很舒服，不過聽起來怎么像是為了方便你自己偷嘴呢？”艾誠逗她。

　　“哈哈哈，確實有這個考慮！”宋頌哈哈大笑。

　　“不過，就算開小賣部的話，進貨搬貨也很辛苦的，尤其你又在小城鎮(zhèn)，八成交通也不方便。宋老板，不如你雇我，我也早點退休，開車進貨，算賬灑掃，我都沒問題?！?p>　　“不雇，我都早早退休了，得捂緊錢包養(yǎng)老，哪有錢雇你。”宋頌依舊笑嘻嘻。

　　“再說了，我可是運動健將，有力氣，自力更生。到時候你來我的小賣部買方便面，我給你打八折?！?p>　　“嘁，小氣吧啦的。”艾誠佯裝生氣，癟癟嘴。

　　聽著他倆的對話，陳天接了一句：“我覺得宋頌說得有道理，我們這一代，養(yǎng)老問題確實得重視，你們這種早早退休的，確實得多攢點養(yǎng)老本錢?！?p>　　“你這么操心，生幾個孩子嘛，多生幾個孩子，總有一個兩個良心發(fā)現給你養(yǎng)老。”曹年年打趣道。

　　說完又突然把話頭轉向宋頌，“說到孩子，小宋頌，以后我一定要當你孩子的干媽！女孩兒我就給她買漂亮裙子穿，男孩兒就教他踢球，我大學的時候可是校足球隊的呢！”

　　宋頌笑著推了她一把，“你想得美，我才不要孩子呢！”

　　“哦？為什么呢？”艾誠不禁看向她。

　　“生孩子很容易，但如何教導他/她成為一個還不錯的人，想想就很難。我自己都活不明白呢，怎么敢擔負起一個新的生命。況且我不管不顧地把他/她生下來，萬一他/她壓根兒就不喜歡這個世界，那又不能再塞回去，豈不是很對不起/她?！彼雾炚J真解釋道。

　　艾誠認真考慮著她的話，不知可否。

　　陳天接話：“理性層面上，這的確是個復雜的悖論。但是從情感層面上講，有個孩子，起碼能多一份情感寄托，好像生活也會更有奔頭一些，我看我爸媽就是這樣?！?p>　　“陳天說得不無道理呀，你想想，有個小屁孩跟在你屁股后面，任你指揮，豈不是很爽哈哈哈。”曹年年的觀點永遠不走尋常路，“再說了，有個孩子的話，萬一哪天我突然掛了，他/她還能幫我善后，也不至于嚇著人啊是不是?！?p>　　宋頌笑笑：“我要存一筆‘死亡基金’，等我老到影響生活質量了，就飛去瑞士，把安樂死安排上，盡量不給世界添麻煩?！?p>　　艾誠聽了不禁皺眉，一想到宋頌給她自己預定的那個遙遠又孤獨的結局，他的心臟就一陣鈍痛。

　　他絕不能看著她獨自走向生命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