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江南戰(zhàn)事

　　小陽山的戰(zhàn)況不妙，晉王和寧王在京畿也被動非常。

　　中原立夏以來都不曾落雨，百姓紛紛揭竿。晉王帶領(lǐng)的冀東軍一面要和京兆抗衡，另一面還要平定中原的變民，實在是人困馬乏，心力交瘁。

　　而寧王雖然請程登調(diào)來了朔北鐵騎，但邊川十六部還在大燕北境虎視眈眈，程侯爺也是要兩邊兼顧。

　　虞凜和世子都憋著一口氣，既然北邊的情形這樣了，江南就一定不能亂。虞冶先前在汝陽受的傷，南下途中一直反復(fù)，至今未曾痊愈；又接任江南總兵，內(nèi)整頓、外肅清，終于是病倒了。

　　五哥帶著四哥走珩陵下江南的時候，是虞凜去接應(yīng)的。珩陵的義軍沒什么氣候，可追過來的秦王兵馬氣勢洶洶。虞凜在陣前舉著大燕的旗幟，自己不退后，將士們才不會后退。

　　連日的暴雨，兩軍對壘的戰(zhàn)場上一片泥濘，四哥的身上也沾著泥，三個月沒刮的臉，一下巴的胡子拉碴。虞凜沒問，也沒機會問，二哥在哪兒。

　　若是守在江南那些時候，是在苦戰(zhàn)，如今這場就叫死戰(zhàn)。雨水混著泥巴糊在臉上，暴雨里看不清周遭的形式。虞凇拖著哥哥弟弟回了中軍坐鎮(zhèn)，勉強穩(wěn)住了戰(zhàn)況。但他帶出來的，統(tǒng)共七萬余的江南兵馬，已經(jīng)損失大半。

　　最后算是逃回棠陵的。

　　后來虞凜才知道，二哥虞準(zhǔn)，在小陽山已經(jīng)戰(zhàn)死。

　　世子還病著，江南的軍務(wù)又回到了虞凇手里。

　　五哥一天也不曾休息，節(jié)堂深夜還是燈火通明。

　　“臨川收到家書了?！庇輨C輕手輕腳地推門進(jìn)來，“二哥沒了的事，母親知道了?！?p>　　虞凇嘆了口氣：“母親還好嗎？”

　　虞凜搖頭。

　　晉王妃所出四子，當(dāng)年七弟早夭，如今二哥又身故，剩下的大哥病著，四哥逃出了小陽山，卻依舊守在棠陵前線。

　　“五哥?！庇輨C勸道，“你歇會吧?！?p>　　“明日還得重編沿江幾郡的防線?！庇葳u頭，看向屋子中間的沙盤，“近十萬的兵馬，不用守著小陽山了，他們會干什么？或者他們原來駐扎在小陽山一帶，是為了什么？”

　　不幾日，小陽山的十萬大軍果真動了，中原來的義軍也在趁火打劫，差點就把靈珧城給破了。虞凇只能拆了東墻補西墻，把棠陵為數(shù)不多的兵力再調(diào)一小半去支援。

　　兄弟二人焦頭爛額之時，北邊的軍報就到了。

　　好消息是，秦王軟禁在城內(nèi)的文武重臣中，有人逃了出來。其中有老將襄國公，國公爺李愨出來后，東平西湊地募兵，勉強帶人穩(wěn)住了中原。

　　還有個不太妙的消息，從京兆城逃出來的大臣內(nèi)亂了，所以江南務(wù)必要守好。

　　虞凜虞凇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些什么。

　　內(nèi)亂的原因是有個叫劉本固的，吵著要先定下日后是誰繼承皇位。

　　劉大人認(rèn)為秦王大逆，不堪承襲大統(tǒng)；但也輪不著寧王，照著兄弟長幼，前頭還有晉王呢。不過倒也真讓他說準(zhǔn)了，最后真是晉王奪位，成了本朝的太宗皇帝。

　　但寧王當(dāng)初那么積極地去汝陽借兵，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想做什么，劉本固煽動一幫子書生支持晉王，那不是甩他臉嗎？

　　虞凜氣的罵寧王和劉本固王八蛋，這都什么時候了，非得先定好以后誰當(dāng)皇帝嗎？

　　虞凇搖頭，這事兒真定下來也有好處，出兵京兆就是因為秦王大逆，不堪為帝。那進(jìn)了京兆城之后誰當(dāng)皇帝呢？這事不僅是個禮法的問題，不定下來，士兵都不知道自己是為了誰在血戰(zhàn)、京兆出來的大臣也不知道要向誰效忠。

　　虞凜聽了直嘆氣，問道：“那我們怎么辦呢？我們弟兄四個在棠陵能守多久？大哥還臥病呢。”

　　虞凇看了一眼面前攤開的地圖，指節(jié)在桌邊上扣動：小陽山的十萬大軍就在棠陵城外、冀東來的義軍分散四處，但這中州的義軍仿佛集結(jié)起來了似的，駐扎在了珩陵，就往靈珧打。

　　珩陵。

　　一個紅圈落在了地圖上。

　　“沿江的幾郡，留下守城的兵力；其他郡縣的主力，全都召集起來?！庇葳∧贸隽苏{(diào)兵的牌子，“小六，你和四哥帶人去把珩陵打下來，越快越好?！?p>　　虞沖和虞凜都有些懷疑，他們能不能把珩陵打下來。畢竟秦王的十萬大軍、還有散落在江北各地的義軍，隨時可能掉頭和珩陵的中州義軍給他們一個夾擊，到時候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可是老五說能，只要夠快，就能。

　　夏天快要過去了，但江南的雨季還有很長一段時間。虞凜和四哥冒雨行軍，突襲珩陵。

　　也正是因為下雨，城門上的火炮幾乎成了擺設(shè)。珩陵城墻上原來是有雨棚的，可是幾月的戰(zhàn)亂，又不曾修繕，破的破、爛的爛。

　　成天下雨，城外的荒地一片泥濘。城頭上高大的義軍頭領(lǐng)皺眉看著下面的江南軍，他想，這樣的天氣攻城打的什么主意？戰(zhàn)場泥濘、城墻濕滑，作戰(zhàn)困難、登城也困難。

　　他不敢掉以輕心，讓城頭的士兵列陣，擺出了連綿幾十里的防線；城外護(hù)城河內(nèi)的壕溝里頭，也藏著上萬的義軍。

　　江南軍的主力是步兵，大部分在中軍；器械兵被安排在最前方，押著投石車往前推進(jìn)。中州軍在城內(nèi)也準(zhǔn)備了投石車，只要頭領(lǐng)一聲令下，就能給城外的虞凜一行來個天降的“驚喜”。

　　江南軍一直在往前逼近，等足夠靠近的時候，投石車就開始猛烈地攻擊城墻角和城門。不過同時也進(jìn)入了城內(nèi)投石車的攻擊范圍，城墻上的義軍統(tǒng)領(lǐng)一揮手，漫天的大石塊開始往下砸。而壕溝內(nèi)的義軍也沖了出去，開始和江南軍廝殺。

　　不過這些義軍，擾亂了軍陣最前頭，后面的人還可也補上；再加上進(jìn)入了弓弩兵的射程，他們的攻擊對江南軍幾乎起不了什么作用。

　　這不是珩陵城最近遭遇的第一次攻城了，城墻一角本就曾經(jīng)崩塌，只用泥土和碎石勉強修補。在城外投石機的攻擊之下，墻角就塌下了一個大坡，大雨沖刷著里頭的泥石，使得坍圮更為嚴(yán)重。

　　“這塊本來是秦王的大軍打的，當(dāng)時守珩陵的，還是我和二哥。”虞沖說道。

　　中軍前移，開始從坍塌下來的地方登城。雨水沖下的泥石造成了不小的阻力，但也沖緩了坡度，兩軍開始在城墻上有交戰(zhàn)。

　　與此同時，城門也被巨石砸得凹陷了下去，眼看著一個大窟窿即將誕生。城內(nèi)的中州義軍開始應(yīng)接不暇，即使兵力和江南軍相當(dāng)，但他們在紀(jì)律上、經(jīng)驗上，和江南軍還是有差距的。

　　義軍的頭領(lǐng)一直在珩陵的城墻上站著，攻城之戰(zhàn)打了兩天，他就在城墻上站了兩天。直到城門大開，虞沖虞凜帶兵進(jìn)了珩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