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實力完全不對等的屠戮,卻偏偏,持續(xù)了整整兩天兩夜。
究其原因,并不是因為靈云宗的弟子有多么頑強(qiáng),多么奮不顧身。
事實上,乍然失去了最后精神上的依托,大部分的靈云宗弟子都是恍惚的,不安的。反抗了幾十年,換來的結(jié)果卻是戰(zhàn)線不斷逼近,甚至他們的身后就是靈云宗的山門,退無可退。
正是背水一戰(zhàn),他們的宗主已經(jīng)先一步身死道蘊(yùn),那么失去了領(lǐng)袖的靈云宗還算是存在的嗎?
反抗,還能改變?nèi)魏蔚慕Y(jié)果嗎?
但,回答他們的只有一把把割肉的慢刀子。
入侵者就是故意的,故意拖延著這最后一場毫無懸念的戰(zhàn)役。
畢竟,侵略的一方總是會被唾棄的,要解決這個問題,溫和的手段是最沒有用的。只有鮮血和暴虐,才能讓人害怕,才能讓人記得閉上嘴巴!
人的忘性總是很大,再罪惡的事情,只要長久不被提起,時間就會幫著人們遺忘。
往后的無盡的歲月里,即便又被后來人,剝出一些歷史的蛛絲馬跡,也會因為時間的緣故,而撲簌迷離,難以作證。
當(dāng)最后一個靈云宗的弟子,在許許多多“入侵者”戲謔的目光中,徹底倒下時。第三日的晨曦,正悄悄地?fù)荛_了云霧。
莫嬈靜靜地矗立著,沐浴初升的陽光,兩天兩夜的時間里,她安靜地看著靈云宗的弟子一個接著一個倒下,果真沒有找到圻靄。
而她因為就長在戰(zhàn)場的中央,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戰(zhàn)火的波及。
此時,莫嬈原本寬廣的樹冠,已四分五裂地散落在戰(zhàn)場的各個角落。
粗壯的樹干從側(cè)枝生長的節(jié)點(diǎn)處,從上往下,斜著被劈開了一半,剩余的部分則整個穿透了那個生前馭鶴的少女的腹部;即便是僥幸殘存下來的樹干上,也多有刀劍的痕跡,其中有一刀砍的極深,若非當(dāng)初這一刀并非是針對莫嬈,樹干此時怕是已經(jīng)成了一個樹墩了。
火焰、冰凌、土刺、水柱……
各式各樣的法術(shù),她也多少都嘗到了一些。
幸好,她是一棵樹,莫嬈想。
這時,勝利的人群之中,有人問:“道君,這些尸體可要焚燒干凈?”
“焚燒?不必……”
開口之人,莫嬈記得,正是道明了圻靄已死的那個人。
這一場戰(zhàn)爭進(jìn)行的兩天兩夜里,絕大多數(shù)的時間里,他都只是端坐在一把璨金紫玉的盤龍椅上。就如一個神明一般,端著姿態(tài),淡看蒼生掙扎。只除在宣揚(yáng)他們的正統(tǒng)和強(qiáng)大,以及提到圻靄的時候。
如今戰(zhàn)爭正式謝幕,他也終于從“觀眾席”中站了起來。
他說:“留著吧,還能爛上一段時間,即便肉爛完了,骨頭也能爛上幾年,本君要還茍活著的原屬這方世界的人好好看看,他們口中的第一宗門,是多么的不堪一擊!”
“若是一把火燒了,豈非是太便宜他們了,圻靄的神形俱滅,其實也算是一種解脫,否則……”
他突然陰惻惻的笑起來,手掌翻開,一層壓制的紅光從他的手中沖出,瞬間籠住了整個戰(zhàn)場。
莫嬈透過深埋在地下的根須,感覺到土地變得灼熱起來,那些滲入泥土中的血液似乎在沸騰!
然后她看到了一個個的小綠點(diǎn),從沸騰的土壤中慢慢地鉆出來,緩緩地升到了半空之中,卻又被那對方道君弄出的紅光牢籠打回了地面,一點(diǎn)接著一點(diǎn),依附在了莫嬈支離破碎的斷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