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有些不耐煩的時候,前方隱隱約約閃起些亮光來,視物也沒之前那么艱難,紫色的微光靜靜地綻放在黑夜之中。
這倒是奇怪的緊,我曾在樹林中見過冒綠色的鬼火幽光,亦見過螢火亂舞,金光漫天;這泛著紫色光芒的又會是什么?
四周樹木漸漸稀疏起來,視野亦逐漸開闊,眼前所見由漆黑色的樹林,變?yōu)榱艘淮笃G色的草坪,原以為柒熠樹中含著一片湖泊已是奇特,卻沒想到此處還藏著這么一大片草坪。
然而此處竟不止于此,還有更令我意想不到的便是,這片草坪并不單調(diào),隨風而起的除了繁盛的綠草,還有……熒紫色的鮮花。
“到了?!毙瞢k的聲音響起。
山坡上綠茵如錦,盛開著嬌艷的鮮花,點綴這深邃的黑夜,那花如萬片熒霞,千重紫錦好不爛漫,將我的目光深深吸引住。
雙腳情不自禁向前邁去,蹲在一朵開得極盛的鮮花邊,只見花枝上長著許多細細的柔毛,花莖直立,花葉是一個匙形。
抬頭看向修玨,嘴角卻是掩不住的笑意,不確定地問道:“這……是紫羅蘭?”
修玨有些驚訝,旋即又笑著點頭:“嗯,紫色的紫羅蘭。”
轉眼再次看向眼前這朵小花,喃喃道:“紫色的紫羅蘭?!?p> 紫羅蘭雖名中帶紫,仙界卻從未出現(xiàn)過紫色的紫羅蘭,更別提泛著紫色熒光的紫羅蘭,沒想到魔界竟有如此奇特的花種。
“傳說中,遠古時期有位女神仙,因愛人突然不打一聲招呼的離去,心中思念與怨恨交織,晶瑩的淚珠滴落到泥土上。
第二年春天,淚珠滴落的地方竟然發(fā)芽生枝,并開出一朵朵美麗芳香的花兒來,這就是紫羅蘭的來歷。
我兒時詢問學官這段神話時,學官同我解釋說,那位女神仙的愛人最喜看她穿紫衣,故而自愛人離去后,她便再也沒有著過紫色的衣裳,就連思念都避開了紫色?!?p> 我的手隔空扶著面前的紫羅蘭,好想撫摸它,亦好想仔細看看它花瓣上的熒光究竟是什么樣出現(xiàn)的,好想……將它帶回去,卻又不知為何……連觸碰的勇氣都沒有。
“這片紫羅蘭草地……亦是魔界唯一有花盛開的地方?!?p> “它們,不可以移植嗎?”若是將一部分紫羅蘭移植到魔翼族的其他地方,魔翼族定是極美的一個地方,也不會似現(xiàn)下這般如此單調(diào)。
“移植倒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只是移植過后,便會失了這片熒光,魔翼族中有太多我們族人自己都解不開的謎題,父王便也不去勉強,留下這一片特別的草坪便是?!?p> “原是如此。”
回蕩在心中想摘下一朵帶回去的想法頓時便泯滅了,正如修玨所說,失去熒光的紫羅蘭確實沒有那么驚艷了。
站起身來,讓自己離那朵鮮花遠些,看向修玨:“你……說的報恩就是來這里?”
“喜歡嗎?”
他這答非所問叫我有些愣神,旋即又生出些許感動來:“……謝謝?!敝x謝你讓我看見如此盛景。
修玨邁步走至身旁,握住我的肩膀,將我的身體突然轉向綠蔭花海。下一刻,我的眼前是一片繁花美景,碧落星河,而身后是他清透低和的聲音。
“南纓可知這紫羅蘭的花語為何?”
……他話間溫熱的氣息撲在我的耳邊……這問題又實在是問的叫人有些難為情,我的臉頰有些抑制不住的發(fā)熱:“是……小心翼翼守護的愛”
“小心翼翼守護的愛……”
面前的紫羅蘭,有著像煙霧一般美麗的紫色熒光,這種顏色如夢幻一般,十分不真實,似乎一不小心就會煙消云散,就像愛戀一般,美好卻又稍縱即逝。
就像……我對燕頷的情誼,雖說始終是我一個人在小心翼翼的甜蜜,但于我而言,再多的苦澀都可以化為美好。
突然想到了什么,激動地回身抓住修玨的手,急切地問道:“你可有法子保存這紫羅蘭的熒光,哪怕只有一日亦可?!?p> 修玨臉上接連閃過驚愕、疑惑、深思幾種神色,只見他定了定神,手從我的手中掙扎開,并反覆上后,方笑著答道:“容我想想。”
手上微涼的觸感傳來,我方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些激動了,趕緊將手松開,向后退開一步:有些窘迫地說道:“多謝,如是事成,我定好好感謝你?!?p> ——
“鳳南纓!”
同修玨討論了一夜紫羅蘭采摘下來該如何保存,天初亮的時候方撿了根樹枝渡川回去,沒想剛到一上岸便聽見謐文喊我的聲音。
除卻我第一次將人間的話本子送到她府上那次,還是難得見到她這般失態(tài)的樣子,她一在川岸上看見我,便趕緊向我跑來。
“你跑哪去了?我們尋了你一夜。”謐文抓住我的胳膊問道。
“我們?”
“那是自然……!碧落川兩岸如此廣闊,必然得多派些人去尋你啊,怎地突然跑去魔界也不曉得提前同我說一聲?!?p> 見她連盔甲尚未來得及著裝完整,頭發(fā)也沒有挽好,想是找我找的有些著急了,心中不免有些感動亦有些愧疚。
“怕你太忙了,便不想叫你操心,卻沒想到還是打擾到你了……對了!我貿(mào)然去魔界的事情不會已經(jīng)傳開了吧?”
謐文自然知道我在擔心些什么,嗔怪地瞪我一眼后說道:“放心,只有一小部分天族的將士知道,都是可靠的,不會亂出去嚼舌根子?!?p> 微微抬起被她雙手抓住的胳膊,抱拳說道:“多謝謐文仙官,仙官放心,南纓已經(jīng)平安歸來,可否放開小仙的胳膊,讓小仙烘干一下身上的衣服?”
謐文哭笑不得地將我放開,立于一旁,待我施法將身上的衣服烘干后,方開口問道:“南纓小祖這又是去偷樹了?”
“嘻嘻……正是?!?p> “也不是第一次去了,此番耽誤了這么久,你可是遇到什么危機了?”
在心中糾結了一番,還是決定先別將界主的事情告知謐文,此事尚且不是特別明了,那界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是何情況。
以免她擔心,也以免貿(mào)然引起恐慌,還是等天族班師回九重天了,再直接同天帝陛下說明此事為好。
“危機倒是沒有,只是遇上了個魔族公子?!?p> 我這魔族公子弗一出口,便感覺謐文突然緊張了起來,“這還不算危機……是哪位公子?可有對你做些什么?”
這叫我突然有種自己還是個不聽話的小孩子的感覺,趕忙答道:“修玨?!?p> “是他啊……”
謐文這么意味深長的一句,倒令我有些意想不到:“你知道他?”
謐文頷首,臉色不太好看地說道:“知道的,你可曾記得你來碧落川的第一日,我同你提過魔翼族與鳥族此番戰(zhàn)事牽扯到了魔翼族王室的一位公子?!?p> “你是說……修玨便是那位在鳥族受了極大侮辱的那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