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錢嗎？”
少女歪了歪頭，手指纏繞黑發(fā)，觀察著常孟的反應(yīng)。
“或者威脅我？我見過許多你這樣的人，他們在遭遇這些后往往會瀕臨崩潰，為了逃脫困境而不惜一切…”
常孟沉默。
“真無趣啊?！?p> 少女失去了戲弄常孟的興趣，如果常孟反應(yīng)過激，她也就沒必要交流。
在她看來，沉默的應(yīng)對方式，也勉強(qiáng)合格，剛好她手頭也需要這么一個棋子……
因此，她選擇告訴常孟，他此刻的狀態(tài)。
“人的意識分為潛意識和表意識，夢中的為潛意識，清醒狀態(tài)為表意識?！?p> “你現(xiàn)在的狀況，就是潛意識浮現(xiàn)出了意識海，替代了表意識。”
“也即是說，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潛意識告訴你的幻覺，或者說是夢境。”
聽到這里，常孟忍不住打斷了對方。
“那我為什么會受傷？如果它們真的都是幻覺的話？”
“潛意識的力量可比你想象的可怕?！?p> 少女懶得科普相關(guān)知識，隨便常孟信不信。
“現(xiàn)實確實沒有東西傷害你，但潛意識告訴你你受傷了，所以你的肉體就受傷了?！?p> “…”
常孟信服了對方的說法，因為他看到過類似的情況。
曾經(jīng)有過催眠實驗，對被催眠的人說你的手被碰到了火，隨之被催眠者的手背果然出現(xiàn)了燙傷的痕跡。
“有辦法恢復(fù)嗎？”常孟迫切的問道。
“有啊?！鄙倥膊毁u關(guān)子?！澳愕那闆r，問題出在潛意識和表意識換位了，只要再讓它們換回去就可以了?！?p> “要怎么做？”
“現(xiàn)在你的潛意識就好像跑出籠子的貓咪一樣，你必須把它固定回籠子，也就是你的夢中?！?p> 少女站起身來，留下了最后一句話。
“去你的夢里自己找到答案吧。”
“等等…”常孟伸出手想挽留對方，但少女旋即在常孟眼中的血肉幻覺世界中，消失了。
常孟靜靜站在原地消化著對方剛剛的一番話。
‘她遇到過很多我這樣的人？真還是假？應(yīng)該是真。
潛意識嗎，還有她說的解決辦法，真還是假？
我沒得選，只能一試?！?p> 常孟依靠著斷斷續(xù)續(xù)的現(xiàn)實視野，返回宿舍中，閉上眼睛躺在了床上。
越是著急睡著，反而越是睡不著，這是常理。
好在只要不去看幻覺，它們就仿佛不存在一樣。
常孟閉著眼睛煎熬著，直到晚上才漸漸失去了意識。
再睜開眼睛，常孟又回到了昨晚夢中的地窖中，恐懼感再次遍布全身，但他還記得白天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如果說潛意識能夠侵蝕表意識的話，那么表意識自然也會融合潛意識。
所以此刻夢中，常孟還有三分清醒，依稀記得自己要解決自己身上的異常。
推開頭頂?shù)哪景?，常孟爬出了地窖?p> 眼前是白天的校園，那個血肉幻覺版本的校園。
所有的血肉存在都在一瞬間轉(zhuǎn)過頭來看向常孟，然后涌了過來，常孟嚇得瞬間回到了地窖。
“這是夢，不要怕。這是夢，不要怕。”
常孟再三喃喃自語，卻依然克服不了恐懼。
人的情緒一旦泛濫，是無法克制的。
痛哭的人會一個人哭到夠，大笑的人會自己笑到夠。
那么恐懼的人恐懼到什么時候才算夠呢？
沒有盡頭。
只有面對恐懼，才能消除恐懼。
……
……
……
常孟再次掀開木板走出來時，那些血肉怪物全都各干各的，沒有理會常孟。
因為他已經(jīng)不再害怕了。
“仔細(xì)看看，其實你們都是我認(rèn)識的人啊。”
常孟一一辨認(rèn)著。
“童年時被大孩子欺負(fù)，折射的就是你們這些這個大肉塊吧？”
“年幼是對于學(xué)校體罰的恐懼，映射出的這些鋸齒一樣的怪物？”
“還有不安，焦慮的變化物…仔細(xì)一看，我的潛意識簡直就是垃圾堆啊?！?p> 常孟面對一切后，一切反而都正常了。
從一開始潛意識中的人類化作怪物，到現(xiàn)在怪物又如同人類一樣恢復(fù)了秩序。
“謝謝你啊?！?p> 常孟回過頭，朝身后空無一物處道了聲謝。
第二天醒來后，常孟伸了個懶腰，感覺昨晚睡得特別舒服。
視野中的一切都恢復(fù)了正常，仿佛昨天的一切都是夢。
但，常孟知道這不是夢。
自己昨天，差點死掉。
從舍友處打聽到昨天遇到的那名少女的信息，課間常孟直接來到了對方的班級，找到了對方，他想當(dāng)年道謝。
“你叫莫鳩？鳩占鵲巢的鳩？”常孟坐在對方旁邊確認(rèn)道。
鳩面無表情的轉(zhuǎn)過頭。
“你可真會聊天啊。”
“…”
常孟撓了撓頭，其實他本來想問對方父母怎么給她起了這么個名字。
“走吧，出去聊?！兵F起身離開，常孟跟了出去。
“昨晚我在夢里，夢到的是你嗎？”
長椅上，兩人并肩而坐，常孟忍不住問出這個問題。
昨晚在地窖中，他無論如何也克服不了恐懼不敢出去的時候，鳩出現(xiàn)在他身后，問了他一句話。
“現(xiàn)在死還是明天死？”
這句話仿佛鑰匙一般，讓常孟清楚地想起了自己的處境，不再被潛意識的恐懼吞沒，走出了地窖。
“嗯。”鳩兩手癱在椅背上，靠著抬起頭望著天空。
“本來只是想看看，沒忍住多說了廢話?！?p> “你為什么能進(jìn)到我的夢里？”
得到了肯定，常孟忍不住追問。
“羨慕嗎？”鳩側(cè)著頭一笑，“這就是科學(xué)還未研究到的的，潛意識的力量?！?p> “…我也可以嗎？”
常孟不加掩飾，直接說出了本心話。
“社會有社會的一套規(guī)則，按著規(guī)則玩游戲，才有百分之一的人能成為贏家。而剩下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敗者?！?p> 鳩突然扯開話題。
“敗者們只能寄希望于別處，他人，甚至是孩子，希望他能替自己成為勝者，而他們自己，早已經(jīng)被淘汰出局。”
常孟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而超脫這個社會之外的力量，能讓百分之九十九的敗者重開一局游戲。你說，有什么比這更寶貴的？”
鳩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