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處比其他房子更為氣派,它看上去像是兩個長方形疊摞而成。
上面的部分是個大玻璃盒子,陽光照在上頭,暈出一點奇異的色彩,而且看不太清里頭的情形。
下部分較小,內(nèi)縮進一大圈,為木色框架嵌入大片玻璃,不過按照結(jié)構(gòu)來說,那木頭應(yīng)該不做支撐,只是起裝飾作用。
趙宇飛仍覺得暈乎乎的,但架不住幾個同伴的歡呼雀躍,還有那女主持曼妙的身姿也叫他浮想聯(lián)翩,他暫時把一點疑云忘卻在腦后。
“可以啊,你這手氣!”鄭岳風(fēng)依舊覺得難以置信。
“真給房子嗎,不會是幌子吧?”鄭岳帆略帶酸意。
周亞夫徑直往門里走去,老頭同樣是一言不發(fā)。
自動門滑開,不帶半點聲響。門邊一位男子等在那處:“是趙先生嗎?那邊已經(jīng)通知您要來了,這邊請?!?p> 趙宇飛猜測,是那女子知會了這邊,他突然發(fā)覺自己有多么想念那位主持,讓他心甘情愿帶在她身邊一輩子,將她摟在懷里,聞她淡雅的體香。
這一陣燥熱,不一會兒就消停了。這棟樓雖是氣派非凡,兩旁的辦公室也多不勝數(shù),還能看到里頭忙碌移動著的身影,但卻是靜悄悄的,只聽見他們的鞋底砸在瓷磚上的動靜。
而且,他們能感覺到一陣莫名的涼意,仿佛這里不合時宜的開了空調(diào),而他們正走向一間深處的牢房或是停尸房。
領(lǐng)頭的年輕男子,回頭笑了笑,示意繼續(xù)跟著他走。
總算,他們耳邊開始有些聲了。盡端的大辦公室也是用的自動門,可以瞧見里面的接待臺,后面坐著幾個年輕女子,美貌不遜方才的女主持,叫幾個男人都看花了眼。
幾位女人似乎早有預(yù)料他們的到來,迎著他們貪狼似的目光竊笑,眉宇之間柔情似水。
這回,輪到其他幾位飄飄然了。
雙胞胎兄弟可笑的挺起胸膛,那領(lǐng)路的男人在竊笑,但隱藏的很好。
“請進。”
地上鋪著軟和的地毯,是深灰色的,腳踩在上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抽獎活動,這位是一等獎?!蹦凶诱f道。
“先生,請過來填個表。”
趙宇飛走上前,其余幾個則坐在靠背椅上。雙胞胎兄弟,還在直愣愣的盯著幾個女孩看,而她們則假裝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的眼神,繼續(xù)埋頭工作著。
老頭子心中焦慮,但也說不清是為何。他產(chǎn)生了一種想法,眼前的一切繁瑣流程,似乎只是為了將他們拖住,但其間的原因他是真的想不起來了。
周亞夫也有同感,但他放棄了掙扎,他選擇去欣賞幾位美人的側(cè)顏。
仿佛過了幾個世紀(jì),老頭渾身直冒冷汗,讓他一度懷疑是什么老年病犯了,但他很清楚不是,這種壓力不是來自于生理。
他沒發(fā)現(xiàn)什么疑點,但注意到,那女人遞過那些個表格的時候,是用的左手。
“好了。”領(lǐng)頭的那位男子搓動雙手,讓人想起進食前的蒼蠅。
“要領(lǐng)幾位去看房嗎?25號宅子?!?p> “走吧!”老頭子快步走出去。
雙胞胎兄弟戀戀不舍的回頭望望,也跟了上去。
房間內(nèi)的男男女女,臉上的笑意全然消失,陰沉著臉望著這群人走出去,眼中閃動著黃光。
那男子用鑰匙打開門。
“您可以錄入指紋,以后方便開門?!?p> 屋內(nèi)陽光彌漫,一副溫馨舒適的景象,還能看到廣闊的湖面。
除了趙宇飛停在門口,其余幾人都在屋里晃動,眼前的景象熟悉的可怕,但就是想不起在哪見過。
雙胞胎兄弟站在巨大的電視屏幕前沉思,周亞夫饒有興趣的摸著一個造型獨特的燈具,老人則拉開板凳,坐在餐桌前。
舒適,愜意,但心中卻心急火燎。
“好了!”那年輕男子輕怕手掌,“趙先生,擁有這棟房子的永久使用權(quán),希望您留在這的時候,能感到舒適愉快。午餐時間到了,各位先生,順道一提,這里的餐館真心不錯。”
男人的用詞讓人覺著不太舒服,仿佛在暗示他們。
他禮貌的將門帶上。
“吃飯吧?!敝軄喎蛱嶙h。
坐在裝修考究的餐廳里,背包被丟在軟墊長椅上。
不知為何,他們選擇靠近窗邊的四人桌,而在走道上加上了把椅子。似乎他們對日照情有獨鐘。
服務(wù)員小姐順從的搬來板凳,將菜單遞給他們。
她是用左手遞過來的,老人注意到,一天碰到兩個左撇子,正常嗎?
他們隨便勾了幾個菜,但好像都沒心思吃飯,即使肚中也是饑火中燒。但那中獎的插曲,讓他們穩(wěn)定了不少,至少不再神思縹緲。
餐廳里,傳來幾位粗俗食客的大呼小叫聲,應(yīng)該是在勸酒。
雙胞胎兄弟連上了Wi-Fi,玩起了手機。
周亞夫翻看著他的登山包,里面裝的全都是照明設(shè)備,他也有些糊涂了。
就在這時,服務(wù)員將干鍋擺在桌上,拿火機點燃,打斷了他的思緒。
“請慢用?!狈?wù)員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扭動著翹臀離開了。
這里的女人,身材容貌都好的可怕,也難怪周亞夫的目光,也跟隨著這雙迷人的大腿轉(zhuǎn)動頸部,老人饒有興趣的望著他的癡漢行為。
他們都在等鍋里的菜加熱,老頭繼續(xù)看著那幫勸酒的男人大呼小叫。
“……不喝就是不給我面子!”
男人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旁邊的人都在叫好,他們的臉像紅柿子,又開始縱談闊論起當(dāng)下實事,從隔壁去世大爺?shù)娜松鷤髌?,扯到美軍的新式裝備。
老人回憶起和自己朋友們的樣子,卷進記憶的亂流越陷越深。
然而,越是回憶過去,他發(fā)現(xiàn)怎么也想不起關(guān)于妻子的記憶,這困惑卻讓他頭腦稍微清醒了些。
他盯著那群醉酒男人,發(fā)現(xiàn)他們都是用左手持杯。
不可能出現(xiàn)如此巧合。老人看向窗外的行人,他們無一例外,都是用左手拿東西,用左手拿著書,用左手打點電話……
他終于明白,先前在抽獎活動那處,覺得哪里不對勁了,女主持也是用左手持話筒。
看到半天不上第二個菜,眾人都要動筷子,老人大喊:“別吃!”
桌上另外四人都以為老頭子瘋了,繼續(xù)去夾菜,老人將他們的筷子抽出來,一把扔在了地上。
“發(fā)什么神經(jīng)?”周亞夫站了起來。
餐廳里的所有人正看著他們,老人感覺到,路上的行人齊刷刷的投來目光,但等他轉(zhuǎn)過頭,他們卻是在馬路上若無其事的走動。
漂亮的服務(wù)員小妹跑了過來:“怎么了,客人?”
從玻璃上,老頭依稀看到餐廳內(nèi)的景象映在上面,鏡像中的餐廳里空無一人。像是從昏迷中蘇醒,他想起了一切。
“我們在百貨商場的電梯里,你們不記得了嗎?”
陽光下的全部人,都在望著他們五個,眼神里寫滿了怨毒。
其他四人也如夢初醒,他們拿起行李,從餐廳里跑了出去。
這里的游客動作都停了下來,像是塑像一般靜止,就連半空中的白鴿也固定在空中。
“我們?nèi)ツ?,?yīng)該跑去這的百貨商場嗎?”周亞夫問。
趙宇飛想起鄭岳風(fēng)的話,恐懼是他力量的來源,他們因為害怕來到了這,
他們也因為害怕而不想離開。
他們跑向電梯門所在的位置。
小男孩騎著三輪車還在那附近晃蕩,他是唯一沒有靜止的人物。
“中了頭等大獎,留在這不好嗎,只要再待一會就好?!彼煤⑼侵赡鄣纳ひ粽f,從腳踏車上跳下來,站在他們面前,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
他的聲音讓所有人的記憶又變得模糊。
再呆一會兒,他就能將朱云峰那伙人除掉,再轉(zhuǎn)頭來對付這幾個傻帽!
“我們還有人要救,能讓開嗎,孩子?!崩先艘桓碧蹛坌『⒌哪樱退闶瞧渌璧娜?,也不忍心對兒童下手。
幾件事幾乎是同時在發(fā)生,這世界里的人,像沙土一樣在隨風(fēng)消散。
他們頭頂?shù)奶炜站砥鹁薮鬄踉?,形成了像龍卷風(fēng)一樣的巨大旋渦。
驚雷打下的同時,暴雨落了下來讓他們?nèi)矶紳裢噶?,他們衣服的下擺在狂風(fēng)里飄蕩,那消散的塵土讓他們睜不開眼。
那孩子的頭發(fā)在風(fēng)中像蛇一樣搖擺著,身體漂浮起來。
“老不死的,你太蠢了!”孩子的眼里閃著邪惡的光芒,他飄到老人面前,左手拿著長刀朝老人桶去。
鄭岳風(fēng)發(fā)出一聲誰也沒聽到的尖叫,他頂著風(fēng)沙看到那寒光閃動,像閃電劈向老人。
而他沒辦法去幫忙,這妖風(fēng)讓他寸步難行,其余的人壓根就沒看到所發(fā)生的的事,被沙土迷住了眼。
老人早有防備,他伸出擋住風(fēng)沙的大手,靈活的將刀奪過來,然后插在那怪物的身上。
“我只是想讓你覺得我很蠢而已?!崩先说恼f,“我還要去救老伴呢。”
那具小孩的軀體在地上掙扎,他的眼睛變成了黃色,在昏暗中散發(fā)著金色的光。
雪白的肌膚下,黑色的血管突出。
“兇手!”他尖叫著,血液在他小小的身體下漫開,趙宇飛想起秘書死前的樣子。
他們頂著狂風(fēng)走進電梯,一切都回復(fù)了正常,里面再次變得擁擠不堪。
“按下一層。”鄭岳風(fēng)的臉被擠得變了形。
朱云峰他們陷入苦戰(zhàn),那人偶簡直像是無窮無盡。
單憑他手里的一支電筒,想沖出去簡直是異想天開,而此時它也開始在手里不詳?shù)拈W爍了一陣,好在是沒有熄滅,但光線變得弱了些。
其余的人趁著對方進攻的空隙,看了看手機剩余的電量。
一陣強光從遠處照來,而且那光束不止一個。
活死人們像多米諾骨牌那樣紛紛倒在了地上,變成了木偶的樣子。
趙宇飛向他們跑了過來。
“別照他們的眼睛。”趙宇飛囑咐,那光線強到足以讓人短暫性失明。
“怎么這么久?”朱云峰趁這機會活動著肩膀。
“吃飯去了?!编嵲里L(fēng)說。
“東西都找好了嗎?”趙宇飛一邊問,一邊從背包里把電筒發(fā)給他們。
林白鷺搖搖頭:“試衣服去了?!?p> 老爺子看起來想笑,夫妻間的默契,足以讓他知曉發(fā)生了什么。
老太太看起來有點羞惱,但他們還是把手牽在了一起。
“不管那些了,我們走。”趙宇飛站起來。
“你這包真難看?!敝煸品逍÷暢爸S。
他們一路跑到中庭處,出口就在眼前。
燈光倏然間全亮了起來,廣播里的交響樂繼續(xù)演奏著。
跟在他們身后的人群不動了,像是在欣賞美妙的歌聲。
那女聲越唱越高,最后慘叫起來,音浪讓他們?nèi)滩蛔∥孀《洹?p> 那邪惡的力量好像因為他們找到了破解方法正在大發(fā)雷霆,建筑里所有的玻璃全都碎裂開。
離他們最近的旋轉(zhuǎn)門像爆米花機一樣彈射著碎片,所有人都伏在地上躲避著。
過了很久,一切平靜下來。廣播系統(tǒng)像是損壞了,一點響聲都發(fā)不出來。跟著他們的人群也消失了。
他們走出只剩門框的大門,朝著熟悉的大巴車走去。
朱云峰回頭看著暴雨中的商場,有個人影正站在那看著他們。
他用沒受傷的那邊舉起了手,對那人影豎起了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