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英雄救美
臘月十三。
霧。
石永清早早的起來了,昨夜發(fā)生的事情已不在他的腦子里。
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切都如往常一樣的自然。
桌上仍然是一壺酒,一碟花生米和一盤牛肉。
他也喜歡在早上喝酒。
酒苦而澀。
人在心情低落的時候,酒味也在所難免的變差。
“掌柜的,麻煩你把我房中的被褥換了,我今天還住這里!”
酒不好喝的時候,說出來的話也自然不那么客氣。
可掌柜的并不在意,他笑的很燦爛。
“哦?客官房中的被子是前些天才換的,難道您覺得被褥不干凈?”
笑容是會傳染的,石永清也展開了笑顏。
“不是!原本很干凈,不過昨夜我那來了個客人,他不小心弄臟了被褥!”
掌柜的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客官您等著,我親自去給您換!”
“有勞!”
石永清非但沒有阻止他,還笑容滿面的目送著他上了樓。
不一會兒,掌柜的抱著被綠礬油燒焦的被子走下了樓梯,笑容依然掛在他的臉上。
“掌柜的難道不想知道昨天晚上發(fā)生了什么?”
掌柜的將被子遞給了伙計,隨即轉(zhuǎn)身道:
“在太白樓,發(fā)生任何事情都不足為奇,何況只是一床燒焦的被子?”
石永清差點被問住了,他頷首道:
“我相信,不過待在你這店里看來并不是那么的安全?”
掌柜的道:
“我從不逼任何一位客人住在這里,因為我這里確實很危險!”
石永清大笑:
“哈哈!說得好,就算不安全我也認了!”
“為何?”
“因為你這的酒菜確實不錯,人生在世,豈能因為危險而拋棄美酒?”
掌柜望著他笑道:
“酒和命那個重要?”
石永清不假思索道:
“酒!”
沒等掌柜的說話,石永清又接著道:
“我想不只是我一個人這樣認為,一定還有人這樣以為!”
“誰?”
石永清一字字道:
“朝廷的人!”
掌聽到這四個字,柜的笑容有一絲凝固,他佯裝不解道:
“閣下何出此言?”
石永清半調(diào)侃道:
“朝廷的那些人,嘴巴可是刁得很!上回錦衣衛(wèi)來此地查竊金案,也不忘來這喝酒!昨天深夜時分,又有錦衣衛(wèi)專程來這喝酒,難道這還不能夠說明太白樓的酒確實很美么?”
掌柜的道:
“他們不過是單純的在享受美酒,并沒有什么危險!”
“沒有?”
“沒有!因為并沒有人愿意主動招惹朝廷的鷹犬,包括你們石門莊的石三爺!”
石三爺這個名號,是江湖上所有人的尊稱。他說的很篤定,像是在陳述他所信奉的真理。
石永清道:
“所以你選擇不招惹他們?”
掌柜的搖搖頭道:
“我只不過是沒有必要招惹他們!”
“此話怎講?”
“我做我的生意,他們查他們的案子,井水不犯河水!”
石永清笑道:
“好一個井水不犯河水!”
話音未落。
只聞酒樓外傳來了一陣疾呼聲!
女子的疾呼聲夾雜著男人的聲音。再緊接著是人群的鼎沸聲。
“發(fā)生了什么?”
掌柜的搖搖頭,意思是說他也不知道。
一個青衣女子沖進了太白樓,石永清眼看著她沖進了太白樓。
她也看見了石永清,更重要的是看見了他桌上的那柄劍。
石永清有些不明所以,因為那青衣女子徑直朝他沖了過來,并踉蹌著跪在了地上。
“少……少俠,救救……救救我!”
它的語氣驚恐而又慌亂。石永清還沒來得及反應,門外又沖進了四名虬髯大漢,虎背熊腰,腰間掛著清一色的鬼頭大刀。
青衣女子已經(jīng)躲到了石永清的背后,她并不認識石永清,只感覺到他是一個江湖人士,依據(jù)就是桌上的那柄劍。盡管并不了解,她此時也只能將他當作守護神。
石永清呢?
他既疑惑,又無奈。
但這些都不重要,無論任何一個有正義感的男人,都無法對眼前的她坐視不管,哪怕是個不會武功的男人,也一定會想著為她理論幾句。
這本是男人骨子里的英雄主義,石永清也不例外。
“你是他的靠山?”
領頭的大漢喘著粗氣道。
“我不是山!”
石永清是笑著的,語氣極為平靜,他背后的青衣女子也因此松了一口氣,她是個很聰明的女孩,以至于能夠從他的語氣中判斷出他愿意幫自己解圍,而且他一定有這個能力解圍。
只可惜這幾個四肢發(fā)達的大漢并不知道,領頭大漢接著道:
“你的確不是山,所以你最好讓開!”
石永清佯裝不解道:
“哦?為什么要讓開?”
“因為我找她有一些事情!”
石永清轉(zhuǎn)過頭望了青衣女孩一眼,眼神交匯處,她那張臉紅的像秋天的蘋果,那并不單單是羞怯,而是后怕、感激、激憤所融合的復雜情感。
只是一瞬,石永清便又回過頭來,說出了一句讓人大跌眼鏡的話:
“我并沒有要攔著你的意思!”
聽了這話,青衣女孩像是掉進了冰窟窿,領頭大漢道:
“好!識時務者為俊杰,我準備饒你一條命!”
石永清一邊斟酒一邊道:
“可我卻不一定會饒你!”
他忽然語調(diào)反轉(zhuǎn),青衣女孩又展顏一笑,大漢冷冷道:
“不饒我?”
在大漢看來,這是一句很可笑的話,所以他們?nèi)夹α?,像是在嘲笑井底的青蛙?p> 石永清沒有笑,別人在笑的時候他通常都不笑。
“是的!”
“好小子!就憑你也想英雄救美?”
伴隨著這句話的,是一道驟起的寒光!
大漢雖生的膀大腰圓,動作卻一點也不慢,鬼頭刀頃刻間出鞘,刀刃只劈石永清的腦門!
青衣女孩看到了那柄落下的刀,她的心已經(jīng)提到了嗓子眼。
石永清仍在斟酒。
那柄落下的刀呢?
依舊落下來了,明明是朝著石永清腦門劈下的刀,卻沒有劈中他的腦門,而是砍掉了桌子的一角。
大漢沒有看清,柜臺的掌柜也沒有看清,就連身后的青衣女子也沒有看清。
但他們都知道,這是一種瞬間位移的功夫,百聞不如一見。
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如此,你不曾親眼目睹,你永遠也不會相信!
但他們見到了。
“識時務者為俊杰,這句話應該送給你,我也饒你們一條命!”
他們沒有笑,沒有人會冒著生命危險去笑。
門是開著的,四個大漢走了。
“你可以出來了!”
青衣女子歡快地蹦了出來,像是一只快樂的松鼠一般。
石永清細細的看著她,她的衣服似乎小了一號,反倒是更加凸顯出曼妙的身材,還有那張臉,像是煮熟了的雞蛋剝了殼在胭脂盒里打了個滾,細膩而不失風情。
“你為什么要救我?”
她的聲音也很俏皮,像是跟哥哥撒嬌的小妹。
石永清道:
“難道我不應該救你?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道:
“你一下子問我兩個問題,我應該先回答你哪一個呢?”
“名字!”
“我叫玉關情!”
“你姓玉?”
“是的,你沒有聽過?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秋風吹不盡,總是玉關情!”
石永清笑道:
“剛剛才聽過,你喜歡李白?”
“為什么是我喜歡?”
“因為我猜你的名字是你自己取的!”
玉關情有些驚訝道:
“看來你不僅武功超群,人也很聰明!”
石永清道:
“你不必恭維我,我想知道他們?yōu)槭裁匆ツ悖克麄冇质鞘裁慈???p> 玉關情道:
“你又同時問了我兩個問題!”
石永清道:
“沒關系,你一個一個回答?!?p> 玉關情道:
“他們想抓我,是想要用我的血來做藥引子!”
石永清疑惑道:
“為什么要用血來做藥引子?”
玉關情道:
“他們是南宮世家的人,只因我是正德八年立春生人,聽說只有將這一天出生的女子鮮血作藥引子,才能治好那個人的病!”
石永清不解道:
“就是洛陽南宮世家?他們要給誰治?。俊?p> 玉關情搖搖頭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他們要抓我!”
石永清道:
“如此說來的話,他們并不是要你性命,也沒有什么深仇大恨,不過是指望你能放一點血給他們而已!”
玉關情傲嬌道:
“可我偏偏連一點血也不愿意流!”
“為什么?”
“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
石永清苦笑道:
“可是如果你留一點血真的可以救人的話,那豈不是功德一件?”
玉關情搖搖頭道:
“如果他南宮惠親自來求我的話,說不定我會答應,可他卻派人來逼我,那我豈能順從?再說這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庸醫(yī),居然要用人血來做藥引子,也虧他想的出來!”
石永清道:
“想不到你年紀不大,口氣倒不??!”
“你怎么知道我年紀不大?”
“你剛剛說你生于正德八年,這樣算一下來,你剛好十八歲!”
十八歲的少女,是一個什么樣的美妙年紀?她撓著頭笑道:
“我差點都忘記了我剛剛說過的話!”
她的笑很美,容易讓人沉醉,石永清接著道:
“你猜他們還會不會來找你?”
玉關情道:
“找不找我并不重要,我是怕他們會來找你!”
石永清道:
“找我?為什么要找我?”
玉關情看著他天真的樣子,無奈道:
“你救了我,他們當然會找你!”
石永清搖頭:
“我沒有救你!”
“你沒有……”
“我只是不喜歡他說的話!”
玉關情道:
“什么話?”
石永清又咽下了一口酒,笑瞇瞇道:
“識時務者為俊杰!”
“識時務者難道不是俊杰?”
“當然不是,不識時務者才算得上俊杰!”
玉關情望著他,再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她對眼前這個男人充滿了好奇,無限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