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生疑

　　太醫(yī)走后，皇帝重新來到葉蓁蓁身邊坐下。

　　葉蓁蓁燒得難受，微張了嘴喘氣，胸口起伏不定。

　　她腫起的那半邊臉已經(jīng)上了藥，消下去不少。他伸手來摸，又擔心她疼，只碰了一下便縮回去，轉(zhuǎn)而覆上她的另一邊臉。

　　他的手冰涼，引得葉蓁蓁不由地偏了頭湊過來。翹起的唇瓣掃過手心，癢癢的，吐出的熱氣順著胳膊一直躥到他心里。

　　有小太監(jiān)端來剛煎好的藥。他的寢宮里向來沒有宮女，只有幾個小太監(jiān)。

　　他端過碗，拿起小勺子，第一次耐心地，一勺一勺地給她喂藥。

　　但是經(jīng)常剛喂進去，便被她皺著眉嗆咳出來，一勺廢了半勺。

　　皇帝微歪著頭想了想，先自己含了一小口，俯下身，慢慢渡過去。

　　她不自覺地吞咽著，一點一點，吞下了他口中的藥湯。

　　一碗藥喂完，皇帝微微有些出汗，臉上染了紅暈，一直延伸到眼角。

　　他眸迭明暗，揮手令眾人都退出去。又在床邊坐了片刻，見葉蓁蓁仍睡得不安穩(wěn)，他于是站起來，慢條斯理地把自己的衣服扣子解了，又將她的被子掀開，把她身上的寢衣直接剝了個干凈。

　　葉蓁蓁剛熱完這下又覺得冷，皮膚離開衣物乍一接觸到空氣，起了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不由地蜷起身體微微發(fā)抖。

　　皇帝站在一邊看了會兒，隨即側(cè)躺下來，指尖灼熱，劃過她細嫩的皮膚，淺淺地陷下去。

　　葉蓁蓁尋著熱源，雙手攀上來，把他整條手臂拉過來抱在懷中。

　　他被帶得身體一歪，倒在她身上。

　　那般燙，仿佛在臘月的寒夜跳進滾燙的溫泉池，連靈魂都在戰(zhàn)栗。他顫抖地摟住她，不禁發(fā)出一聲滿足的嘆息，眼神迷離。

　　他喟嘆般低低喚了一句：“夭夭……”

　　……

　　葉蓁蓁一晚上忽冷忽熱，一會兒熱得踢被子，一會兒又冷得直往他懷里鉆。他便也一晚上沒睡陪著。

　　熱的時候還好，強行用被子裹著便是，冷的時候就難受了，皇帝僵直著身體默念清心咒。溫香軟玉在懷，念咒念得顛三倒四，也沒壓下多少火氣。

　　葉蓁蓁昏睡中行事只憑本能，八爪魚一般扒著他。被皇帝推開，又嘴里喊著冷，皺著眉撲回來，很是委屈，手勾住他脖子不放，還不安分地亂動。

　　皇帝猛抽了一口氣，感覺到她光滑細嫩的肌膚在微妙的地方磨挲。

　　他臉上神色變幻，面露掙扎，片刻后挫敗地嘆了口氣，一手摟著她不放，一手探向了自己的身下。

　　……

　　葉蓁蓁清晨過來時，屋內(nèi)沒有人。她看了看身下這張貼金鑲玉，不知比自己的大了多少的龍鳳床，有些愣神。

　　這又是哪？

　　她渾身酸軟，用手撐著坐起來，長發(fā)隨著動作垂下來，滑過她的脊背。

　　在正對面等人高的銅鏡中，她看到了自己不著寸縷的身體。

　　葉蓁蓁：……她好像知道這是哪了。

　　皇帝住的地方叫未央宮，里面有九個不同用處的小殿，九是極數(shù)，天子專用。其中東西各有一個書房。

　　皇帝此時正坐在東書房里，他的面前跪著一個人。

　　“影，如何？”

　　他昨晚熬了一夜，此時桃花眼微紅，眼底一片淡淡的青。

　　被叫做影的男人微低著頭，行了個禮：“回主上，葉蓁蓁此女來歷與上次查的并無二致，似無什么不妥?！?p>　　皇帝并不意外，當初除夕宴后其實已經(jīng)安排人查過一次。以他麾下暗衛(wèi)的能力，查一次與查幾次并無甚區(qū)別。

　　或者說，只是他想再確認一次。

　　影見皇帝低頭不語，有些不安：“屬下再去查驗一次?！?p>　　皇帝揮手讓他離開。

　　外邊安總管走了過來：“葉主子醒了。”

　　……

　　見皇帝進來，葉蓁蓁有些尷尬地用被子裹了裹自己：“皇上早啊，額，可以賞件衣服嗎？”

　　“這里又沒別人?！弊哌^來伸手探了探她額頭?！斑€有些燒，先用膳，等下再叫太醫(yī)看看。”

　　拍了拍手，有下人魚貫而入，端來小木幾，兩碗粥，和幾碟小菜。

　　葉蓁蓁又往被子里縮了縮，這就是你說的沒別人？

　　下人們低著頭送完東西離開，還隨手關(guān)嚴了門。

　　皇帝讓葉蓁蓁往里躺些，然后親力親為把木幾端過來，擺上碗筷。床很大，全部擺上來也還剩不少空位。

　　他撩了衣袍坐上來?！般吨墒裁?，還想要朕喂？”他端起碗筷，斜著眼瞥她。

　　“不了，多謝您?！比~蓁蓁紅著臉坐起來。屋里不冷，即使沒穿衣服也感覺不到?jīng)鲆?。只是有些害羞，好在黑發(fā)長且直，遮住了大半地方。

　　皇帝也不看她，自顧自地喝著粥。

　　葉蓁蓁還病著，沒甚胃口，吃了不到半碗就放下筷子。

　　皇帝也不逼她，慢騰騰自己吃完，又用巾子擦了嘴：“吃完了？”

　　葉蓁蓁猛點頭。

　　“那說說吧，‘小玠兒’是什么意思？”皇帝垂著眸，面色不變，用談論今日天氣不錯的平淡語氣。只那微微顫抖的睫毛顯出了內(nèi)心并不如表面那樣平靜。

　　葉蓁蓁愣住，昨天她燒得狠了，暈暈乎乎說的話，此時哪還記得，心里只想著自己做個夢還能被發(fā)現(xiàn)？莫不是昨晚上還說了夢話？

　　皇帝看她只盯著自己不說話，有些不耐煩，沉下臉：“昨天，在碧蓮亭，你這樣喚朕?！?p>　　葉蓁蓁咋舌，她真的半點都記不清了啊！又有點心疼自己，這是病得有多糊涂了才這樣。

　　皇帝見她神情驚詫不似作偽，心里那些隱約的小期待也漸漸消弭，又有股邪火從心底一股股往外冒，順著他的經(jīng)絡一路蔓延。

　　他握了握微微顫抖的手，忍了又忍，只是那火燒得太快，仿佛一瞬間便沖破了他的四肢百骸的屏障，就要將他從內(nèi)到外焚燒殆盡。

　　他噌的站起來往外走去。葉蓁蓁看著他走出門，張了張嘴，最后啥也沒說出來。

　　他離開后沒多久，綠衣就進來了。她被皇帝放進來服侍她，還帶了幾件干凈衣物。

　　綠衣剛進門，眼圈一紅就直直撲過來：“主子！你昨天可嚇死我了！”

　　葉蓁蓁安撫了幾句，又問她昨晚后來都發(fā)生了什么。

　　綠衣昨天跟到了未央宮就被攔住了。里面發(fā)生了什么她也不清楚，不過也聽說了皇帝連夜下了旨，把郭婕妤貶為了郭采女，還斥責了李充媛，罰她禁足兩月。

　　“您是沒看見她們接旨時的表情?！本G衣一臉幸災樂禍，“這會兒咸福宮里那位還哭著呢。不過她現(xiàn)在這個位分也住不了咸福宮了，很快就會被遷走?！?p>　　“據(jù)說皇上昨天發(fā)了很大的火呢。”

　　很大的火就禁足了李充媛兩月？葉蓁蓁撇了撇嘴。明眼人都知道郭婕妤是扯的誰的旗，若不是她授意，郭婕妤也錯不到這步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