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沉沉的夜空下,幾十上百只巨大的變異蜘蛛一只壓著一只,像潮水一樣涌動著,翻滾著,只只舍出命去撞擊著廠房。
扭動,糾纏,變異的螯肢和恐怖的甲殼相互摩擦。
小小的廠房在蜘蛛群的沖擊下,像一座海嘯中四面環(huán)海的孤島,岌岌可危。
斯坦克喘過氣來,不再跪著,但現(xiàn)在站在蜘蛛的環(huán)繞四周的撞擊聲里,聽著它們腿腳糾纏時的“簌簌”的摩擦聲,他只覺得血管都在跟著咚咚跳。
名倉雄一在進(jìn)到廠房后不久就醒了,白著嘴唇,坐在遠(yuǎn)離眾人的角落里。紐頓還沒醒,由一個與他交好的隊(duì)友照顧著。
斯坦克揉了揉漲痛的太陽穴:“接下來......有人有想法嗎?”因?yàn)樵诶滹L(fēng)里跑了太久,喉嚨受了風(fēng),聲音艱澀難聽。
沒人回答,只有蜘蛛堅持不懈的撞門聲。
起初人們躲進(jìn)這個廠房,一半是受夠和蜘蛛的追逐賽,一半是寄希望于廠房會有東西幫助他們迎來轉(zhuǎn)機(jī)。
然而廠房里空空如也,剛出嫁的小姑娘的臉面都沒它干凈。
現(xiàn)在看來,一切只不過由追逐戰(zhàn)轉(zhuǎn)變?yōu)槔ЙF之戰(zhàn)了而已。
斯坦克見眾人不說話,啞著嗓子說:“我有一個想法......”他停下來,頓了頓保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才扯著嗓子,拔高聲音說:“我們可以炸了這些蜘蛛?!?p> 一言既出,周圍仿佛瞬間安靜了下來,甚至連蜘蛛的撞擊聲都聽不見了。
有心急的隊(duì)友開口追問:“怎么炸?”
斯坦克的目光在隊(duì)員臉上一個一個掃過,最后落在司墨雪身上。他沉聲開口,嘶啞的聲線穿過四周的嘈雜,落入每個人耳朵:“我們之前在科研辦公大樓發(fā)現(xiàn)了一個地下室......”
這個化工廠在末日伊始還運(yùn)營過一段時間,地下室里堆滿了廢棄的化學(xué)試劑,這些試劑因?yàn)榧兌忍?,沒有工業(yè)提煉價值,因此被遺棄在這,盡管如此,引發(fā)一場化工廠范圍內(nèi)的爆炸已經(jīng)足夠了,足以消滅這些蜘蛛。
“但是那個地下室的入口坍塌了,只剩下一個小口,我們誰都爬進(jìn)不去?!绷何馁家娫S多人眼里再度燃起希望,上前一步擋住斯坦克,打擊道,“時間不允許我們把入口全部清理出來。”
司墨雪自從進(jìn)入廠房后一直低著頭,但斯坦克在看著她,她是知道的,包括后來梁文偌擋住斯坦克的視線——
她的手指緊緊的抓在野戰(zhàn)褲上,這是她臨出發(fā)前桃爾買給她,指尖因?yàn)橛昧^度而發(fā)白,手背青筋暴起。
梁文偌擋在斯坦克身前,屏氣緊張的注視著她。
“......我去?!彼灸┩蝗婚_口,聲音里是糾結(jié)許久后放下一切的輕松,她抬起頭,目光清澈毫無雜質(zhì),“那個入口你們爬不進(jìn)去,但我可以,對嗎?”最后一句是司墨雪對著斯坦克說的。
梁文偌急急地張嘴想要說什么,但因?yàn)樗固箍嗽趫?,他有話說不出口。最后他幾乎微不可聞的輕嘆一聲,移開目光。
“呃......女孩子身形比較瘦小的話......確實(shí)是可以爬進(jìn)去的......”斯坦克收回摁在梁文偌背上的手,摸了摸鼻子,眼底閃過一絲心思被人戳破的尷尬,藏著手掌下的嘴角卻勾起一個得逞的笑容,“既然你愿意的話,那就辛苦你了。”
他干咳一聲,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聲音變得威嚴(yán)起來:“那接下來,我們討論一下如何出去的問題。”
斯坦克的神情變化,俄普斯從頭至尾都看在眼里。聽到司墨雪說“我去”的時候,他面帶幾分驚訝的看向她,司墨雪卻又低下頭,手指玩起了她的野戰(zhàn)褲。
“怎么出去?打出去?!倍砥账灌托σ宦曋逼鹕恚叩剿固箍伺赃?,硬是憑借身高,把斯坦克的氣勢壓下去一截,“據(jù)我所知,在座的都是戰(zhàn)斗型的基因混種人。大家人生地不熟的,時間又緊,也別談打什么配合了?!?p> 他垂下眼,咽了下口水潤潤嗓子,喉結(jié)上下動了動,而后抬起眼繼續(xù)說:“依我見,大家干脆直接打出去。厲害的多抗幾只,差一點(diǎn)的少抗幾只。打得過,就活;打不過,就死?!?p> 俄普斯站在斯坦克旁邊,這一番話說得比他還要像個領(lǐng)隊(duì)。
斯坦克被搶了話頭,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卻又敢怒不敢言。
所幸天色已黑,手電筒又光線昏暗,隊(duì)員們的注意力都在俄普斯身上,沒人注意到他像變臉一樣飛速變化的臉色。
剛收拾好情緒,斯坦克冷不丁聽見俄普斯在跟他說:“隊(duì)長,我主動申請當(dāng)前鋒,可以嗎?”
斯坦克“?。堪。俊绷藥茁?,努力保持面上正常:“可以啊,既然你主動提出,那就由你擔(dān)任好了。”
反正是俄普斯自己主動提出的,要是他出了什么事那邊問起來,他也有理由推脫。
“那就......動手吧?”
俄普斯說著,脫掉身上的短袖,疊好放進(jìn)腰包里,上身的肌肉線條在手電光線的照射下投下飽含力量的陰影。
他順手抓住一邊水泥墻壁里露出一截的鋼筋。
“咯吱咯吱——”
鋼筋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牙酸聲響,不可抗拒的從底部脫離水泥的桎梏,向著俄普斯彎折過去。
俄普斯抓著還連在墻上的鋼筋一步一步朝門口走去。
每走一步,他身形便拔高一分,身上肌肉便鼓脹一分。
待走到門口時,這個本來瘦高的清俊少年已經(jīng)全然變成了一個身高超過2.5米,體型健碩,肩背隆起,被毛粗密的金棕色人熊。
俄普斯握著鋼筋的手略一使勁,那根極粗的鋼筋“嘣”一聲從底端折斷,像一柄長矛握在俄普斯手里。
他回過頭,面上也生出粗短的金棕色被毛,他開口,原先干凈清亮的音色變得低沉:“出發(fā)!”
俄普斯飛起一腳踹向廠房搖搖欲墜的大門,沉重的門扇徹底脫落,伴隨著巨響倒飛出去。
旋即俄普斯扭腰擺臂,手中的鋼筋帶著破風(fēng)聲,擊打在最先撲上來的變異蜘蛛腹部。
變異蜘蛛厚厚的甲殼在這一擊下應(yīng)聲而裂,腥臭的漿液飛濺出來。蜘蛛怪叫一聲,趴軟了下去。
還在廠房里的隊(duì)員被這凌厲一擊所驚到,心里也燃起了熊熊的斗志。
一時間,眾人吶喊著,尖叫著,跟隨著俄普斯直直踏入外面猶如洪流般涌來的變異蜘蛛群里去。
司墨雪被夾雜在人群中央,身上的野戰(zhàn)服早已掛滿了變異蜘蛛甲殼迸裂時濺出的漿液。
她不像那些擁有利爪的基因混種人,奮力一爪便能在蜘蛛身上留下深深的抓痕。
在人群與蜘蛛群的交接處,她手中小刀猶如銀蝶一樣上下飛舞,既然無法破開蜘蛛的甲殼,她就刀刀都準(zhǔn)確無誤的扎進(jìn)變異蜘蛛的單眼里。
梁文偌基因解放后變成一只人型巨鼠,看上去憨態(tài)可掬,但是下手狠辣,全然展現(xiàn)出一個中級荒原獵人的實(shí)力。
他正在與一只立起來有成人那么高的蜘蛛纏斗。沒注意到一只巴掌大的蜘蛛,從后面摸過來,半月型的口器開合著——赫然是一只毒蜘蛛。
梁文偌沒注意到身后的危險,但是司墨雪在不遠(yuǎn)處將這一幕收盡眼底,她手腕一抖,手中小刀飛射而出,見那只毒蜘蛛釘死在地上。
隨后她就地一個翻滾,躲過凌空掃來的蜘蛛螯肢,拔起插在地上的小刀刺進(jìn)與梁文若纏斗的蜘蛛眼里。
蜘蛛慘叫一聲,轉(zhuǎn)身想逃,卻被梁文偌抓著后腿拖回來,結(jié)束了性命。
“謝謝?!绷何馁颊f。
司墨雪微微一笑。
“啊啊啊啊——”
隊(duì)伍后面?zhèn)鱽硪宦晳K叫,司墨雪閉了下眼,面上閃過不忍——每當(dāng)這樣的慘叫聲響起,就意味著又一個隊(duì)員被蜘蛛抓住。
那個慘叫的隊(duì)員的腰被一只異常巨大的變異蜘蛛的口器咬住,叼到半空,但依然尖叫著拳打腳踢,手中武器往蜘蛛頭上招呼。
變異蜘蛛完全沒將這饒癢一樣的攻擊放在眼里,口器一合,隊(duì)員的尖叫聲戛然而止,斷成兩截的尸體跌落在地上,手里還緊緊地握著他的武器。
然后那只變異蜘蛛在原地站了一會,足有人腰長的口氣緩緩開合,似在回味人血的味道。旋即它移動著四五米長的長足,從其余較小的變異蜘蛛頭上邁過,朝著最前方的俄普斯爬去。
俄普斯橫握鋼筋,鋼筋頂端鋒利的斷口“撲哧”一聲沒入蜘蛛的腹部,隨后他右手下壓,將變異蜘蛛仰面狠狠貫在地上,旋即在蜘蛛爬起來之前,抽出鋼筋,刺入蜘蛛頭部。
他偏頭看了眼身后,一只最大變異蜘蛛正踏著其余蜘蛛,勢如破竹地朝自己奔來。
俄普斯瞇起眼,反身揮擊,長達(dá)15厘米的爪尖,將一只撲來的蜘蛛從腹部和胸部的第一腹節(jié)分為兩半。
包圍圈就此打開。
“跑!”伴隨著一聲熊吼,俄普斯厲聲喊道。
文披十四
卑微十四,一邊碼字一邊趕作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