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詠絮聞言,取出一物交給展錚,竟是一顆梅子。
陸詠絮道:“展大哥,你以這顆梅子為信物,去昆侖山玉虛峰,請昆侖老祖庇護(hù)于你?!?p> 展錚驚疑道:“昆侖老祖?世上真有這號人物?”
陸詠絮笑道:“如假包換?!?p> 展錚收下梅子,四人便就此別過。林陸二人送走了展馮二人,牽著馬緩緩向東南而行。
陸詠絮想起這一趟與展錚一道躲避追兵的艱辛,心中郁郁,向林幼安道:“幼安哥哥,當(dāng)年你出走避禍時,也如展大哥一般嘗盡辛酸嗎?”
林幼安道:“還好?!?p> 陸詠絮心疼道:“你總是這般輕描淡寫,將自己遭受的苦楚一概輕輕揭過?!?p> 林幼安神色淡然,輕聲吟道:“且夫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這句話出自賈誼的《鵩鳥賦》,意思是說天地就像一個銅爐,世間萬物都在這銅爐之中熔煉。
陸詠絮嘆道:“合散消息兮,安有常則?千變?nèi)f化兮,未始有極!忽然為人兮,何足控?fù)?;化為異物兮,又何足患!”這是《鵩鳥賦》后文的幾句話,意思是說世間的聚散變化,皆是無常的、不息的;人的一生不過是一場偶然,即使有朝一日身死燈滅,也沒有什么好執(zhí)念的。
陸詠絮自出江湖以來,已見過太多身不由己之人,已明白世間并無什么一成不變之事。世人無有不苦者,不獨(dú)自己一身而已。她想明白了這一點(diǎn),便也能夠釋然了,又道:“幼安哥哥,只要我們能在一處,時運(yùn)如何,我全不畏懼?!?p> 林幼安向她溫柔而笑,伸手輕撫她的頭頂。
二人一路向東南而行,此后倒是并未遇到什么波折,終于在入冬之前回到了太湖邊。
這日林陸二人終于回到了瑯園門前,陸詠絮敲開了瑯園的大門,里面小廝見到陸詠絮,驚喜呼道:“小姐回來了!”連忙回內(nèi)通傳。
陸詠絮便要帶著林幼安進(jìn)門,林幼安卻站定在門口。陸詠絮驚道:“幼安哥哥,你要去哪里?”
林幼安溫和道:“我還去那邊松林里,住我原來的那個小院。你若要見我,隨時來便是。”
陸詠絮沉吟不答,林幼安又道:“你放心,這回不會再不告而別了?!?p> 陸詠絮道:“好吧。我回家中安頓好了,便去尋你?!?p> 林幼安微笑應(yīng)道:“好?!焙鲇窒蜿懺佇醣澈箢h首。
陸詠絮回頭一看,陸詠樟竟這么快便趕到了門口,正向林幼安微笑致意,二人便如多年老友一般,竟無需言語寒暄。
陸詠絮喜道:“兄長!”
陸詠樟含笑道:“可算是回來了!這一路玩得可盡興?”
此時林幼安默默轉(zhuǎn)身離去,陸詠絮忍不住回頭看著他的背影。再一回神,卻見陸詠樟眉眼帶笑,似乎蘊(yùn)藏著深意。陸詠絮忽覺兄長好似已經(jīng)看出了自己的心思,當(dāng)下便覺得耳根發(fā)熱,忍不住低下頭去。
陸詠樟倒未再說什么,只道:“進(jìn)去吧?!?p> 陸詠絮進(jìn)了瑯園,卻見一路有些冷清,便道:“園中的人都去了何處?”
陸詠樟沉吟了一瞬,道:“如今家中比不得從前光景,我便放了一些丫頭小廝出去?!?p> 陸詠絮心中一痛,道:“兄長,你近來辛苦了。以后我也學(xué)著打理家事,為你分憂,不會再像從前一樣貪玩了。”
陸詠樟笑道:“你若喜歡,想學(xué)什么都可。若是不喜歡,也不用勉強(qiáng)自己。父親和我都只愿你高興就好?!?p> 陸詠絮道:“父親回來了嗎?”
陸詠樟道:“父親前些時日回來過,前幾日又出門了,讓我們不必?fù)?dān)心他。”停頓片刻,忽又道:“鴻兒,你可還記得紫鳶?”
陸詠絮道:“當(dāng)然記得,兄長可是有話要說?”
陸詠樟道:“我……將她接回了瑯園,父親也并無意見?!?p> 陸詠絮又驚又喜,道:“真的嗎?兄長早該如此了!她在何處?”
陸詠樟微笑道:“她在碎玉閣?!?p> 碎玉閣是瑯園中專用于安置樂器、奏習(xí)曲調(diào)的一處小樓,其名取自《李憑箜篌引》“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一句,意在描寫音律之美。小樓周圍原有幾棵梨樹,花開之時更應(yīng)了“碎玉”二字。陸長霽主理瑯園時,以為“碎玉”不祥,梨又音同“離”字,便將碎玉閣的牌匾摘去,將梨樹移走,改種了四季常青、寓意美好的樟樹。
此時二人說話間便到了碎玉閣,此時閣中并未奏曲,卻有調(diào)弦之聲。陸詠樟道:“鳶兒最善音律,平日里喜歡待在這碎玉閣中,近日正在調(diào)試閣中的古琴?!?p> 二人上了小樓,只見窗前坐著一個身穿紫衣的女子,正一邊輕輕撥著古琴的琴弦,一邊側(cè)耳細(xì)聽琴音。古琴的尾端刻著“綠珠”二字,是瑯園收藏中一把頗有名氣的好琴。
陸詠樟道:“鳶兒,鴻兒回來了?!蹦亲弦屡踊剡^身來,果真便是明月樓的老板紫鳶。
不等紫鳶開口,陸詠絮先笑道:“嫂子。”
紫鳶嫣然一笑,站起身來。陸詠絮這才發(fā)現(xiàn)她小腹微微隆起,竟是有了身孕,喜道:“嫂子,我這是要有小侄子了嗎?”
紫鳶笑道:“還不知是男孩還是女孩呢。”
陸詠樟笑問:“難道小侄女便不喜歡了嗎?”
陸詠絮道:“怎會?若是小侄女,那才是咱們瑯園的掌上明珠呢!”
紫鳶道:“好啦,詠樟你就別打趣她了。鴻兒剛剛回家,想必累了,趕緊去更衣休息,一會兒該吃晚飯了?!?p> 當(dāng)晚席間,陸詠絮便將一路經(jīng)歷揀些有趣的講與兄嫂二人。紫鳶倒是時常追問,陸詠樟卻一直面帶微笑,似乎早已知情一般。
陸詠絮乍回家中,倍感溫暖親切,直休息了兩三日,方才從旅途的疲憊中恢復(fù)過來。休息之時也時常翻閱瑯園近來的賬簿,發(fā)現(xiàn)江南的綢緞生意果然悉數(shù)交付給了官家,瑯園實是元?dú)獯髠挥傻匦闹泻蒙鷤?。好在還剩一些零散的生意,還有一些田莊宅院,仍可算是江南大戶。
曾照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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