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海邦殖民據(jù)點范圍的擴大,原來公民大會已經(jīng)不能容括所有據(jù)點的議員。
公民大會進行了擴容,由原來的四百人會議,擴大為六百席,并且按照海然二百席,薩賓沙洲二百席,新殖民地二百席進行分配。
看上去席位總數(shù)多了,實際上競爭更加激烈了。一個議員所代表的公民數(shù)量有所增加,代議制距離他們能夠代表的公民越來越遠、越來越脫節(jié)。于是公民大會又開始向貴族階層遷移。
這種對財力、勢力和時間要求甚高的活動,必然造成了一種逆向的篩選,公民大會的席位開始被舊貴族,新興富豪,以及戰(zhàn)爭中崛起的軍事新貴、技術新貴把持。三級平民又重新被政治洗牌的篩子篩過孔隙,落到權力的真空之處。
源姓家族在宗教改革中,勢力驟起。加里文所開創(chuàng)的新大母神教宗本來在一定程度上擴展了平民教眾、彌合的裂痕。但在新興的教派領袖中,魚龍混雜,最近民間居然還產生一種宗教組織,叫做“護神軍”,是乃源氏的新教士拉攏底層人魚碩人構成。因為她們經(jīng)濟條件上,沒有辦法借由正規(guī)的渠道、付出長久的時間成本,通過飛行學院的訓練成為阿瑪頌,年紀輕輕就淪為城市流民。源氏新教士便用新教宗的教義,說他們“是被神揀選”“要通過神的考驗”“要挺身而出保衛(wèi)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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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宮不可一日無主”,梅司離開海然后,后宮主位空懸。借由遴選新御臺閣事件,后宮成了各方面力量的博弈賽場。
元老院、公民大會、工程委、內閣……因為十二姬現(xiàn)在沒有正式的監(jiān)護人,御臺閣上位后畢然會成為帝國繼承人的監(jiān)護人、撫養(yǎng)者和教育者,對于正在成長中的十二姬思想流派傾向的影響,簡直是決定性的。
哪種思想流派擁立的教育者成為御臺閣,必然會影響下一任帝國首領的執(zhí)政方向。
現(xiàn)在呼聲最高的是:后宮資歷長的星姓真月,新人有源姓的嗣子thallo(春之神塔羅),天王姓的睚眥,和尤里斯姓的明日海。
源姓和天王姓由于前段時間在后宮的接連損失,迫不及待地想要爭奪新御臺閣的位置。宗教改革之后,源姓中的開明派恢復了一定社會地位,迫切尋求政治上的再起;他們也代表了宗教回歸的思想潮流。天王姓則是代表在戰(zhàn)爭中崛起的技術新貴,對于機械、工業(yè)和資本的推崇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克軍玩笑地道:“我算知道為什么陸上人會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了——后宮女人就是生育的機器,管生不管教,多么安全、方便!如今嗣人保留了思想史的閱讀權利,一個個都是象牙塔里的得道高僧,公知誤國,不把道德調門拔得高高的才怪呢。
我就從小受到阿重瑕的轄制,算是深受其害。思想斗爭先于派系斗爭已經(jīng)開始了,早知道,還不如讓他沒收到過海邦思想派系斗爭的陸上人的親爹自己帶孩子!”
秋原君和盧元令對視了一眼,秋原君道:“王上對候選人不滿意?”
克軍道:“你們對伊們都如何評價?”
盧元令道:“真月少使中正高義?!?p> 克軍道:“伊和你比,何如?”
盧元令道:“不如內臣。真月少使可轄制一所,為眾人表率;但謀略不足,不足以為王上安定后宮。”
克軍道:“其他人呢?”
盧元令道:“路遙知馬力,內臣對新人了解都不甚深。但王上一定要選取四大家族的嗣人為后宮之主,這是無法避免的。王上何妨敞開心扉,接納新人?”
克軍道:“御臺閣的位置和其他人不一樣,其他的新人我可以應有盡有,我也不拘伊原來的出身、立場,反正都是為我所用。但御臺閣信任的培養(yǎng),怎是那么容易的?”
此時,清明通過申昌遇,向克軍發(fā)出了她接觸到的mage的夢境??塑妼τ谇迕鞯闹匦職w順欣喜若狂,但隨著閱讀完夢境記錄,她開始陷入了真正的憂思?!C合她從TREE、mage以及梅司寄給盧元令的古卷的信息,讓她產生了一種不清楚卻不詳?shù)念A感,這像一團烏云一樣在她腦海中盤旋。而她隱約能感到,這一切都不是無謂的,都是和人魚有關的。
但是目前,她還沒有準備好,她還沒有能夠自己走到大母神的面前的魄力和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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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諭:
馬爾薩斯,繁盛的枝椏究竟是興盛還是陷阱
Prosperity ,羊群多多地繁衍,產出更多的羊毛
卻讓命運之神的剪刀提前靠近
眾神的羊群,舐犢之喜,你要警惕
當災難來臨,不要金銀、也不要羊群
逃上屋頂
趕緊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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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軍凝望著神諭的內容。
“如果我們是神的大腸桿菌,這警告的神諭,是哪個神給我們發(fā)出的呢?難道神也發(fā)生了分裂么?”
亞歷山大前來報告:“王上,安托內瓦特將軍的報告。在與印度洋據(jù)點相鄰的獨立海邦聯(lián)盟國大西洲,發(fā)生了大規(guī)模瘟疫,大西洲人魚居民大片工蜂化。亞特蘭蒂斯的執(zhí)政官圖坦卡蒙十二世向我們求助!”
克軍皺眉:“封鎖邊界,派醫(yī)療組過去,先查看一下病原體是不是我們能對付的了的?!?p> 亞歷山大道:“另外——申中使找到了清明。但是清明大人并不打算回到海邦,他好像在原地被什么東西耽擱住了。”
克軍抬眼看了她一眼,疲憊地道:“知道了?!彼蝗惶ь^凝望,下了很大決心似的,“借由健康運動,對人魚全境進行CARL13和BEACK12基因的普查?!?p> ******
占朔道:“全境已然進行了普查,在人魚當中BEACK12為核外染色體的母系遺傳,也即是說,每個碩人人魚都有這個標記?!鳦ARL13,并不是人魚中的一個基因,您很可能是從您的父親那里獲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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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軍郁悶地獨自在鏡宮的海邊園林中散步。天旌閣已經(jīng)人去樓空,盧元令和秋原君作為后來者,為對前人表示尊敬,都保持著這里的原狀,一切運行如常,連水動力的古琴仍依舊在機械的撥動下鳴動著,卻沒有人在此處會客理事了。突然一個英俊的嗣人少年出現(xiàn)在她的路上。
“我記得你,你是申昌遇的朋友,你叫流螢?你這個名字不好。”克軍道,“有點不能長久的意思,我給你改改吧?!?p> 流螢行禮,然后抬起他那張少年氣很濃的臉道:“王上,可是我喜歡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就是這樣的,打生下來就是了,即使有一些短暫的意味那又怎么樣呢?短暫是屬于那種生物的,名字只是一個名詞,玫瑰不叫玫瑰,依然還是芳香美麗而多刺。名詞又不會真正地傷害到我。又何苦為了一個什么較好的意味,而去改變自己的天性呢?”
克軍想了想他的話,道:“你說的有道理。起來吧?!?p> 流螢謝過后立起身,然后又道:“內臣斗膽,聽說王上解除了申昌遇上人的獵物印痕,并且將伊放出宮去了。”
克軍道:“你同伊關系好。”
流螢道:“王上寬宏大量,并不像流言中說是暴戾專制的君王啊?既然能容忍申昌遇上人,為什么前御臺閣大人這么好的人,您卻沒把伊留下呢?”
克軍道:“正是因為伊不愿意改變伊自己身上天然的特質啊?!?p> 流螢道:“那,梅司上人不改變特質,對王上有害么?”
克軍道:“很難說?!?p> ******
占朔、白露等內閣成員集中在會議室,看到克軍,都齊刷刷地站起來。
“為什么上次疫苗制備得非常順利,這次卻要再次重新使用雞胚?”
占朔道:“大母神——不承認我們的權限。似乎,只有前——梅司上人有命令大母神樹的權限?!?p> “可是現(xiàn)任的大母神祭司不是藍迦樓擔任么?”
“是的,但是伊似乎只能和大母神樹交流,但并無法獲得之前那么高的權限?!?p> 白露道:“還是請梅司上人回海邦協(xié)助吧?”
克軍嘆了一口氣:“難啊……我不知道伊還愿不愿意幫助我們。而且,現(xiàn)在正值新御臺閣遴選的要緊關頭。太尷尬了。”
白露道:“王上,如果能夠得到大母神樹的協(xié)助,瘟疫的控制速度將會加快。王上并不應當為了個人情感而拒絕這一方案?!?p> 占朔也道:“我認為梅司上人是會幫助我們的。”
克軍道:“那我們是立完御臺閣再請伊來呢?還是立之前請伊來?伊會不會有什么感受,比如因為氣憤而拒絕幫助我們呢?”
占朔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卻口中只能勸道:“此事關乎海邦公民的生死,應當優(yōu)先于御臺閣的廢立?!?p> 克軍笑道:“那些候選人背后的人可不會這么想?!?p> 果然,占朔在公民大會提出這項提議之后,議員們吵成一鍋粥。尤其是四大貴族支持的議員們,簡直沸反盈天了,連“好馬不吃回頭草”,這種俗話都罵出了口,生怕梅司回到海邦會阻擋了他們支持的新人的登臨御臺閣寶座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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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海邦議會吵成一鍋粥的時候,與大西洲相鄰的南印度洋次大陸據(jù)點、安托內瓦特的轄區(qū),最早發(fā)現(xiàn)了異動。轄區(qū)內開拓團的海邦阿瑪頌受惠于上次梅司進行的普遍接種運動,安全性得以保障,但大西洲的人魚則遭遇災殃,開始了悲慘的工蜂化的過程。
清晨,晨霧中清明突然發(fā)現(xiàn),海中好似聳立起了一座小小的島嶼。
“火山?!”她仔細看看迷霧中發(fā)出金光的蜂巢,怎么突然變得這么大?好像有什么在海水中涌動?!し涑龀擦?!帶著從相鄰的大西洲采摘的工蜂化的人魚電池,重新回巢!她們從背后伸出翕動的薄薄的翅膀,如同昆蟲那樣,對著太陽跳著8字的舞蹈,簡直像蜜蜂采摘花蜜一般!
清明像她在鳳凰基地那樣,調整晶狀體遠遠地眺望著那島嶼,她轉頭對申昌遇道:“我要靠得更近、更近些!我要看清楚,那里到底在發(fā)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