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地方官員每隔兩或三年就會定期進京述職,許仁自從出任柳州太守至今已滿兩年,因此年后便收拾好行李做好了進京的準備。而李太傅得到消息后便早早的讓夫人在自家收拾出一個院子,等到許仁進京后讓他在自家住下。想他們師兄弟二人自從出師之后就再也沒見過,如今終于有了機會,甚至還同朝為官,不得不說也是造化弄人。
許仁時間趕得倒也巧,前往京城的路上經(jīng)常會碰到與他同樣進京的學子,只不過他是去述職,這些學子們則是去科舉。偶爾碰到健談的人,許仁便隱瞞身份與對方暢談一番,詢問這些民間學子對時局的看法。
大多數(shù)人覺得慶帝是一位少有的明君,但如今在繼承人上飄忽不定總歸讓人心有不安;還有一些年輕氣盛的,則直指慶帝不應當如此猶豫,柳王雖然能力過人但到底是女子。
這也難怪,畢竟女子為帝,從古至今也沒有這樣的事情。但事到如今,許仁卻也忍不住期待有生之年能夠見一見這樣的奇事。
到了京城便更加的熱鬧了,街上車水馬龍,到處都能看到書生打扮的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客棧酒店更是爆滿,也多虧許仁在京城里還有個認識的李太傅,否則人生地不熟的過來難保不會露宿街頭。
許仁在到之前便派人送了消息,李太傅算好時間便帶著李懷玠一起在城門口等候。當一頂不算是特別起眼的灰藍色的轎子落地,從里面走出一名與當年別無二致,只不過更顯蒼老,面容儒雅的中年男人時,李太傅一時間無語凝噎。
時隔多年的再見,即便是能言善道的李太傅,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張了張嘴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只是拉著對方的手,互相拍了拍肩膀,似是感嘆,似是欣喜。
許仁身后還有一頂小轎,從里面下來了一位身穿鵝黃色長裙的少女,面容清秀,氣質(zhì)文靜。許仁將少女拉過來介紹道:“這是我的獨女許雯,以往一直呆在家里,這次正好帶她出來四處看看?!?p> 許仁妻子早逝,只留下了一個女兒,因為與妻子感情深厚。之后又發(fā)生了各種事情,因此便也沒心思再娶,這么一個女兒如珍似寶的帶著,從幼時的啟蒙到后來的讀書識字都是許仁親自一點點的教導。
少女雖然文靜,但卻落落大方,對著李太傅笑道:“李伯伯好?!崩钐敌χc點頭,又指了指身邊的李懷玠:“這是我這不成器的長子,李懷玠,今年要參加科舉,正巧師兄你來了可以考一考他?!?p> “伯父好?!?p> 這是許仁第一次見李懷玠,到真如顧晨涵所說,有幾分他的影子。只不過沒見到小兒子李瑾瑜,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好了,這大街上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先回去吧?!?p> 許雯回到了自己的轎子里,李太傅與許仁坐進了同一頂轎子中,李懷玠則騎著馬在傍邊慢悠悠的跟著。
進了轎子里,許仁好奇的問道:“我記得你還有一個小兒子,怎么沒過來,是有什么事么?”
李太傅老神在在的看著一本正經(jīng)的許仁回道:“這把年紀還跟我拿師兄的架子,我和懷玠來還不夠,還要我們一家子都來接你?”
都這把年紀了還正經(jīng)不了多長時間,許仁干脆閉上嘴瞥了他一眼。
見狀李太傅長嘆一聲:“不開玩笑了,瑾瑜如今成親了,沒什么時間,他來接你也顯得不太好?!?p> 這倒是奇了“兒子成親是好事,你怎么顯得憂心忡忡的,還有什么叫他來接我不太好?”
“你可知瑾瑜嫁、咳,成親的是誰?”
“你不說我怎么知道。”
“這人你見過。”
“我見過?”許仁想了想自己認識的,適齡的大周女子,符合條件的總共也就三人。
“那位方小姐?”
李太傅搖了搖頭。
“盧將軍?”
李太傅又搖了搖頭。
許仁難得面色有些驚訝:“公主?!”
“唉——不止,年前公主與瑾瑜生下了一子一女龍鳳胎,姓顧?!?p> 這下許仁總算知道為什么自己這個總是樂知天命的師弟說起小兒子的婚事就長吁短嘆的了。
“這還真是……”一時間許仁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他是顧晨涵說動擔任柳州刺史的,對顧晨涵自然是既欣賞又看好,但對自家?guī)煹苄鹤优c顧晨涵這樁婚事,也免不了有些擔憂。
馬車停下,帶著許仁與許雯父女二人進府“算了,別說這些了,來,我?guī)闳ヒ娨娢覂?nèi)人,你也從未見過吧?!?p> 許仁笑道“這我還真是有些好奇,到底是誰能受得了你這種性格,想來一定是位心胸寬廣的女子。”
被揭短也毫不在意,李太傅只當許仁是夸贊自己夫人。
一路來到正廳,李夫人早已備好了茶水點心。與許仁互相見過之后,對跟在后面的許雯喜歡的不行。她只有兩個兒子,家中親戚也少有女孩,而許雯這種長相秀麗性格文靜的女孩最受長輩的喜歡,李夫人一見就舍不得松手,只說讓她將這里當做自己家,有什么要求盡管提,不用客氣。
從小便沒有母親,如今突然被李夫人如此熱情招待,許雯一時間也有些不知所措。
李太傅看著面色微紅的少女笑容和善:“雯兒可曾讀過什么書?家中請過先生沒有?”被從李夫人那讓人無處安放的熱情中解脫出來,許雯微微松了一口氣:“不過看些論語策論,都是父親教導的。”
李太傅笑道:“竟然是師兄親自教導,那想必比我家懷玠強多了。”
許雯還未開口,許仁順嘴接到:“師弟謙虛了,論教書育人我可比不過你,公主可強過大多數(shù)人。”
李太傅只覺得喉嚨一哽,他這師兄這么多年沒見別的不知道,嘴皮子是利索了不少。
“也是,畢竟從小師傅就說我天資聰穎,就算是做我最不愿意做的教書先生,我也能做成大周最厲害的教書先生。”
李夫人略顯無奈的看著兩個四五十歲,頭發(fā)花白的男人互相拌嘴,你損我一句,我頂你一句,卻還是滿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