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油潑銅錢菜
花椒抱柴在鍋里燒了熱水。
搬了個小板凳,坐在灶前邊燒火邊擇菜。
擇完菜把熱水舀到大瓷盆里,兌了點冷水,把野蔥和薺菜銅錢菜清洗干凈,又用鍋里的熱水把薺菜和銅錢菜焯水,原本黑綠的薺菜和銅錢菜在熱水里翻了幾個滾立刻變成了翠綠的顏色,很是賞心悅目,撈出來分別放在冷水里浸泡著備用。
袁老太太不在家,粗糧細糧都被鎖在里屋。
王氏早上做飯的時候,還剩了一把油面在面瓢里,油鹽醬什么的,也還有一些在罐子里,花椒想起柴房里懸掛著的大蒜和辣椒,便起身去柴房讓裴潤幫她從房梁上把大蒜和辣椒取下來,裴潤表情微訝,小聲道:“弟妹,這些番椒是過年的時候做肉才能吃的……”
“為什么,是因為很貴嗎?”花椒不解。
“這是七爺上次從西北帶回來的,說是過年煮肉的時候調(diào)味用的?!迸岽荷阶哌M來解釋道,“我們也沒吃過,不知道啥味,聽說有些辣,反正這么多,你想做就用幾個就是?!?p> 花椒恍悟,取了一頭大蒜和三四個干辣椒進了廚房。
把干辣椒里面的籽掏出來,用銅錢菜葉子包了,放在她小隔間的窗臺上,這個好說,等天氣暖和了,她找地方把種子種下,以后不愁有辣椒吃。
放好辣椒種子,她回來繼續(xù)做飯,銅錢菜撈出來淋干水分放在瓷盤里,大蒜搗碎,干辣椒切成末,撒在焯好水的銅錢菜上,往鍋里倒了點油炸開,用勺子把熱油淋在了蒜末和辣椒末上,嗤啦一聲,辣椒和著蒜末的香氣,迎面撲來,白的蒜,紅的辣椒配上翠綠色的銅錢菜,色香味俱全。
裴春山和裴潤在院子里就聞到了這股濃烈的香味,不約而同地進了灶房,裴春山吸吸鼻子問道:“花椒,這是番椒的味道嗎?”
“嗯,我把辣椒用油榨了,拌了個涼菜,爹,大哥,你們快嘗嘗,好吃不?”花椒把油潑銅錢菜端到了父子倆面前,又往鍋里放了點油,用野蔥爆了鍋添水,水開后下入油面,滾起來再把薺菜放進去,油面薺菜湯就燒好了。油潑銅錢菜味道很是誘人。
父子倆好奇地拿過筷子,嘗了嘗,越嘗越愛吃,一盤銅錢菜很快見了底。
裴潤還有些意猶未盡,差點舔了盤子,裴春山點點頭,贊道:“想不到這個番椒還能這么吃,老大,你再去屋后菜園子多拔點銅錢菜,讓花椒再給咱們做一盤,大家都嘗嘗!”
裴潤應(yīng)聲道是,抬腿去了屋后。
這時,袁老太太和王氏先后進了門,婆媳倆一進院子就不停地打噴嚏,袁老太太摸了摸腰間的鑰匙,才放了心,站在灶房門口問道:“花椒,你做了什么這么嗆人?你是不是要把我們家的房子點了?”
說罷,接二連三地打了好幾個噴嚏。
王氏趕海只撿了幾條小魚,也疑惑地看著花椒,難怪老太婆不喜歡這個味道,她也聞不慣的。
花椒平靜道:“我涼拌了個銅錢菜?!?p> “銅錢菜哪里能吃,我們都是喂豬的?!痹咸荒槻恍?,轉(zhuǎn)身就回了正房,嘴里嘟噥道,“也就是你們花家?guī)X那個窮地方的人才吃銅錢菜?!?p> 花家?guī)X是花椒娘家的村子。
不靠山,也不靠海,是十里八鄉(xiāng)有名的窮村。
花椒聳聳肩。
裴春山挑挑眉,說道:“娘,銅錢菜挺好吃的,待會兒讓花椒做給您嘗嘗。”
“我不吃我不吃?!痹咸珨[擺手,解下鑰匙給王氏,“大山媳婦,做飯吧,都快晌天了?!?p> 裴春山嘗著花椒做的薺菜湯也好喝,一口氣喝了兩碗,渾身熱乎乎地,又去了院子里干活,在他印象里,花椒是個燒火丫頭,從來沒掌過勺,想不到花椒做飯竟然這么好吃。
裴潤去屋后菜園子采了一大把銅錢菜回來,主動擇干凈,在井邊洗干凈,送進了灶房,他從來不知道,這個番椒的味道這么好,世上還有這么好吃的菜!
裴家早晚兩頓吃菜粥,中午是吃菜的。
王氏拿了袁老太太的鑰匙,從地窖里取了兩個大蘿卜,用趕海的幾個小魚做了一鍋蘿卜菜,等她做完后,花椒才用鍋又做了一盤油潑銅錢菜端了上去,讓她意外的是,除了她跟裴春山裴潤,其他人都不吃慣這個味道,嫌辣,尤其是袁老太太,對這個味道深惡痛絕,冷著臉道:“以后不準再家里用這個番椒做菜了,嗆死了,要做去院子里做?!?p> “娘,我嘗著這個番椒很好吃的。”裴春山夾了一筷子,放在袁老太太碗里,殷勤道,“您再嘗嘗,不用非得燉肉才能吃?!?p> “拿走拿走?!痹咸圆粦T,連連搖頭,“我聞不得這個味道?!?p> 裴春山只得夾回自己的碗里。
除了裴潤和裴春山,花椒見其他人也露出難吃的表情,并不在意,自顧自地低頭吃飯,其實這道油潑銅錢菜味道的確不錯,辣椒和大蒜的味道很濃,跟銅錢菜的香氣迎合在一起,香辣適中,吃起來很是爽口,味道還是不錯滴!
王氏和柳氏裴鶯卻不喜歡這個味道,三人異口同聲地附和袁老太太:“這個味道嗆鼻子,的確不好吃?!?p> “就是,弄得連薺菜湯也有辣味。”柳氏皺眉道,“以后做番椒,得單獨用一個鍋?!彼姽妥约夷腥藧鄢赃@個味道,也不好說別的。
“這個好說,在我屋里也盤個炕和灶臺?!被ń烦脵C道,“以后就在我屋里做就是。”
“你的屋那么小,還用著盤炕了?”袁老太太板著臉道,“再說家里也沒那么多鍋。”
“你奶說得對,你屋不用盤炕,澤哥兒屋里有炕有灶臺,等他回來,你搬到他屋里去住就行?!蓖跏弦卜磳υ诨ń肺堇锉P炕,理由也很充分,“過了年三月你就十五了,也能圓房了,回頭讓七爺給找個日子搬過去就是?!?p> “娘,你怎么知道我三哥喜歡番椒?”裴鶯突然問道,“萬一他也不喜歡這個味道呢?”
她一個人在山上撿了半筐柴,就去蘇家找蘇嬸。
哪知蘇家依然鎖著門,讓她很是郁悶。
王氏被親閨女問得沒話了,狠狠地瞪了裴鶯一眼,半晌才道:“也不是每天都做,偶爾做一次能咋?”
死妮子,不會說話就閉嘴。
“爹,離天熱還有好幾個月,我也想睡炕。”花椒不看別人,就看裴春山,裴春山正津津有味地吃著油潑銅錢菜,被花椒冷不丁點了名,下意識地點點頭:“不就是多盤個炕嘛,也沒什么難的,無非是多和點泥而已,一起盤了就是,以后就是不住了,放點東西也比放在地上強?!?p> “嗯,不難?!迸釢櫼哺胶偷?,“有個炕住著也舒適……”
柳氏一記冷眼看過來,裴潤知趣地閉了嘴。
當(dāng)家的發(fā)了話,其他人也不好再說什么。
花椒心里樂開了花。
只要有炕有灶,不愁沒鍋沒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