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頭樂

　　“我，該死之人！”

　　“最后的因果當今日了結，我將從容面對死亡！”

　?。?！

　　“阿強，東籬呢？”

　　從某地匆匆趕來的沐心到了。

　　“不知道去哪了，感覺他今天有點不對勁，剛剛和艾琳吵了一架，我勸不住他！剛剛走沒多久！”

　　沐心不知怎么的，心中狂跳，一種不祥的預感狂涌。

　　“不要出事啊，東籬！”

　　隨即安慰了一下坐在角落捂眼傷心的艾琳，向其道別，飛奔至電梯…

　　在哪里！

　　在哪里?。。?p>　　宿舍沒有！

　　食堂沒有！！

　　廁所也沒有！?。?p>　　沒有！

　　那里都沒有?。?p>　　沐心手機重復的提醒撥打的號碼已關機！找遍了東籬能去的地方！

　　氣喘吁吁的坐在東籬有空會來的公園椅子上，心急如焚！

　　“怎么辦！”

　　眼眶已經有淚珠打轉。

　　“顏家，對了顏家，一定是在那里了！”

　　沐心知道些許，但不多！

　　之前聽說東籬與本市大家族顏家有牽連！

　　“難道去報仇了？不可能啊，當代法治社會！！”

　　“而且他也沒那個實力能報仇啊！”

　　立即用手機打了個車。

　　剛好司機就在附近，不一會兒一輛紅色老款馬頭牌suv朝沐心駛來。

　　連車都沒停好沐心就焦急的跑來拉開車門座了進去。

　　“小心點啊美女！”

　　“師傅，去江心島渡口，快！”

　　看著這位美女這么著急，司機也不好繼續(xù)嗶嗶。

　　“好嘞！請坐穩(wěn)，系好安全帶！目的地江心島渡口！”

　　“快點開呀！！”沐心覺的這司機這么啰嗦的嘛。

　　美是美，就是太暴躁了點，不過我喜歡?。?p>　　司機搖頭暗想。

　　踩剎車掛擋放手剎輕點油門起步流暢無比。

　　在這個城市，我吳彥祖就是就是藤原豆腐??！

　?。?！

　　顏家兄弟是本市做河沙生意的，早年賺了大錢！

　　后轉型房地產商又是搭上了風口，賺的盆滿缽滿，這些年的生意越做越大，觸手涉足各行各業(yè)！

　　顏氏家族遍布本市及周邊城市，現(xiàn)在已經是本市的龐然大物！

　　前兩年顏家創(chuàng)始人兄弟的弟弟顏長歌于心臟問題進了醫(yī)院，手術多次，才緩了過來。

　　半年前舊疾復發(fā)，又住院了，直到今天才剛剛出院。

　　顏家大院！

　　“小惜君呀，見到你爺爺?shù)牟【秃枚嗬?！?p>　　銀絲半滿的老人坐在床上，半蓋著被單，笑吟吟的望向家里的開心果。

　　老人笑起來慈祥而有威嚴，一道從右眼角至耳垂的疤痕格外顯眼！

　　這是早年做河沙生意留下的榮耀，也是用它奠定河沙霸主的位置。

　　“二爺爺早點好起來哦，明天我媽媽和我大伯就一起來看您啦！”

　　坐在床邊的顏惜君牽著老人枯瘦的手搖了搖。

　　“老頭子有什么好看的，沒什么大事，靜養(yǎng)就好了！！”

　　笑了笑，看向顏青！

　　“小青，我和你爺爺都老了，這偌大家業(yè)，需要你們年輕人來守護??！”

　　“二爺爺，我會加油的！”

　　顏青有些緊張，握緊雙拳。

　　顏青從小就聽北江河人家講：“顏家大哥狡詐精明，二弟悍不畏死，絕配！！”異常的敬畏這個看起來很慈祥的二爺爺。

　　老人看著顏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時竟是失神了。

　　“要是……也會來看看老頭子吧！”

　　老人有些傷心，閉上了眼睛。

　　“都怪我?。　?p>　　管家看著這一幕嘆了口氣。

　　人稱顧二爺?shù)念侀L歌獨女顏邊雪，早年未經父母同意，私自嫁給籍籍無名之人！

　　當時顏長歌老舊思想頑固無比，認為兩人差距懸殊，堅決反對！

　　父女關系急劇惡化，結婚后基本不往來！

　　后又其丈夫有沾上賭博，被人設套后欠下巨債！

　　顏邊雪走投無路，無奈之下求助父親幫其丈夫渡過難關，被拒！

　　從此父女關系斷絕，

　　不再聯(lián)系！不再來往！

　　據(jù)說后來那個男的為了不拖累一雙兒女和妻子自殺了！

　　“砰！”

　　一想到那個男人，老人氣就不打一出來！想到了憤怒之處，猛拍了下床頭柜！

　　“懦夫??！廢物！！”

　　“二爺，放松，放松啊！”

　　“您剛剛才出院！”

　　管家有些擔心顏長歌的心臟。

　　“二爺爺，身體要緊，都過去的事了！”

　　顏青也勸慰道。

　　呼出幾口大氣之后不知想起什么，慢慢嘆了口氣，逐漸平靜了下來。

　??！

　　“叮鈴鈴～叮鈴鈴～”

　　一陣古舊的手機鈴聲響起。

　　“二爺，您特意保存的手機有人打過來了！”

　　管家也有些驚奇，顏長歌備注一定要保養(yǎng)好這臺老式的、只能接打電話發(fā)短信的落機亞手機近十年了！

　　平時擺在老人書桌上，一直當裝飾用的，這么多年從來沒有響過！

　　會是誰呢？

　　大家都很好奇，但誰也沒有發(fā)出聲音。

　　老人看著管家從書房拿過來的老舊手機，情緒復雜！

　　有些高興，有些期待，還有一點點…害怕?。?p>　　這是為女兒留下的，只要她肯回頭！

　　自己就她一個孩子！

　　偌大家業(yè)不可能隨自己入土?。?p>　　十數(shù)年沒有聯(lián)系了，有時候偷偷的后悔自己怎么那么倔啊！

　　最終還是示意管家將拿起的老式手機遞了過來。

　　電話接通了！在安靜的房間里異常清晰。

　　“喂?！?p>　　什么樣的一種聲音??！虛弱、無力，疲憊…到底什么樣的咽喉才能撕扯出這樣的聲音。

　　“你是？”

　　老人聽到年輕男生的聲音，有些激動！

　　“顏長歌？”

　　“是！”

　　“你…你是她的孩子…嗎？”

　　老人聲音顫抖，一生從未流淚的硬漢眼角昏黃淚珠滾落。

　　“嗯，是的！”

　　“但是今天，我僅僅是來向你講個故事的?！?p>　　聲音很虛弱，斷斷續(xù)續(xù)！

　　“孩子，你在哪，你好像不舒服，我派人送你去醫(yī)院好嗎？”

　　意識到什么的老人，可能是為了彌補什么，對這個電話另一頭的少年關心至致。

　　“咳～不用了，我在完成最后一件事呢！

　　“什么事？！”

　　“就是向你，講述我們的故事啊～”

　　一聲重咳。

　　“孩子…”

　　少年并沒有停止。

　　古舊的電話里傳來大風的呼呼聲，似乎在高處！

　　“十一年前我父親死了，跳樓摔死的，留下了一堆債務！嗯，很多很多?！?p>　　“母親沒有逃避，一直在還錢！”

　　“一直很努力的賺錢”

　　“日夜兼程的工作！”

　　“省吃儉用的還錢！”

　　“整整八年！”

　　“整整八年沒有停止過！”

　　“整整八年沒有休息過！”

　　“可是連利息都沒還清啊?。。　?p>　　“咳咳～”

　　少年似乎是生病了，重咳不止?。?p>　　“孩子，你……”

　　老人對少年說的基本清楚，但當時思想轉不過彎來，選擇性忽略掉了！

　　“別說話！”

　　東籬直接打斷了老人想說的話！

　　“妹妹還那么小，撿別人扔掉的玩具，送的衣服，吃不起的雪糕?！?p>　　“多么困難的日子??！”

　　“我們都努力的活著！”

　　“可是啊！”

　　“……”

　　少年似乎在醞釀著什么。

　　“她們都死了！”

　　一種異常詭異的聲線敘述著這場慘劇。

　　“什么！”

　　老人似乎呼吸不暢，用力的敲打著自己的胸口！呼吸聲粗重！

　　“為什么？！”

　　“車禍?！?p>　　“妹妹當場死亡，母親瀕死！”

　　異常平靜，仿佛敘說著他人的故事。

　　“噗！”，老人捂著心臟，一口鮮血噴在單薄的被單上。

　　“二爺爺！”

　　“二爺！”

　　管家和兩姐妹急得滿頭大汗，想關掉老舊手機又不敢。

　　“當我從醫(yī)院醒來，妹妹已經死亡。”

　　“母親已是彌留之際?。　?p>　??！

　　“而且！”

　　“還是我駕駛的！”

　　電話一頭傳來如同死神般的聲音。

　　又是一口鮮血吐出，老人緊緊壓住自己左胸。

　　管家連忙給老人喂了顆藥，順便按了急救鈴！

　　“母親彌留之際，告訴了我一些事情?！?p>　　“她不怪我?！?p>　　說這句話的東籬難受得揪心，一邊淌淚一邊撕扯著自己的頭發(fā)！

　　“我有一個很富有的外公！”

　　“讓我來找你，堅強的活下去?！?p>　　“說你會幫助我！”

　　“把父親欠下的債還完?！?p>　　稍稍停頓了下，似乎在平復一下自己的內心！

　　“但是我沒有找你呢！”

　　“肇事司機賠了款！”

　　“但是賠款不怎么夠還！”

　　“我去打工！”

　　“我去掙錢！”

　　“我少了顆牙齒，換了錢?！?p>　　“我骨折了，換了錢?！?p>　　“我吐血了，換了錢?！?p>　　“都沒有找你！”

　　“終于！”

　　“在今天還完了最后的債?！?p>　　“咳咳！”

　　“現(xiàn)在也該收取些別人的利息了！”

　　“老頭子！”

　　“她不恨你。”

　　“但是！”

　　“我恨你！”

　　“我特意在我死前告訴你?！?p>　　“你的女婿，女兒，外孫，外孫女，這般結果，全都是因為你！”

　　這么多年的傷口，一次性全部揭開，東籬心在淌血！

　　表情癲狂！

　　如瘋如魔般嘶吼著！

　　“而今，我將失去最后的東西！”

　　“而你，也將失去！”

　　猶如惡魔般低吟。

　　“我的妹妹叫顧悠然，我叫顧東籬！”

　　“你全都見不到了?。　?p>　　“再見了，從未謀面的‘外公’??！”

　　“你活著，您一定要好好‘活著’??！”

　　“嘟嘟嘟……”

　　“啊～啊啊～～啊～”

　　故事已結束，人倚床斷腸。

　　房間只余老人已近沙啞的嚎哭聲，痛深至魂。

　　顏家大院，僅僅百米之隔的寫字樓頂！

　　月輝之下！

　　東籬左額頭紅褐色的傷口，已經結痂！右手向外不正常的折起！

　　嘴角血沫，雙眼充血，向某個方向跪著。

　　報復完了顧長歌，并沒有哪怕一絲絲快意，反倒是掀開了隱藏數(shù)年的裂口，劇痛無比。

　　鮮血，火焰，碰撞，墜落印在腦海。

　　“為什么當時我沒有死啊…”

　　“不要做懦夫！堅強的站起來！”

　　對父親的印象，僅僅剩余這句話了！

　　“而父親你，卻沒有做到?。　?p>　　左手單手支撐著身軀，跪伏在地上，像個祈求原諒的信徒！

　　“我無法原諒我自己?！?p>　　“悠然啊！”

　　大淚滂沱！

　　“你們?yōu)槭裁床还治摇?p>　　“啊～”

　　“你不怪顏長歌，我怪他無情啊…”

　　“相比這位‘外公’，我更恨我自己?。　?p>　　“我活著每一天都是煎熬…”

　　“母親，妹妹！！”

　　心衰欲絕，血淚同流！

　　朝某個方向重重的磕了三個頭！淺淺愈合的傷口立即爆開，迸發(fā)出諸多細密血絲??！

　　“叮叮?！?p>　　隨意丟到一旁，才開機不久的手機，響了！

　　轉頭看到顯示屏，見是沐心打來的！

　　心下一陣觸動！

　　只怕自己在世間唯一的牽掛，就是她了吧。

　　猶豫了半響，還是顫抖的接了這一通電話！

　　“喂，你在哪??？”

　　等待在顏家大院門口的沐心很焦急，已經問過保安了，今天并沒有見到像東籬這樣的少年！

　　“沐姐姐，你的心我明白！”

　　“但，看來我接受不了了！”

　　“多謝你這些年的照顧，東籬一直都記在心上呢?。　?p>　　“別呀??！”

　　多年相識，沐心十分了解東籬，以至于聽到這些話已經癱坐在地上！

　　淚水橫流！

　　右手捂住嘴巴！

　　聲音絕望！

　　“沐姐姐！”

　　“我也喜歡你！”

　　“如果有來生！”

　　一陣加速跑步聲。

　　“不～”

　　裂肺的哭聲在夜晚的路邊。

　　“我再來愛你??！”

　　一陣呼嘯聲。

　　“嘭！”

　　似乎是什么砸到地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