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眾人鴉雀無聲,過了好一會兒才傳來陣陣彩聲。巖村左衛(wèi)門一記漂亮的收刀姿勢,站到了島田新八郎身邊。而島田新八郎一臉抱歉地道:“不好意思,我這兄弟有暈船之癥,剛才出手有些掌握不了輕重,請?zhí)偬删??!?p> 菊池幸三郎一直站在一旁觀戰(zhàn),所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個巖村左衛(wèi)門剛才用極其迅速的手法用木刀在藤太郎身上各處擊打了數(shù)十下。心中暗道:“還好是使用木刀,否則的話藤太郎早已經(jīng)被大卸八塊了。”他大笑道:“兩位不愧是義貞公的后裔,頗有乃祖風采,這樣吧,從現(xiàn)在起你們就是我的近侍吧?!?p> 島田新八郎道:“我們兄弟兩人只是來討口飯吃的,如果菊池殿下收容的話,就算當一般的士卒也可以?!?p> 菊池幸三郎喜道:“不用,你們這樣的人才怎么能夠只作為普通士卒呢?兩位武藝出眾,不知軍略如何?”說著用手拍了一下額頭道,“我忘了,義貞公的后裔,這軍略自然非同常人?!闭f著哈哈大笑。
這菊池幸三郎此時已經(jīng)將這兩人當作至寶,于是便拉著聊了多時。很快他便發(fā)現(xiàn)那個叫島田新八郎對于領軍作戰(zhàn)頗有心得,有些見解甚至連他自己也是聞所未聞,可細細一想便又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不知不覺間他已經(jīng)將對方引為心腹,于是對于自己這一股的勢力的底細毫無保留地告訴了對方。
這遼東的倭寇分為四股,每股差不多有五六百人左右,船只也各有七八艘樣子。這些倭寇大多都是此前南北朝紛亂的時候南朝戰(zhàn)敗的敗軍。而這些敗軍之中又是以菊池黨,松浦黨等九州島上的地方武士為主,這些人都是之前在遭受了今川貞世和大內(nèi)義弘的圍剿之后出逃到海外的。
當然此后足利義滿的明德之亂以及不久之前的平定大內(nèi)義弘的應永之亂時又有一些山名氏,大內(nèi)氏的浪人加入其中,于是這群人來源頗為繁雜,而這菊池幸三郎就是菊池黨的一員。
這些人仗著坐船,來往襲擾大明和朝鮮的沿岸,岳麟禹重回大明時見到的那一撥倭寇也屬于其中,只不過屬于是落單迷路的一批人而已。其主要的劫掠范圍還是朝鮮,遼東和山東一帶。
這四股倭寇雖然平時各不相統(tǒng)屬,各自外出劫掠,不過隨著劫掠時間長了,互相多多少少都會遇到,有時為了避免劫掠目標出現(xiàn)重合或者為了互相配合攻取一些沿海重鎮(zhèn),所以久而久之這四股倭寇便形成了一個同盟。時常還會聚在一起開會以議定接下來的劫掠行動。
建文帝的時候因為靖難之役朝廷無暇顧及這些倭寇,導致這些倭寇十分猖獗,可是等到朱棣登基之后便開始厲行靖邊,而足利義滿在國內(nèi)威望日隆,又想與大明封貢互市,所以也在盡力配合大明剿滅倭寇,這樣這些倭寇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
等到朱棣又將劉江派來總兵遼東,這劉江到來之時便開始在沿岸建造烽火臺時時防備倭寇入侵,這些倭寇就連入寇的機會也不多了,大部分時間只能困在海島上。
好在這遼東的海島較多,這些倭寇又分散,劉江派出幾撥出海剿滅倭寇的水軍都是無功而返,他們才能茍延殘喘。不過這樣的日子他們可不愿意再過下去,可是想是這么想?yún)s也拿不出什么有效的法子破解當前的困局。
三人就這么聊了半日,直到菊池幸三郎實在困倦得不行方才作罷。從此菊池幸三郎將這兩人一直帶在身邊充作自己的護衛(wèi)。只要不是帶領手下出去搶劫就會和這兩人商量破局之法。由于遼東沿海被劉江布置得猶如鐵桶,倭寇們的糧食也日漸短缺,雖然也能在朝鮮國內(nèi)搶到一些糧食和物資,可這也只不過是聊勝于無而已。
但這樣的日子畢竟不是長久之計,果然不久之后菊池幸三郎便收到一封信,是召集各股倭寇的首領開會的召集令,從這信中的內(nèi)容來看其他三股倭寇的日子也是不好過。
開會的當天,菊池幸三郎帶著島田和巖村兩人坐船來到一個陌生的島上,這個小島并不大,方圓也就兩三里地而已,也沒什么淡水,本來只是大明或者朝鮮的漁民出海打漁時的一個臨時靠岸的落腳點,后來倭寇來了之后此處也變成了倭寇召開會盟的臨時召集地。
而這次會盟菊池幸三郎同樣也帶著島田和巖村兩人,由于這小島不大,所以除了四股倭寇的首領和親信隨從以外其他隨扈人員都只能在船上等著,同時也作為警戒人員觀察海面上是否有朝鮮或者大明的軍艦經(jīng)過。
若論實力來說四股倭寇其實相差不大,所以在開會的時候便以四人中資歷最深的人為盟主,說是盟主其實也就是開會時候的主持人而已,由于實力相當,所以盟主并沒有號令其他人的權力。這位盟主叫松浦信隆,只是因為他最為年長,出海劫掠的時間也最長而已。
島田新八郎和巖村左衛(wèi)門此時便站在菊池幸三郎之后,那巖村左衛(wèi)門眼睛掃到這群人中的一人身上時忽然渾身微微顫抖了起來,而恰在此時旁邊伸過一只手來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
隨即便有一個細弱蚊蠅的聲音在他耳邊道:“不要沖動,現(xiàn)在身邊都是強敵,輕舉妄動的話大仇報不了不說,就連我們也不可能生離這里。我答應你一定會讓你手刃此人的?!?p> 聽到這個聲音巖村左衛(wèi)門才輕輕地“嗯”了一聲鎮(zhèn)靜了下來,雙眼低垂跟在菊池幸三郎身后不再看著那個讓他恨之入骨的人。
這些事只是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發(fā)生的,在場的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可也不知為何菊池幸三郎也對讓巖村左衛(wèi)門激動不已的那個人產(chǎn)生了興趣,他對著那人的主人?一名叫大內(nèi)弘秀的頭領問道:“弘秀大人,此人從來沒有見過,是最近加入你那里的么?”說著一指那人。
大內(nèi)弘秀順著菊池幸三郎所指的方向瞟了一眼笑道:“哦,菊池大人果然好眼力,他以前是缽屋眾的首領,名叫泉識坊。此前一直輔佐義弘公,后來義弘公戰(zhàn)敗,他便被足利義滿下令搜捕,不得已逃到我這里?!?p> 泉識坊之前在琵琶湖邊被岳麟禹用玉簫點中左胸時,便發(fā)生了和趙懷真一樣的潰爛。還好當時泉識坊發(fā)覺有異之后立即退開,岳麟禹也因為對于玉簫的這個功效還是懵懵懂懂,泉識坊的傷勢也因此才沒有擴大而命喪當場。
不過饒是如此泉識坊也是受傷甚重,不得已趕緊逃離,而岳麟禹當時也因為顧及阿雪的傷情并沒有追趕。
不過泉識坊身受重傷,不得不找了一塊隱蔽的地方隱姓埋名住了下來。這玉簫的傷勢他是養(yǎng)了一年多才算痊愈,不過即使痊愈了他那一身的武功也是大打折扣。
可是就在他養(yǎng)傷的這一年里,岳麟禹先是逼退了足利滿兼,后來又在堺町擊潰大內(nèi)叛軍,陣斬大內(nèi)義弘。等到泉識坊出關之后才發(fā)現(xiàn)他的主君已死,而自己也被幕府下令全國通緝。
泉識坊一來武功未復,二來又被通緝,無奈之下只能又重新找了個隱蔽場所隱居下來,一邊將息傷勢并重新練武。一直到半年多前才又重新出關,不過在這四年的閉關期間,泉識坊不但傷勢痊愈,這忍術更是大進,可以說當年在琵琶湖邊的那個泉識坊與現(xiàn)在的他相比相去何止以道里計。
本來他想前去刺殺岳麟禹和阿雪一雪前恥,可是他此時才知道這兩人早在四年前便已經(jīng)離開了日本。
這樣一來泉識坊在日本既然找不到仇人,又被幕府和伊賀里全國通緝,只能想辦法逃出日本。
好在泉識坊現(xiàn)在的主君大內(nèi)弘秀此時正因為被大內(nèi)家新家督大內(nèi)弘茂所猜忌,不得已他帶著一批同樣受到排擠的大內(nèi)家臣出逃成為倭寇。就這樣兩人一拍即合,泉識坊便成了大內(nèi)弘秀的侍衛(wèi)。
菊池幸三郎點點頭連道:“很好,很好……”說是這么說,其實他對于泉識坊完全不認識,畢竟他出來當倭寇的時候泉識坊還沒有出名,此后對本國發(fā)生的事情也只是了了而已。不過大內(nèi)義弘的名聲他還是知道的,畢竟他和松浦信隆都是當年遭受過大內(nèi)義弘和今川貞世打擊的對象。
過了一會兒眾人都到齊之后便來到小島上的一座小屋,這座小屋本是漁民打漁留宿的臨時住所,而此時則變成了這次會盟的會議地點。
開會之后不久眾人便都訴苦道:大明的遼東和山東邊境都已經(jīng)開始最為嚴厲的靖邊政策,朝鮮因為是大明的藩屬國,也響應朱棣的號召開始對京畿道,全羅道等海岸一側(cè)靖邊,再加上足利義滿又不斷地派艦只配合剿滅他們。他們的日子已經(jīng)越來越不好過了,不但是要遭受三國官府的平滅,而且糧草物資等也越來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