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前玉花給顏至高寫了封密信,信上說時機成熟可以過來取走代州城防部署圖,還寫明這張圖藏在蕭府什么位置。
當然,蕭母截獲了這張密信,不過她并沒有像玉花一樣做任何事都把事情做絕。
她只是把這封信一分為二,將圖藏在什么位置這一部分撕掉。
即便撕掉了,換作他人也會去問問,可是倘若問的那個人不高興呢?你還會觸這個霉頭嗎?
所以,當蕭錦娘要懲罰丫鬟的時候,蕭母沒有阻攔,任由她去鬧,因為她相信,偷偷進來的顏至高正躲在一旁將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也必然會按照自己說的去書房的桌子上找第二本夾層里的部署圖。
因為這一切都是蕭母計劃好了的。
當蕭錦娘被蕭母叫回來不理解為什么她會這么做的時候,只聽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凄慘的叫聲‘啊!——’
這叫聲相當?shù)膽K烈,讓人聽了都心有余悸。
蕭母覺得時機到了,帶著蕭錦娘去了書房。
讓蕭錦娘感到意外的是,屋內(nèi)并沒有發(fā)現(xiàn)顏至高的人影,反倒是滿地血跡讓她有些干嘔。
“阿娘你怎么弄的,阿郎的書房被你裝扮成暗器房了,這需要幾條命才能從這里跑出去??!”
“我只是和蕭郎學了一點戰(zhàn)場上對付敵人的招數(shù),這還不算什么,要是讓蕭郎去布置他今天就會死無全尸”
蕭母也沒想到蕭貴軍交給自己的東西殺傷力這么強,足可以殺死一頭大象的弩箭足有人的手臂那么粗,拉滿了弓從一百步開外的地方射過去足可以穿透一個成年人的胸膛。
“按照現(xiàn)場血跡來看,為了不至于出血而死,這個人弄折了箭頭和箭尾,將大部分留在了身體里”蕭錦娘看著地上的血跡按圖索驥,來到蕭貴軍的桌子,看到了第二本書的夾層,卻沒有看見夾層里的城防部署圖。
她剛要伸出手翻一翻卻被蕭母制止住。
“錦兒勿動,那上面全是劇毒,只要身體接觸就會被腐蝕成骨頭,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話,他現(xiàn)在其中一只手掌已經(jīng)沒有了”
蕭錦娘嚇得趕忙將手收回,看著蕭母:“阿娘,你用毒這么厲害,難道你是絕命毒師嗎?”
蕭母笑著說:“你看你這孩子又說胡話,什么毒師不毒師的,都是蕭郎教我的,要說厲害還是他厲害”
說著,蕭母會心一笑,蕭錦娘看得出來她對蕭貴軍的崇拜簡直不能用五體投地來形容,那簡直是奉若神明。
“要說厲害還是這個顏至高厲害,那么疼他居然忍痛將部署圖拿走了,升官發(fā)財對他那么重要嗎?”
蕭母解釋道:“如今這樣的世道誰不想升官發(fā)財!如他這種小吏一年的俸祿是二十兩,末等小吏別人不會拿正眼看他一下,所以升遷無望,如果在任上干得好不出錯回到家鄉(xiāng)還能做個里正,有些人自認為一腔抱負,所投無門只好鋌而走險。
就在上個月大理寺丞越級上報田相告發(fā)大理寺卿幾大罪狀,可是大理寺卿是田相的心腹,田相讓大理寺卿自己處理,大理寺卿偷偷殺了大理寺成,對外宣稱暴斃”
說白了就是錢少事多離家遠,一條賤命不保險,位低權輕責任重,腦袋隨時隨地送。
“阿娘,你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戶人家的夫人,怎么會知道的那么多呢?”蕭錦娘疑惑的問道。
蕭母臉色一變,支支吾吾的道:“興化坊住的都是達官貴人,有些事情順耳一聽就什么都明白了,更何況每逢過節(jié),那些官家夫人也會上門請安,閑聊幾句也能聽出所以然”
看著蕭母緊張的樣子,蕭錦娘覺得母親似乎有意隱瞞,她不想再問下去了,話鋒一轉(zhuǎn)。
“時辰不早了,在不去追賊人就涼透了,到時候就更問不出什么了”
怕出亂子,蕭母帶了幾個家丁按照地上的血跡去追尋顏至高。
出興化坊向西走,過通義坊,太平坊轉(zhuǎn)向東南過延壽坊到達布政坊的時候血跡變淡了,但是也能看出顏至高的血跡進入了布政坊內(nèi)。
蕭母和蕭錦娘同時長嘆了一口氣,這口氣并不是因為找到了顏至高的蹤跡,而是因為這布政坊與別出不同,是胡人的祆祠,也就是他們的寺院,尋常長安百姓不允許隨便出入。
長安城中共有五座祆祠,其中有四座在街西諸坊,并靠近西市分布,分別在布政坊、崇化坊、醴泉坊、普寧坊,一座是在街東的靖恭坊。
布政坊離皇城朱雀門最近,方便圣人看管。
正當兩個人發(fā)愁該怎么進去的時候,卻看到一眾胡人將不速之客顏至高扔了出來,并一頓拳打腳踢,幸好玉花趕來驅(qū)散了胡人,要不然顏至高就被他們打死了。
玉花摟著滿身是血的顏至高哭著說。
“說玉花對不起顏郎,說玉花負了顏郎”
顏至高喘著粗氣說:“臨死之前能聽你叫我一聲顏郎我已經(jīng)死而無憾了,這世間沒有誰對不起誰,只是時辰到了必須有一個人先行一步,我只是選擇了走得快的人,你還年輕,這世間還有你值得留戀的東西,所以在我死以后還請你好好活著”
玉華哭的很大聲,甚至半個長安城的人都能聽見。
“這世間沒有你我該怎么活,如果不是你在長安街頭把我買下葬了父母,或許那天我早就隨阿郎阿娘而去了”
聽到從玉花口中說出如此暖心的話,顏至高勉強笑了笑。
“都怪我,我早年輕狂孤傲,不屑與那班人同為一丘之貉,以至于我家徒四壁,買下你卻不能給你想要的生活,如若不是你想要的發(fā)簪我都買不起,我也不會鋌而走險出錢賄賂田相身邊心腹,得知有人出重金賄賂田相讓蕭將軍撤防。
田相有意換掉蕭將軍安排心腹出任河東節(jié)度使,為了巴結(jié)田相,我讓你做了蕭將軍的暗樁,為的就是有一天從他家中拿走代州城防部署圖,讓田相以失職之罪罷免蕭將軍自己上位,可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我輸?shù)袅饲俺?,也輸?shù)袅四恪?p> 蕭母和蕭錦娘彼此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蕭母厲聲對顏至高道。
“顏公為一己私利就出賣朋友,讓世人知道豈不恥笑,蕭郎知道你這樣也會寒心的”
顏至高搖搖頭,面帶微笑,像是忽然之間都想通透了,都覺得無所謂了。
“沒辦法,我真的沒辦法,蕭將軍對我的恩情重如泰山,是他把我從一介草民帶入兵部的,可是我卻沒有做好,他的恩情我只能來世再報了”
顏至高將身體里的箭身拔出來,隨即因失血過多沒了呼吸。
玉華搖晃了幾下見他仍然不醒,去意已決,將箭身猛的插入胸膛追隨顏至高而去。
“一對苦命的人??!”蕭母和蕭錦娘幾乎異口同聲。
蕭錦娘走到顏至高身邊,蹲下身搜尋他衣服內(nèi)藏匿的部署圖,一旁的蕭母叮囑她小心點,劇毒一個時辰內(nèi)碰到的人也會非死即殘。
話音剛落,蕭錦娘瞪大了眼睛一副詫異的樣子看著蕭母。
“怎么了?碰到了?都說了讓你小心點”
蕭錦娘搖搖頭:我遍尋他全身,沒有找到部署圖,好像不翼而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