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西看著阿兄對東亭露出的那神情,簡直和前世的男人與女神見面的樣子一模一樣,她捂著嘴偷偷地笑。
蔣少游卻不知蘇西在笑些什么,對她使了一個眼神,蘇西哪里有察覺,自顧自地看著阿兄的窘迫樣子。
劉咸進對蔣少游道:“建言吶,最近石窟那里可有什么需要的?主上要我協(xié)辦于你,你可要對我知無不言吶!”
“對了,府尹,我正想和您說上一二,最近天氣開始酷熱,在石窟里的工匠們都熱得不想干活,您看看是不是征集些婦女在附近的茶棚里多準備茶水以及可供解暑之物?”蔣少游道。
劉咸進捋著那八字胡,道:“嗯,主上給的開鑿工期也不長,如果不能按期完工,你我都會被主上責罰,好,我馬上讓主簿去辦?!?p> “這就是那高府的小娘子吧?”劉咸進這才注意到了蘇西,問道。
蘇西大方地走上前,對府尹行禮道:“蘇西見過府尹,多有打擾,還請見諒!”
“哪里的話,高侍郎為國負命請使于齊,我深感敬佩?。└κ悄愕拈L兄,他的學(xué)識才干依我看,未來可不輸你阿耶呢!”劉咸進感嘆道。
高叔山被妹妹拉著出了武州府,她問道:“阿兄,您怎么又回來了?阿娘沒事吧?”
“阿娘能有什么事,知道了你不想回去,她還樂得不用時時刻刻擔心你又跑去了哪里,只是,你替李娘子做的那身嫁衣和梳的發(fā)髻,又在城里刮起了風,個個爭相模仿,可又穿得不倫不類……”高叔山一邊說,眼睛還是往府里瞟著。
蘇西一本正經(jīng)地問道:“阿兄,您……您不是看上了東亭了吧?”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高叔山似乎顯露了自己的本性,惹得蘇西一臉鄙夷。
蘇西突然道:“阿娘不是給你尋了太原王氏的小娘子嗎?阿兄怎可以有此非分之想!快醒醒!”
高叔山卻一屁股坐在了府前門檻上,嘆氣道:“唉,人家可看不上咱家,說咱家的身份地位哪里配得上太原王氏?”
“什么?他王氏算個什么鳥東西,我們可是渤海高氏!以后還要出大人物的,他……他們憑什么看不起我們!”蘇西聽了阿兄的話直跳腳,張口就罵。
蔣少游剛好從府里出來,聽見蘇西的話,奇怪道:“蘇西,你說什么大人物?你們的族祖咸陽公也是大人物呀!”
“咸陽公算什么,以后的江山誰坐還不一定呢!”蘇西口沒遮攔地道。
蔣少游和高叔山聽了這大不逆的話,連忙把她夾在了中間,高叔山掩了她嘴,蔣少游攔住了她想要逃的心思。
當晚,劉咸進設(shè)宴在府尹內(nèi),三個男人喝得爛醉如泥。
東亭吩咐仆人將父親和客人都安置好了后,看見蘇西一個人在院子里,抬頭看著那滿天的星河,嘴里不知在說些什么。
走近一聽,只聽見她道:“暮云收盡溢清寒,銀漢無聲轉(zhuǎn)玉盤。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p> “蘇西,看不出你還有作詩的天賦,這詩作得可真好!”東亭道。
星河密布,是前世的齊雪無法在燈光璀璨的城市里看不到的景色,一閃一閃的星星仿佛是在訴說著些什么,蘇西指著牛郎星道:“東亭,你看,不用過多久,牛郎就會帶著一雙兒女來會織女了,多美好的神話!”
東亭也抬起了頭,蘇西剛好看到她的側(cè)顏,摒除她是自己情敵的那部分情感,其實東亭真的很美,尤其是那下頜,正是前世的女人夢寐以求的,要去削骨才能得到的俗稱“錐子臉”的下頜,怪不得阿兄被她迷倒。
“東亭,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怎么了,我有什么事情這么引起你的興趣?”
“可太多了,不過,我怕我問了你會不高興。”
“說說看,我沒有那么小氣?!?p> “劉府尹可為你說親事了?”
果不其然,雖然周遭烏漆,但兩人的距離并不遠,蘇西分明看到東亭的臉緋紅了一片。
“蘇西,這,阿娘雖然為我說過幾門親事,可是阿耶都不喜歡,阿耶覺得不應(yīng)該把我嫁給那些庸碌之輩?!?p> “你呢,你怎么想?”
“我一個女子,能怎么想?婚姻大事,還是要父母作主,女兒家哪有選擇的權(quán)利?”
“為什么沒有,我就要嫁給我喜歡的人,就好像建言哥哥一樣,小的時候,我就對自己說,這個人我非嫁不可,雖然大家都覺得我們是不是相差得太多了,可是后半輩子是要我和他過的,他們又怎么知道我們不合適?”
“蘇西,你這個想法實在是……實在是太奇怪了,世人會用什么眼光看你們?還有,蔣中書比你大了許多,假若他日先你而去,你會孤獨的?!?p> “如果不能和相愛、相知的人在一起過下輩子,那和死了有什么區(qū)別?”
如果許多年以后的蘇西,還記得自己的這句話,可能真的會狠狠地打自己幾個響亮的耳光。
高叔山醒來后,頭痛欲裂,雖然自己的酒量還行,但是遇到的可是武州府尹劉咸進,他本是涼州人,喝起酒來可不是一般人能比。
門外侍女敲門道:“高參軍醒了嗎?”
“醒了,請進?!备呤迳桨粗栄ǎ揖粕项^,可不是兩個字“難受”能準確形容。
侍女在桌上放下了一碗茶湯和幾盤精致的小點心,道:“這是我家小娘子囑咐奴給參軍送來醒酒的,請參軍慢用!”
“你家小娘子呢?她……她這么早就醒了?”高叔山話說出口就后悔了,他一個男子哪能問主人家小娘子的話。
哪知那侍女并不介意,笑道:“小娘子可是很賢惠的,郎主和娘子的早飯,都是她一手包辦的,我們都說如果是哪家小郎娶了她,可真是三生修為呢!”
“我也是這樣想……”高參軍嘴角上揚,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蘇西早已跟著蔣少游到了石窟洞里,他繼續(xù)和工匠在干著活,蘇西問東亭拿了筆墨,在石窟洞里照著那樂舞伎的樣子原封不動地畫了下來。
正在休息的工匠好奇地圍了過來,對蘇西的畫功贊不絕口,都說這般畫法,和拓印的效果一模一樣。
稚童拿著一幅卷軸,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對蔣少游招手大喊道:“阿兄,快下來,卷軸!”
蔣少游打開卷軸看罷,許久都不言語。
蘇西滿手烏黑的尋了過來,看著情郎奇怪的舉止,拿過卷軸,熟悉的字跡印入眼簾,正是自己的阿耶高聰。
高聰在卷軸里對蔣少游私自將蘇西帶到武州頗有微詞,但兩人還是私交相甚,深知對方是何人品,說了幾句也就罷了,重要的內(nèi)容是,高聰說主上將要南巡洛陽,似確定有南征之意,想知道摯友的想法是如何。
蘇西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南征?南征個屁!就是想遷都,還要以南征為借口,這個拓跋宏,就是一個極會耍陰謀詭計的政治家!
待他遷都洛陽,我是不是就可以在蔣少游建好的城墻那邊,穿越回去?
可我又不想回去了,待在這里多好呀,有愛的人,有父母兄長,還有朋友,甚至還有情敵,嘻嘻,我是不是可以不回去?
蘇西心里冒出無數(shù)個可能與不可能,正在頻繁地打著架,臉色也時暗時晴,回過神來的蔣少游看著她,也有許多問題想問她。
反而是蘇西先問道:“建言哥哥,阿耶問你是什么想法呢!”
“主上是天子,既然主上已經(jīng)決定了,做臣子的只能是聽服?!笔Y少游拍著身上的灰塵,道。
蘇西扯著他身上的衣裳,掀開了兩層,道:“你不熱嗎?”
“熱又如何?”
“易窮則變,變則通,我覺得我應(yīng)該給你好好改改,每天這樣爬上爬下,也不看看侍女浣衣的辛苦?!碧K西道。
第二日,蘇西拿著一條蔣少游穿過的襦褲,用錦帶將褲管縛緊了,遞給了想要出門的他,要他穿上。
到了洞窟的蔣少游,果然沒有了原來袍裳的束縛后,輕而易舉地窟頂行走自如,工匠們看得羨慕不已。
蘇西讓工匠們把自己的褲子帶來給她,花了幾晚的時間,手都被扎得起泡的她,給大家都做好了便于勞作的褲褶。
高叔山還賴著在武州不愿走,蔣少游對蘇西道:“你阿兄可是想住在武州了?怎么,還怕我欺負你不成?”
“才不是呢,他這個叫‘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天鵝肉?是什么?好吃嗎?”
“嗯,你不是經(jīng)常吃嗎?好不好吃得問你呀!”蘇西停下了手里的活,托著腮問他。
這個蔣少游雖然還是不知何謂“天鵝肉”,但卻醒悟過來自己被蘇西稱作“癩蛤蟆”,兩人笑作一團。
稚童跑了過來,見兩人如此不拘禮數(shù),便“咳咳”了兩聲,蔣少游才又端起了兄長的架子,道:“稚童,怎么了?”
“門外來了一個沙門,說要見阿兄您!”稚童道。
兩人行至門外,蘇西看到了這沙門正是自己那日送蔣少游從高府后門走的時候,見到半圈光環(huán)環(huán)繞的和尚。
綰舞LC
今天又是緊趕慢趕的一天,到底是不是穿越,下……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