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西對車夫道:“快,往魏國驛館去!”
車外的領(lǐng)軍看著這載著都不是省油燈的公主和郡主的馬車,像個沒頭蒼蠅似的一會向東,一會向西,根本不知道是何用意。
領(lǐng)頭的校尉何杭騎著馬,截了馬車,對車內(nèi)兩主子道:“公主,我們這是應該向哪個方向去?這里不同于宮內(nèi),擾民就不好了。”
“往魏國驛館去!”
“不行,往城外去!”
“我是公主還是你是公主?”
“公主也不能任性而為,我可要為你的安全負責的!”
“為我安全負責的,是外面的那群領(lǐng)軍!”
車內(nèi)兩人還在爭吵不休,何杭想了想,道:“郡主,就依了殿下所說,去驛館吧?!?p> “隨便!出了事還不是要我給她擦屁股!”氣鼓鼓的臨翊,離得蘇西遠遠的,坐在了車的另一邊。
蘇西知道自己過分了,當然也知道這臨翊是真心為了她好,討好地靠近了她,道:“臨翊,你分明知道我是為誰而出宮,就隨我愿了好嗎?我保證一定不作妖,不弄什么幺蛾子,不會讓你給我擦屁股?!?p> 說罷,對她做了一個鬼臉,臨翊嘆氣道:“我前世是不是作了什么孽,招上了你這么一個難纏鬼!”
“不不,不是,臨翊,你上輩子一定是一個天使,一定是拯救銀河界的superwoman!”蘇西道。
臨翊端詳著她,撓著耳朵道:“蘇西,你在說什么?什么作妖?什么天……使?”
蘇西沒有回答她的話,笑嘻嘻地掀了半簾,自顧自地看著建康的繁華盛況。
然而,驛館里除了仆人,魏使一概沒了蹤影。
剛才還開心得快跳起來的蘇西,跑下車后在不大的驛館里轉(zhuǎn)了一圈,連蔣少游的影都沒有,垂頭喪氣地走出了門。
出門后的她,一屁股坐在了門檻上,眼神空洞地看著來來往往的男女老少。
臨翊對何杭道:“何校尉,我都說了,不來這里,你看,殿下不高興了?!?p> “郡主也知道她在魏朝長大,自然對魏使有感情,好不容易才出來一趟,如果不來這驛館,讓她死了心,如果殿下半路跑了,下官還真的要下屬提著我的腦袋去見官家了?!焙魏嫉馈?p> 臨翊扭頭看了看這何杭,他立馬低下了頭,作楫道:“下官多言了。”
“不,你沒說錯,的確是我想得不周全?!迸R翊一邊說,一邊向蘇西走去。
正想張嘴安慰,蘇西忽然站了起來,一拍腦袋,道:“臨翊,我知道他在哪里,快,上車?!?p> 說罷,拉著她就往車上跑去,麻利地上了車,對何杭下令道:“校尉,這建康城里,可有什么有名的寺院?”
“怎么,你又想干什么?”臨翊拉了她回車里,道。
何杭道:“回殿下,往西方向便有數(shù)座,不知殿下想去哪座?”
“別管哪座,就去那里看看?!碧K西說完,卻是一掃臉上的陰霾,笑了。
臨翊看著這個時陰時晴的女子,心里在懊悔,為什么要答應她的這些無理請求。
馬車一直緩慢地向前走著,好似心不在焉般,蘇西開始了焦急,不住地掀簾問何杭:“何校尉,你是不是在拖延我的時間!就不能快點嗎?”
“時間是何物?”何杭問道。
蘇西實在忍不住了,對何杭道:“你,你停車,我要下來?!?p> “殿下,萬萬不可,就快到了,您別讓下官難做,馬夫,快點吧?!焙魏佳鹧b緊張狀,對馬夫吩咐道。
馬夫卻不知這何杭是何意思,只是點點頭,一記馬鞭甩到了馬背上,那馬一聲嘶叫,不顧一切地向前疾馳。
車內(nèi)兩主子一時沒坐穩(wěn),從椅子上摔了下來,嬌嗲的驚叫聲從車上傳了出來,街上的行人紛紛側(cè)目讓路。
跌落在車上的蘇西嬉皮笑臉地拍掌道:“好,這才是馬車應該有的樣子!”
“蘇西,你……要是傷了街人的人怎么辦!”臨翊有點生氣。
正說著,馬夫突然一勒馬繩,兩匹馬不約而同地尖叫一聲,一個人影從車頂飛閃而去,落至馬前,抱起馬蹄下的一個稚孩,閃至路旁。
街上一陣喧鬧,眾人罵罵咧咧地道:“怎么搞的,恃著是皇室,就這樣胡亂地在街上跑嗎!”
臨翊慌了:“你看你,闖禍了!”
說完,開了車門,自己跳了下去。
一轉(zhuǎn)身,臨翊看見魏使崔宣伯正輕言細語地安撫著那被嚇著的稚孩,稚孩的母親抱著小兒郎,連聲多謝。
做錯了事的蘇西則躲在了車上,不敢作聲。
臨翊走近崔宣伯,道:“崔郎,方才那飛身過去的可是你?”
“郡主,你們在這官道上肆意疾馳,可有為這些平民百姓著想?難不成你們就是金枝玉葉,這稚童卻不是父母的心頭肉?”崔宣伯略帶怒意地道。
身為郡主的臨翊哪里受過這樣的氣,轉(zhuǎn)身回到車邊,敲敲車門,道:“你下來,自己犯的錯,哪有我替你受了!”
她等了許久,還是不見車上的人下來,一陣怒火燃了上來,“啪”的一聲開了車門,兩步跨上了車,像拎小兔子一般,把蘇西從車內(nèi)“提”了出來,推著她走到崔宣伯和那兩母子的身邊。
崔宣伯還想說教,抬頭卻看見的是蘇西,趕緊作楫施禮道:“宣伯見過祺澩公主?!?p> 站在一旁的稚童母親一聽這名號,拉著稚童也對她欠了身,道:“見過公主,是我這小兒驚了您的馬,還望您……”
“啊,不是,不是,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在這道上讓馬夫跑起來的,對不起,請原諒!”蘇西扶起兩母子,道。
崔宣伯見了是蘇西,那怒火早已熄了一半,可臨翊卻不罷休,她走到他面前,道:“怎么,公主來了你就不罵了?”
“郡主息怒,宣伯是一時情急,剛才的話過于偏激了,還請郡主見諒!”崔宣伯雙手拱禮道。
蘇西送走了稚童兩母子,對崔宣伯道:“宣伯,那建言哥哥去哪了,你可知道?”
臨翊趕緊對崔宣伯使了個眼色,崔宣伯會意,道:“回殿下的話,下官不知,下官只是回驛館途中路過?!?p> “那怎么辦……,臨翊,我們還是上車吧,我想去何校尉說的那些寺院看看。”蘇西拉著臨翊,轉(zhuǎn)身就想上車去。
可臨翊卻不動腿,她對崔宣伯道:“崔郎,想不到你一介文官,竟然如此好身手,臨翊真心佩服,何時能和崔郎你切磋一二?”
蘇西仿佛聽到了弦外之音,看著那太陽,約摸著時間應該還早,于是拉著這一男一女進了旁邊的一家酒肆,何校尉只得進去清了場,讓下屬們在酒肆外圍得嚴嚴實實。
三人坐在酒肆二樓邊上的小桌上,已然是一幅亮麗的風景,傳出來的歡聲笑語,讓樓下的正在上崗的護衛(wèi)們都忍不住抬起頭去偷看。
臨翊和崔宣伯相談甚是投機,蘇西沒有找到蔣少游,心里不甚落寞,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怎能如此心甘情愿地回去?
遠處響起了寺院撞鐘的聲音,讓蘇西聽得更是心煩氣燥,她操起臨翊的酒杯,張嘴就想灌下去,卻被崔宣伯按了下去。
“殿下,您忘了您是不能飲酒的嗎?”崔宣伯道。
蘇西氣道:“為什么你們可以如此酣暢淋漓?我卻不行?”
臨翊卻知道她的痛點,道:“好,來,你喝,暈過去醒來后,你的那什么哥哥,可真要回魏朝去了!”
“你!”蘇西扭過頭去,不想和兩人再說話。
何杭跑上了二樓,對三人道:“殿下,郡主,樓下有一魏使,自稱蔣少游,想求見殿下。”
蘇西“啊”的一聲,正想抬腳飛奔下樓,被臨翊死死地拉回了身邊。
臨翊道:“那就煩請校尉把他請上樓吧。”
“你端莊一點,現(xiàn)在你的身份不同了,知道嗎,何況,這還是在宮外……”臨翊道。
并不急促的腳步聲在緩慢地上著樓,蘇西突然覺得這時間怎么那么漫長,建言哥哥,你就不能走快一點嗎?你不想見到我嗎?
“我何嘗不想?只是,只是我要顧及你是公主了,我怎能讓你處于一種會令你聲敗名裂的位置上?”蔣少游心里答道。
“魏使蔣少游見過祺澩公主,臨翊郡主?!笔Y少游道。
蘇西還是被臨翊掐緊了手腳,絲毫動彈不得,她輕聲對臨翊怒道:“你放開我!”
臨翊并不理她,對蔣少游道:“蔣郎請坐,何校尉,讓掌柜給蔣郎置碗筷?!?p> “建言謝過郡主?!笔Y少游欠身道。
“建言哥哥,你,你怎知道我們在這里?”蘇西一臉花癡狀,笑問道。
“下官是路過這里,聽得是公主的聲音,樓下又有如此多的侍衛(wèi)把守,想必無疑了罷……”,蔣少游道,“不知公主在宮里過得可好?”
“不好,怎樣都不好,吃不開心,睡不安穩(wěn),甚至連心是為誰而跳都不知道了,只知道每日渾渾噩噩地數(shù)著日出日落,如果哪天下雨了,我更是郁悶得想死?!碧K西正經(jīng)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