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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端又被西風(fēng)誤

香昏濃去凝暉閣

無端又被西風(fēng)誤 綰舞LC 3025 2020-06-09 15:10:57

  稚童韓鋒對這李子禾可沒什么好感,無論她帶什么新奇的、好吃的過來敲門,他要不就裝作不在家,要不就躲在了隔壁陳大爺家,就是不肯招呼這女子。

  陳大爺覺得好笑,問他:“稚童,你為什么對這小娘子這么反感呀?”

  稚童的回答讓陳大爺哈哈大笑:“因為她不是蘇西,我阿兄怎會喜歡她!”

  陳大爺?shù)溃骸澳歉咝∧镒?,已?jīng)不姓高啦,她早就飛上枝頭做鳳凰啦,哪還會瞧得上你家蔣郎?”

  稚童聽了不高興,嘟著嘴回了小院,才剛開門,不知這李子禾從哪里鉆了出來,跟著他進了院,嚇了他一跳。

  李子禾笑瞇瞇地道:“你這稚童,怎地如此拒人于門外?”

  “與你何干?”稚童轉(zhuǎn)身想關(guān)門,何曾想這李子禾身輕如燕般飄進了院內(nèi)。

  稚童急急地拉著她就往外拽:“你,你趕緊出去,阿兄不喜歡有外人進他的院子里,何況還是個女子!”

  “你看,你一個稚童把這院里弄得一團糟,衣裳不洗,灶臺也冷,怕是許久都沒生火做飯了是嗎?”李子禾笑道。

  稚童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嚕?!表懥似饋?,但他還是硬氣地道:“總之,和你沒關(guān)系,阿兄這幾日就回來了,你快走!”

  兩人正拉扯著,李子禾放在地上的那食盒“嘩啦”一聲倒了出來,稚童看得從盒里溜出一個個精致的小點,趕緊撿了起來,放在嘴上吹了吹,正想張口送進嘴里,卻瞅得李子禾在掩嘴偷笑,他遞給了她,咽了口水,道:“還給你!”

  “吃吧,這是給你帶來的,想著蔣郎不在,你也不會開灶做飯吧?我叫李子禾,你叫什么名字?”李子禾靠近了他,伸手想摸摸他的頭。

  哪知稚童跑開了,他道:“我……我是肚子餓,可是吃了你的東西,也不一定要回答你的問題?!?p>  李子禾也不生氣:“行,那你吃,我給你收拾一下院子可好?”

  稚童看著李子禾手腳麻利地把院里被蔣少游隨處放置的物什都放好,拾掇出了一條小路,而后道:“稚童,你可要在家哦,我回趟家里,帶幾個仆人過來,給你燒火做飯可好?他們的手藝在這城里可是一絕的?!?p>  稚童點點頭,而后又搖搖頭,道:“我不需要,你不要帶人過來,阿兄的東西,放哪里都有他自己的方法,你現(xiàn)在把東西收拾好了,他回來可找不著!”

  李子禾笑笑不說話,拍拍身上的塵土,拿起地上的食盒,就想去開門。

  這稚童卻先她一步跑至門前,開了門,就瞧見了蔣少游。

  李子禾側(cè)了身,道:“蔣郎,我……我方才進了您家小院,是想給這稚童送些吃食來,看著您這有些凌亂,給收拾了一下……”

  “李小娘子,多謝你了,要不,進來坐坐吧?”蔣少游道。

  稚童卻道:“才不是,阿兄,她是為您來的,我要她不要給您收拾小院,她偏要,您看,您的工具都不知放哪里去了?!?p>  蔣少游捂緊了他的嘴,道:“別亂說話。小娘子,這稚童自幼無父無母,都是跟著我南來北往,說話沒些分寸?!?p>  李子禾微微笑道:“剛才已領(lǐng)教過了呢,童言無忌,我看著蔣郎您這好似許久未生火了,想著回家去帶幾個仆人和庖子過來,您路上勞頓,先歇息會吧?!?p>  “這,這無妨,我把包裹放下就帶著稚童出去隨便吃點?!?p>  “無礙,阿耶也敬慕蔣郎為人,說著要過來拜訪您呢,您就等我一會,好嗎?

  李子禾不由分說,朝城北方向走了去,稚童看著她走遠了,“啪”一聲關(guān)了門,對蔣少游道:“阿兄,您怎么能這么對這小娘子?”

  蔣少游似乎沒有聽見他說話,徑直走進了院里那條被李子禾收拾出來的小路,一件件工具的放回了原處。

  “阿兄!您忘了蘇西小娘子了嗎?”

  “鋒兒,她,已經(jīng)不屬于我了!還是忘了好?!?p>  “什么意思?阿兄,您此次去蕭齊,不是要把她帶回來的嗎?您怎么一個人回來了?阿兄!”

  “鋒兒,你記住了,以后,在旁人面前,不要再提這個名字和這個人,她現(xiàn)在是齊國的公主,已經(jīng)不是蘇西小娘子。而我,也只是魏朝的一個匠人?!笔Y少游說這話的時候,心里的痛無人能慰。

  李子禾真的帶了一男一女兩個仆人和兩個庖子過來,不一會兒,蔣家小院就飄出來陣陣香味,引得稚童都不愿離開廚房,只蹲在那里看著何時能吃飯。

  蔣少游在書房里收拾著畫冊,小心翼翼地把它們一一卷好,裝在了盒子中,還要分門別類,明日一起帶至魏宮中。

  他伸手至硯中,正想研墨,哪知碰上了李子禾的手,原來她看見他的意圖,想幫忙。

  蔣少游縮了手,兩人對望一眼,他趕緊移開視線,道:“對不住,我沒看見……”

  “我來吧,家中雖然是商賈之家,但上面也有一位阿兄是讀書之人,子禾也跟著夫子讀過幾年書,識得幾個字,研墨這種事,還是可以擔(dān)當(dāng)?shù)??!崩钭雍痰馈?p>  蔣少游聽罷,也不推脫了,兩人配合得也默契。

  李子禾從屋外舀來清澈的井水,加了些許進硯臺,左手拿著墨條,垂直地在硯臺上打著圈兒,輕磨重按,慢慢地硯臺便現(xiàn)出如油般的墨。

  “好了,蔣郎,快寫吧,當(dāng)惜墨如金呢?!崩钭雍烫а鄣?。

  蔣少游看著這一幕,仿佛在眼前顯現(xiàn)的,是那跳脫的蘇西,以她的性子,讓她好好地端坐在這硯臺前給他磨墨,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

  “蔣郎?”李子禾喚道。

  蔣少游被這一女聲喚回了心神,恍道:“哦,好?!?p>  稚童在院內(nèi)大叫:“阿兄,快來!”

  “這稚童,總是這般貪吃!”蔣少游笑道,“小娘子,你先和他們吃吧,我寫罷就來。”

  “那還是先等您寫完再吃,蔣郎,其實,您可以喚我子禾,也不至于如此生疏?!崩钭雍陶f罷,一團緋紅上了臉。

  蔣少游正在點墨的手,不禁頓了頓,但他沒回答她的話。

  李子禾見他似乎無意回她,稍顯尷尬,為了掩飾自己,她出了書房,心里泛上了失落。

  蔣少游看著吃得狼吞虎咽的稚童,道:“慢點吃,還有!”

  稚童仿佛沒聽見,全身心沉浸在珍饈之中。

  蔣少游端起茶,對李子禾道:“李小娘子,建言謝過你這樣的招待?!?p>  李子禾聽得他還未改稱呼,不死心地道:“蔣郎,喚我子禾吧?”

  “我和小娘子畢竟初次見面,還是這樣稱呼的好?!笔Y少游抬起茶,掩了臉上的表情,一飲而盡。

  李子禾道:“也是,是子禾仰慕蔣郎才華,所以才想和蔣郎親近些?!?p>  稚童仿佛被兩人的對話中抽回了自己的心神,剛想抬頭說些什么,被蔣少游又按了頭下去。

  李子禾看見他倆這一動作,笑道:“這稚童也是趣致得很,一直都不讓我進門,說蔣郎您不喜他人造訪?!?p>  “請李小娘子見諒,稚童一直跟在我身邊,對我的脾氣也是熟記于心,他也隨了我,也是不喜歡與陌生人交往,所以,還請小娘子不要記在心上?!笔Y少游道。

  李子禾聽得他有弦外之音,但仍對自己能拿下他深感希望,她道:“阿耶收到崔侍郎的那封信的時候,我正在他旁邊,阿耶對我說,蔣郎您,才華卓絕,忠于營造,在武州的造像又深得圣意,但一直無機緣與您認識?!?p>  “此番崔侍郎與阿耶所說之事,阿耶一直寵溺于我,婚姻之事,隨我意來,如若我無意與此,我也不會這般貿(mào)然前來打擾,還望蔣郎你……”李子禾如此直白的話,竟如行與流水般傾瀉而出,倒讓蔣少游聽得有些不自然。

  她帶來的仆人中,女侍應(yīng)是其貼身侍女,她道:“我家小娘子到了這般年紀,上門求親的人可是不少,可是她卻一個也看不上,來了這里,卻是不肯走了,小郎您可懂?”

  “笙兒,別亂說話!蔣郎可是讀書人,哪聽得你這般胡言亂語!”李子禾斥道。

  笙兒閉了嘴,蔣少游笑著搖搖頭,給李子禾和自己續(xù)了茶。

  稚童終于吃撐了,滿嘴油光,正當(dāng)蔣少游起身給他拿帕子的時候,李子禾已給他擦了嘴。

  一陣清香撲鼻而來,蔣少游似覺熟悉,他問道:“小娘子,這熏香是?”

  笙兒卻自豪地道:“這可是我家郎君自己調(diào)制的香料,名喚‘杜若’。”

  李子禾從笙兒手里取過一個香囊,遞給了他。

  他取過,細細地在鼻上嗅嗅,似乎面前浮現(xiàn)出一個龐大而干凈、廣闊又靜謐的白色世界,就像那日在大育王寺前的那場雪后一般,自己仿佛變成一株在漫長冬季里沉默的矗立在雪野之上,性格中的那種空白疏離的情感,在這淡香中被擴得無限大。

  李子禾看著蔣少游臉上這微妙的變化,覺得自己出門前,從柜臺前靈光一現(xiàn)取的這瓶子,助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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