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劉明明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被迫將黃玲寫聯(lián)名信的事說了出來。而這件事說出來時，張敏的表情變得極為復雜。她驚訝于黃玲豐富的“想象力”，也同樣認為：“她真應該去醫(yī)務室看看心理醫(yī)生了?！?p>　　“我也覺得是。所以，我打算期末考試以后去問問她父母的意見。畢竟，心理問題可大可小?！?p>　　張敏點點頭，深深覺得，這個代理班長選得十分得力，朝著劉明明豎起了大拇指。她哪里知道，劉明明這樣出色的表現(xiàn)背后，有另外一個厲害的角色——趙熙月。

　　只是，再厲害的角色也有被麻煩纏身的時候。此時的她，剛剛幫蔡義收拾完所有教具，準備返回宿舍。突然出現(xiàn)的四個女生，將她圍堵在操場的一個角落。這一切，都被蔡義和高處的一個監(jiān)視器看在眼中。

　　“堵住你可真不容易！”說話的是潘婷婷，她叫來了三個幫手，準備一雪前恥。

　　趙熙月根本不把這四個人放在眼里。要知道，她在獨自面對幾個精壯年輕男子的時候，也足可自保。

　　“喂，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的這幾個姐妹也都會功夫！”說著，潘婷婷依次介紹了起來。趙熙月聽了一半，便便擺擺手。至于這些人怎么進入管理森嚴的朔門一中，她更是沒有興趣去了解。

　　“好了好了！”趙熙月打斷了潘婷婷冗長的開場白，“你想報仇是么？來吧！”說著，脫掉了厚重的羽絨服，活動了一下筋骨，擺開架勢。那三個人見狀，分散開來，將趙熙月圍在中間。

　　“你們?nèi)齻€，沒有聽她介紹過我的戰(zhàn)績嗎？”

　　三個人面面相覷，搖了搖頭。

　　“哼！”趙熙月笑道，“快來吧，我趕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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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李欣，請忘了我吧！”

　　李欣的手機畫面停留在重洋發(fā)來的這句話。當她趕到巨石酒吧時，這里已經(jīng)停了三輛警車，四處拉著警戒線。李欣焦急地望向警戒線里面，親眼看到，三個警察押著重洋進入警車。重洋看向她時面無表情，好像不曾認識她。李欣大聲呼喊著他的名字，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這次，李欣哭得很徹底。一天的喜悅都無法填平今日這口傷心的枯井，而這枯井還在吞噬著她的回憶，吞噬著她和重洋幸福的點滴。她崩潰地坐在路邊臺階，任憑來來往往的人們向她投來含義不明的目光。身邊圍觀路人的議論，為她大致還原了這里發(fā)生的事情——重洋刺傷了巨石酒吧的一名保安。

　　拿起手機時，已經(jīng)哭成淚人的李欣不知道該聯(lián)系誰。她撥通重洋的電話希望得到回應，而等來的確是“對方關機”的回答。聯(lián)系人掠過劉明明時，她撥通了電話。

　　劉明明此時剛從張敏的辦公室走出來。他剛剛得到張敏的贊許，還沉浸在歡喜之中。得到這個噩耗后，慌忙叫了一輛車趕到巨石酒吧的門口。與他一同趕來的，還有兩個宿舍的其他人。

　　在詢問清楚情況后，劉明明大概明白，這也許就是當初重洋設想的，離開這里的方式吧。

　　“劉明明，他到底怎么了？你們知道什么，能不能告訴我？”李欣用近乎歇斯底里的聲音呼喚著想要知道真相，而得到的也只是幾個人同樣的答案。

　　的確，如果重洋想要謀劃這樣一件大事，不可能事前告訴任何人。

　　“你們陪我去派出所，好不好？”李欣央求著。除了面前的這些人，她真的不知道該依靠誰，該向誰去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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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熙月重新穿上羽絨服。寒冷，讓她將手重新縮進了袖口中。

　　地上躺著的三個人迅速爬起來，拿起各自的衣服便四散奔逃，留下潘婷婷在寒風中瑟瑟發(fā)抖。

　　“咋了，你很冷嗎？”趙熙月問，“不應該啊，你穿這么厚……哦，對了！你是缺乏運動了！”說著，伸手摘掉了她的棉帽子，解下她的圍巾。潘婷婷很識趣地，配合著脫掉了羽絨服。羽絨服里面只是一件薄薄的毛衣，風一吹，便透進了皮膚里。

　　“還愣著干嘛？”

　　“你……你要干嘛？”

　　“你不冷嗎？去跑圈去吧！三圈之后，過來找我領衣服！”說著，趙熙月晃了晃她的帽子和圍巾。

　　潘婷婷罵了一句“有病”，便朝宿舍跑去。

　　“哎！你的衣服呀！”說完，趙熙月噗嗤一聲笑了。她推斷，潘婷婷應該會消停一段時間吧。

　　蔡義從墻角處走了過來，拍拍手笑道：“面對三個體校的學生，趙熙月同學是手下留情了呀！”

　　趙熙月抱拳施禮，一臉含羞：“蔡師父，讓您見笑了！”

　　“趙泰沖得女如此，真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蔡義說著，把趙熙月的圍巾圍得更嚴實了些?！捌鋵?，我跟上來是想囑咐你，你邀請我去家里做客的事情，千萬不要跟你父親提起?！?p>　　趙熙月追問原因。蔡義擺擺手：“這都是老一輩的恩怨了，你只需聽我照做，千萬不要自作主張。有機會，找個可以聊天之所，我細細講給你聽?！?p>　　……

　　重洋的座位很快被清空，他的桌子變成為了儲物柜，任憑誰的東西都可以放在上面。李欣將他吃剩下的零食裝進衣櫥封存，幻想著有朝一日可以再拿出來與他分享。

　　時間就在枯燥的復習中度過。期末考試就是邁入假期前的儀式，每天努力學習是對它最好的尊重。

　　考試這天十分寒冷。劉明明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為考試結束后，李欣將他拽到了操場上。她已經(jīng)從新聞中得知，巨石酒吧與重洋父親的死沒有任何關系，真正的兇手是那個護工。

　　而她也問出了憋在心里許久的問題：“重洋的事，你真的沒有隱瞞我？他在網(wǎng)上說的那些，是真的嗎？”她指的，是網(wǎng)絡上重洋所說的供詞。

　　重洋在受審的視頻中坦白，他是懷疑父親被巨石酒吧老板張龍所害，于是懷恨在心，在當天買了一把十字螺絲刀。原本，他想要混進酒吧去殺張龍，沒想到遭到保安的強力阻攔。于是，發(fā)生了酒吧保安被刺成輕傷的案件。李欣在視頻中認出，那個受傷的保安，正是曾經(jīng)欺負過自己的那個。

　　面對李欣的質(zhì)問，劉明明說出了重洋在此前交代好的臺詞。

　　“你的情緒我能理解，但這種事他不可能提前告訴我們的。”劉明明說著，不忘嘆了口氣，“他供詞里說得沒錯，這個我可以肯定。自從他父親去世后，他不止一次說過要去找張龍報仇。我們多少次苦勸，一點用也沒有。就為這些事兒，他跟我翻了好幾次臉。他說，他就是這樣的人，睚眥必報，父親的死必須讓張龍來償命……如今真相大白，恐怕最痛苦的人應該是他吧！”

　　李欣聽到這里，不禁有些沮喪：“他……沒有考慮過我嗎？”

　　劉明明點點頭：“考慮過……不過，在你和為父報仇之間，他選擇報仇?！?p>　　李欣冷笑一聲：“終究，我在他心里只是個配角啊……若你早些告訴我，或許我可以讓他回心轉意！”

　　“我想過告訴你，可你會信嗎？另外，我也很害怕他報復我??！或許，他的溫柔只是對你而言吧！”劉明明說完這些，見她在呆呆地看著地上的幾片雪花，便又說道，“重洋的事情，對你的成績影響很大吧……”

　　李欣聽罷，抬頭看了他一眼說：“不出意外的話，我又是年級第一。但你根本不懂，比起失去他，我寧愿做一個只考0分的白癡！”

　　重洋教他說這番話的目的很明確，希望借此讓李欣停止幻想，甚至是徹底放下他。但很顯然，李欣對重洋的愛，就如同對學習和考試一樣，信念堅定，堅不可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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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夜的朔門市，少有的寂靜。除了閃爍的交通信號燈有那么一絲生氣，其他的霓虹雖然亮著，卻沒有任何表情。街上偶爾可以看到一兩個身披厚重羽絨服的人經(jīng)過，捂著同樣厚重的口罩，步履匆忙。大多數(shù)時候，街上一個人都沒有。大雪淹沒的人行道上，沒有一個腳印。

　　城市變成了啞巴。

　　電視里還是春晚的歡聲笑語，劉明明一家似乎沒有受這疫情的影響——他現(xiàn)在很后悔幾天前曾嘲笑父親屯了一百多只口罩。如今，小區(qū)附近一公里的藥房都已經(jīng)售罄，更多的人深受沒有口罩的苦惱。

　　“今年的除夕夜，你不用擔心親戚們七嘴八舌的問話了，開心嗎？”

　　趙熙月發(fā)來語音。為了防控疫情，朔門市已經(jīng)明令禁止了一切聚會。

　　劉明明回復道：“我以為我會開心，可真的體驗了這寂寞冷清的除夕夜，還真是令人傷感?！?p>　　趙熙月看了看同樣冷清的家。父母還在討論著感染人數(shù)的增長，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本是一句暖心的提醒，還是讓趙熙月猶豫了。最終，她全部刪掉，重新輸入：“哈哈，多情善感的人類！”

　　朔門一中的寒假就這樣開始了，悄無聲息。沒有歡歌笑語，沒有登門拜年。除了幾聲鞭炮外，甚至讓人感受不到是在過年。

　　因為他們即將面對的，是魔幻的二零二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