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戌時快到了。安祐祐忐忑踱步不停。袖間藏著那份單子,苦想要不要問,該怎么開口,他還沒給說什么呢,我這倒問上婚嫁了,不是上趕著了嗎,若不問,又實在于心不安了。怎么辦怎么辦啊。
一個不留神,又被攬住了,一雙修長大手從腰間穿插出來。
“可是想我了?我感覺到了”
安祐祐竟然并不反感這樣一個人親近,定了定神,“你先放開我,我……我有話問你”
“有話問我?好”
兩人坐下安置好。
“告訴我你的姓名,還有……還有家住哪里家中還有哪些人在何處以何為生”安祐祐一口氣照抄了韓睿睿的話,說完,臉燒的通紅,懊惱的垂下腦袋。
皎愣了一下,到底還是要回答的,“家父姓權(quán),我單名一個皎字。家中有阿爹阿娘和一位老伯,爹娘常年忙碌,多跟老伯相守。在臨城從臨街以酒棧為生,酒棧已請了人打理,不需我常管??蛇€要問些什么?”
嗯,還算老實。這名字聽著有些耳熟。先不管了,今天就摔破了罐子,問個明白。順出袖口里的單子,“這個你看看,能回答的就說了,不……不能回答的就不說了”說著說著自己不好意思起來了。
皎接過單子,看了一遍,嘴角上翹一個弧度。這個人兒??!
“男子,年十八,取向女,身體康健,無隱疾,無家族共疾,世代單傳;不曾指婚,不曾婚配,現(xiàn)已有中意的女子;無官職,阿娘有官,阿爹無官,常云游;祖輩世代安順,不曾有大逆之舉;家中宅院一處,無仆從,酒棧一家,伙計有十,無更多產(chǎn)業(yè),無耕田,錢一萬五千;吃食上酒棧應(yīng)有盡有。以上這些可夠詳盡,可還有想知道的,我都回答你。宅院和酒棧等休沐了,可帶你去看一看”
“你……你……你……已有中意的女子,那找我來做什么?”安祐祐一股子酸淚差點涌出來。
“就是你啊,傻瓜”修長的手指撫上女子面頰,“我知道了,你放心,我準(zhǔn)備很久了”
“你準(zhǔn)備了什么?”
“下月初便上門,過了明路”皎起身擁住小小人兒,“依戀你啊,別再分別了,好不好?”
懷里的小人兒安心,羞怯地偷偷笑了。
第二日晚。安祐祐聽了皎的坦白,自感親近許多。禮尚往來,自己也是要交交底的。
“給你看個寶物吧,別人都不曾看過”
“好,看看”
安祐祐趴在床帳里面翻騰了一會兒,抱出一個方方正正的紫箱子,輕輕擱置在小幾上,手腕處拉了把鑰匙解了鎖,掀開蓋子。紅錦鋪底,上面托著的正是那孵化時的幼殼。
皎心下一笑,還留著呢。
“是不是個寶物?”一張笑臉可可愛愛。
“嗯嗯,是寶物”
“這是一個秘密,也是我最珍貴的東西,相信你才給你看的”
“好,最相信我”一把攬住可愛的人兒,“于我而言,你也是我最信的,由生開始,到以后永遠。命運讓我們遇上,那便永生永世在一起吧,可好?”
安祐祐從沒見過說話這么大膽的人兒,羞答答低下頭,微不可聞的嗯了一聲。額頭上軟軟的一點,順著眉心鼻尖來到了唇畔,熱乎乎軟綿綿。幾乎不能呼吸,暈倒。
自修煉成人型伊始,皎便做了打算。既已為人,那便要有個人的行徑,也好順順當(dāng)當(dāng)讓她接納。選了一個比鄰的城地臨城,開始以權(quán)公子的身份結(jié)交好友,自然少不了臨城少年公子鐘琦。
迎來酒棧,一位白衣公子正對著餐食低思。外面風(fēng)風(fēng)火火闖進來一個官樣公子,開口點菜,“掌柜的快些上菜,餓死了”。等菜的間隙,官樣公子手上筷子晃不停,左右掃著。眼睛被一個白衣側(cè)影引住,桌上的菜不少,一個人點那么多也吃不下吧,菜怕是都涼了,怎么還不動。提了筷子便坐了過去。
“公子,一個人吃得下這么多嗎?”
“應(yīng)該吃不下?”
“要不,我來幫幫你,這次算我的,下次我請公子吃,算公子的”,話一撂,碗里已經(jīng)扒拉滿了,毫不顧及的大快朵頤?!罢乒竦?,點的菜全包了帶走!”
一頓猛吃終于停了下來,抹抹嘴,坐直了,有些公子哥兒的樣子。
“我叫鐘琦,任職府衙跟堂,不知公子怎么稱呼,下次怎么約到公子?我這剛下了值,實在是餓,等不及回家吃飯……剛才見笑了”
“我叫權(quán)皎,就住在這家客棧,鐘公子想請吃飯,來此地便找得到我”
“那好,明日我下了值就來找你”
第二日,鐘琦果然來了。兩人把酒言歡,相見恨晚。一來一回,便也摸清了這人的脾性,耿直爽快,靈活機敏。不光做官清明,更是于營生上多有心德,只是官商不可兩全。這便又動了好友的心思,勸著權(quán)皎于生意場上涉獵一把,以過上一過軍師的隱。半年多的時間里,幫著權(quán)皎經(jīng)營出了祐安酒棧,置了一個三進的宅院。想要將產(chǎn)業(yè)再擴大至田產(chǎn)時,被權(quán)皎勸住了。自是不可,在人間涉獵太廣,免不了與太多人打交道,若再加上田地,土地老伯那兒就都有些為難了。
大約半年后,一日,鐘琦突然皺著眉頭喝起了悶酒,這可是少見的。
“鐘兄何事煩擾,說來看兄弟可能幫你開導(dǎo)開導(dǎo)”
鐘琦又是一口悶酒下肚,“哎!最近甚是煩擾,阿娘托了人求了幾次媒,都沒成,不是人家嫌棄咱家人微官弱,就是阿爹不喜人家小門小戶。扯來扯去,懶得再說了。我這從任了值,已有六載,以前也是任性,不管阿娘如何相勸,都不肯從了她相中的。前些日子,阿爹這一病,阿娘忙里忙外的也累倒了,我著實嚇著了。這性子果然不能再隨著從前??墒请p十年歲已經(jīng)太大,想托個實在的都不好托,愁啊!”
“大爹大娘現(xiàn)在可好些?”
“哦,現(xiàn)在好些了,所以我這才有空跟你訴訴愁苦”
皎想過人間的禮俗,只是不知詳細的都有些什么,這可正好請教了?!斑@托媒的禮俗都有哪些?”
鐘琦被這一問勾起了好奇,“嘿嘿,權(quán)弟可是有了意中人?”
“是,可細細講來”
“原來呀!這幾日我也被阿娘強著頭看過托媒禮俗,甚是繁瑣。按順序來說有央媒、換庚帖、編紅單、定親、看家門、送日子、送菜和抬嫁妝、迎親、拜堂、鬧房、回門還有送滿月,這細說起來一日都說不完。想求個親,可比當(dāng)值繁瑣復(fù)雜多了”
“好,那便一個也不落下”現(xiàn)在就需得著手尋人,每一個步驟要哪些人都要準(zhǔn)備上。
鐘琦是傻了眼了,這小子平時看不出響動,這回竟然要成親了。“可以啊,權(quán)弟!迎親隊里必得有我一個”
“你的也不會遠了”皎已想到了她的閨中好友,也有鐘琦一樣困境,那便解決這困境吧。
后來喜婆搭上了鐘家韓家。聽說鐘家希望娘子早日入門,韓家最初出了多個難題,都被答應(yīng)了,也不好再為難。兩家便把婚事定在了秋后。
這廂里,祐皎兩人你儂我儂,戀戀不舍。送出了窗門,又送出了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