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樣啊……”殷如雪面上表現(xiàn)出大大的可惜，“也好，那我這就回去和娘親說一聲，免得她回頭找人買了絲線，浪費錢……”
“嗯，去吧?！币笕绺杓毤毜厍浦切┡D梅，心里想著該剪哪些枝丫的好。放到房間里，一段時間也能避避藥氣了。
殷如雪沒走兩步，便立刻改了方才和殷如歌談笑風生的諂媚模樣，對身后的百合道：“過兩日，咱們?nèi)ヒ黄肪右惶?。?p> 百合疑惑：“為何要一兩日？”
殷如雪陰險一笑：“若是沒有一兩日，秋娘怎么能把那狐皮衣裳的花樣畫好呢？”
*
殷如歌所開的一品布莊位于城西市集最好的地段，光是路過的人便絡繹不絕。
布莊很大，足足闊了三家店面，兩進。一進擺放展品，到了二進，還有些成品、絹帕等物可買。更有裁縫常駐，隨時修裁。
殷如雪的馬車在一品布莊前停下，很快有小廝上前伺候著。
“二小姐今日來可是想選些時興的布料？”小廝對殷家來的人向來都是恭敬非常，把殷如雪恭敬地讓進屋，還一路跟著，簡直伺候得跟老佛爺似的。
“最近可有什么好的布料沒有？”殷如雪裝模作樣地看看這塊，摸摸那捆，嘴里隨意地問著。
“回二小姐的話，”小廝點頭哈腰，“大小姐這趟去了巴蜀之地，進了大批巴蜀的好東西，有提花布，織錦，還有天鵝絨，都是上乘之物！”說著，小廝豎起了大拇指。
“是么？領我去瞅瞅?！币笕缪┰捳Z里盡是上位者的尊貴，和別人卑躬屈膝的理所當然，早忘了自己在殷家不過是個庶出的女兒，仗著殷如歌的勢瞧不起人罷了。
小廝也不同她一般見識，便帶著殷如雪看了。
殷如雪隨意翻了翻，選了一塊翻繡玲瓏花的織錦，道：“秋娘在么？我想讓她給我做一件衣裳，得和她說說喜歡的樣式?！?p> 那小廝立刻喊道：“秋娘——二小姐找你——”
“來了！”一個清脆的女聲應了，不多時后頭出來一個讓人眼前一亮的清麗女子，一身紫紅色的提花織錦舒袖小襖，下身寶藍色八幅月華裙，渾身爽利，仿若一朵盛放得熱烈的月季花奔了過來。
“誰找我？”秋娘抬眼見是殷如雪，便爽快道，“喲，原是二小姐來了。二小姐可不常來。有二夫人的手藝，怎么今日倒來找我秋娘來了？”
“娘親的手藝雖好，但也不忍心她勞累的呀，”殷如雪先是心里一虛，繼而道，“何況早就聽聞秋娘技藝超群，如今京都哪個有身份的人手里沒件秋娘做的東西呀？我這可是慕名而來的?！?p> “是嗎？”秋娘利索道，“成吧，二小姐隨我進來，我給你量量?！?p> 進了里間，秋娘又將殷如雪領到了自己的專屬隔間，雖然不大，卻是亮敞。一張裁縫桌上各色工具應有盡有琳瑯滿目，有殷如雪認得的，也有殷如雪不認得的，一時間都看不過來了。
直到秋娘給殷如雪量體完畢，殷如雪還在贊嘆：“秋娘，你這小小的屋子，竟什么稀奇玩意兒都有呀。我娘是織造府的千金，我還以為我見過的東西已經(jīng)夠多了，想不到你這兒……秋娘我可以看看嗎？”
“可以！”秋娘一邊在紙上記著東西，一邊頭也不抬地道，“只是您可只看著，不許動。這兒的東西雖然亂，卻只有我知道在哪兒，若是旁人動了，我倒是找不著了。”
“放心，我只看看……”殷如雪東看看，西瞧瞧，最后目光落在秋娘桌上的一疊紙張上。那紙被一捆金絲線壓著，隱隱約約可見是些服飾的圖樣。
殷如雪心里一動，指著那摞紙：“這些我可以看看嗎？我想看看做個什么衣裳好?！?p> “可以！”秋娘也不拒絕，把那金絲線收了，隨手放在一邊，把那摞紙遞給殷如歌，“這些都是我自己畫的。只是二小姐若是喜歡哪個花樣，我也得重新再改一改。我秋娘手里出去的東西，都是獨一無二的。”
殷如雪心里本就虛著，所以秋娘說的話她便只聽了一半就隨口應道：“好的呀……”
殷如雪將那些圖紙細細地翻看著，最后視線停留在一件狐皮對襟小襖上。
但見那小襖領口和袖口繞著兩圈動物毛，看著就十分暖和。正身暗繡卷草云紋，領口袖口附近暗繡折枝綠萼梅，將那皮毛亦襯，正如雪沾梅枝，若是著了色，只怕更是驚艷。雖看不出什么布料，但樣式簡單大氣，圖樣精美，一看就讓人喜歡。
“這件衣裳好看，”殷如雪指著那衣服，打算賭一把，“秋娘，你可不可以為我做一件？”
“二小姐好眼光，”秋娘笑道，“這原是給大小姐準備的冬衣，別看看著簡單，卻是畫了兩天才出來的。大小姐說了，要太后壽宴的時候穿，是我忘了收起來了。二小姐還是換一件樣式吧，免得撞了衣裳。”
殷如雪點點頭：“也好。那便換吧。不論秋娘你做什么，我都覺得好看。”
殷如雪隨意選了一件上眼的，不多時出了布莊無話。
*
又過了兩日，殷如歌覺得身上好些了，便早早地起來，打算入宮去給太后請安。
青禾氣呼呼地進來，本是替殷如歌去取早膳的，這會兒把東西重重往桌上一撂，完了只顧站在原地瞪著那圓圓的眼珠子，似乎在消化自己的怒氣。
“又怎么了？”
青蕊笑著看青禾那氣鼓鼓的樣子，知道她是有話憋不住的，正等人問呢。
“還不是二小姐！”青禾見青蕊搭腔，終于找到了說話的由頭，轉向洗手的殷如歌，“小姐，您可不能這么縱著她呀！她閑著在家無事，三天兩頭往咱們鋪子里跑，今天一個銀鐲子，明天一支玉簪，都不知拿走咱們店里多少好東西了！這不，聽說她前幾日還去一品居選了一匹蜀錦呢！那可是寸錦寸金的東西，您都沒舍得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