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費舍爾的名字,提奧有些意外,“費舍爾先生?什么事兒?”
康斯太勃爾伸手指指樓上的店長辦公室,“費舍爾的東西,都還留著嗎?”
……
其實,費舍爾被捕之后,警察曾來畫廊二樓的店長辦公室搜查過,抱走了一大箱可能與案情有關的費舍爾的私人物品。
還剩下一些不太重要的日用品,都堆在雜物房里。
二樓那個房間現在屬于提奧,而且,他在里面辦公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提奧想了想說,“呃……費舍爾原先那間辦公室已經騰出來了,你要找他什么東西?”
康斯太勃爾說,“哦,是這樣的,可憐的費舍爾,他還關在警察局的稽留室里等待審判,前陣子我去探望他,他瘦了一大圈,憔悴極了。
他知道自己要坐很多年牢,這些他都能接受,但他還有一個愿望,就是再見見孩子。
可惜自打他被關起來,他的妻子和孩子一次都沒來探望過他,我托人去倫敦捎過口信,但他的妻子拒絕來巴黎,只帶了一封信回來,說會自己撫養(yǎng)孩子,從此與他斷絕聯系……”
康斯太勃爾用手擦去額角的汗,為了這個老朋友,他沒少費心。
比利用手支著腦袋,聽得津津有味,不時的發(fā)出感慨,“嘖嘖,瞧,多么狠心的女人吶!”
提奧問,“所以呢,他到底要找什么東西?”
康斯太勃爾說,“找一張他女兒的照片,費舍爾想把它帶在身邊!”
“啥?照片?”
提奧和費舍爾異口同聲。
照片在那個年代可是稀罕的物件,拍照片的成本太高了,除非是有錢人家,不然誰有這個經濟實力給孩子照相???看來,費舍爾是真疼女兒!
“是的,照片!”
康斯太勃爾接著說,“我去費舍爾之前租住的公寓找過,因為他拖了太久房租,房東已經把房子收回了,屋里的東西都被債主瓜分完了,一點也不剩。
費舍爾叫我來畫廊碰碰運氣,因為他記得辦公桌的玻璃板下面還夾著一張女兒的照片,他抱著一線希望,或許你們還幫他留著?!?p> 提奧摸摸下巴,“這個嘛,可能有難度!”
提奧面露難色,倒不是他不愿意幫忙,本來警察來掃蕩過一次,稍微重要點兒的東西都被他們帶走了,辦公室還被他們搞得滿地狼藉。
那個亂吶!任誰看了都沒有心思細細打掃,他和比利干脆把剩下的破爛兒一股腦塞進兩個麻包袋,丟在雜物間,大家就把這件事拋在腦后了。
現在要想在里面找出一張照片,而且是巴掌大的一張照片,那恐怕像大海撈針一樣。
看出提奧的為難,康斯太勃爾懇切的說,“我知道,這個請求可能有些唐突,但我還是希望你們能盡可能的幫他找找,這是他女兒唯一的一張照片了?!?p> 一聽要干活,比利激動的大叫,“不是我們不想找,這叫人怎么找呀?這雜物間里……”
“別說了,比利!”提奧打斷他的話。
他轉過頭對康斯太勃爾說,“我們去找找看,但東西實在太亂了,當時也沒有刻意收拾,所以不一定能找的到,但我們會盡力的?!?p> “那太感謝了!”康斯太勃爾如釋重負。
“不用客氣!”提奧擺擺手。
“呃……還有,費舍爾馬上就會被審判,緊接著會被送進監(jiān)獄,到那時,我想要去看他一次也不容易。所以,希望在此之前,能有個結果。”康斯太勃爾看起來很著急。
“你放心!我們今天就開始找。這樣吧,您留下一個地址,我們如果找到了,會盡快給您送過去,但您別抱太大希望!”
“好的,給你們添麻煩了,無論如何,我替費舍爾感謝你們!”
他誠懇地道謝,寫下地址,然后帶上遮陽帽,起身告辭。
……
“唉,這可咋找呀?兩個大麻袋呀!”比利叫苦連天。
“來吧,反正現在店里也沒有生意,咱倆一起找!”
提奧擼起袖子,推著比利的脊背往雜物間走,比利極不情愿的唉聲嘆氣。
提奧和比利費力的把兩個麻包袋拖出來,解開上面的繩子,提奧發(fā)號施令,“來比利,咱倆一人負責一袋,誰先翻完誰先下班!”
聽提奧這么說,比利立馬來勁了,他活動一下手腕,“只管翻哦,翻不出來可不賴我哦!”
比利抓住麻包袋底部的兩個角,往上一提,“嘩啦”一聲,雞零狗碎的東西散落一地。
兩個人撅著屁股在一堆雜物里翻找著,費舍爾以前的日子過得太滋潤了,這里面真是應有盡有??!有舊的咖啡杯、煙灰缸、一支鋼筆、半包香煙、一小罐蜂蜜、一把午餐刀、一個精致的繡花靠墊、還有一只咖啡壺……
突然,咖啡壺上沾著的一小片紙吸引了提奧的目光。
提奧拿起來,定睛一看,是一張小女孩的照片,七八公分見方。想必,這就是費舍爾要找的那張了。
提奧慢慢的將照片從咖啡壺上撕下來,盡量一點都不破壞。
比利也探個腦袋湊過來,“呀,你找到啦?”
提奧把小女孩的照片舉到比利面前,“你瞅瞅,這是不是費舍爾的女兒?”
“對對對,就是這張,以前一直壓在費舍爾大班臺的玻璃板下面!”
嗚呼!
終于找到了,兩個滿頭大汗的人長噓一口氣。
比利踮著腳尖,從一堆臭哄哄的雜物中間跳出來,指指墻上的掛鐘,指針剛剛過六點,“下班啦!提奧先生,我可以走了嗎?”
“你小子,這滿地的東西,不收拾呀?”
“這堆破爛,我們能給他扔了嗎?”比利問。
“先留著吧!堆在雜物間又不占地方,這都是費舍爾的東西,指不定過兩天他又想起什么要找呢!”
比利吐吐舌頭,極不情愿的提著麻袋,一件一件撿起地上的東西往進塞。
提奧洗洗手,找來一張紙巾,把照片擦拭干凈,小心的放進信封里,準備明天去找康斯太勃爾。
……
叮鈴鈴……
門外傳來自行車的鈴聲。
提奧抬眼看去,郵遞員正在在門口,低著頭從自行車上掛著的郵包里翻出一封信。
“提奧·梵高,有你的信,倫敦寄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