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奧聽的入了神。
“然后呢？”
歐仁又端起桌上的紅茶，抿了一口，“然后，愛德華對蘇珊娜展開了瘋狂的追求，天天圍著她打轉(zhuǎn)，對她噓寒問暖，無微不至。
愛德華還為蘇珊娜畫了很多素描，正面的、側(cè)面的、各種姿勢和角度的都有，有蘇珊娜靠著窗戶拉琴的，有蘇珊娜縫補衣服的，還有蘇珊娜坐在安樂椅上打盹的……他把自己對蘇珊娜的愛慕寫在畫的背面交給她，希望有一天她會感動……
可蘇珊娜一直不為所動。
蘇珊娜剛到我們家的前兩年，非?？桃獾谋３趾蛺鄣氯A距離。我一開始很不理解，愛德華一表人才、風(fēng)度翩翩，他有什么不好？蘇珊娜為什么一點兒都不動心？
現(xiàn)在回頭想想，或許是因為當時她還沒有結(jié)束和爸爸的關(guān)系吧！”
提奧問，“當時？你的意思是，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歐仁想了一會說，“我猜，應(yīng)該去年就結(jié)束了吧！”
“去年？”
“嗯，去年有一陣子，蘇珊娜像變了一個人，她突然開始接受愛德華的追求，對于他的關(guān)心，也不再抗拒。他們倆熱戀了幾個月之后，就訂婚了……接下來的事兒，我想您應(yīng)該都知道了，他們的婚期就在下個月。”
提奧還是有點搞不懂，“那封信……”
“您是說基思在爸爸辦公室找到的那封信嗎？”
“嗯?！?p> 歐仁笑了，“呵呵，那封信只有落款，沒有時間。它只能說明蘇珊娜和爸爸之前確實有一段關(guān)系，并不能證明這段關(guān)系存續(xù)的時間……”
“嗯，也對?！?p> 提奧點點頭，他想，如果按照歐仁的說法，蘇珊娜應(yīng)該是在和老馬奈結(jié)束以后，才和小馬奈在一起的。
至于她為什么和老馬奈結(jié)束，已經(jīng)不重要了。
如果歐仁說的是事實，那一切都好理解了。
但歐仁畢竟不是當事人，他也是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講他看到的和聽到的。
在這段三角關(guān)系里，只有當事的三個人，才最清楚當中的來龍去脈。
其實，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在于“時機”兩個字。
誰先遇到誰，誰先愛上誰，早一步、晚一步，結(jié)果可能大不一樣。
如果愛德華能平心靜氣的坐下來，認真的捋一捋時間線，或許他會發(fā)現(xiàn)這兩段關(guān)系之間根本沒有交集。
如果真是這樣，整件事并不是那么難以接受。
就當是愛德華突然發(fā)現(xiàn)蘇珊娜之前交過一個男朋友，而這個前男友恰好是自己的老爸而已……
不過，說起來輕松，真要消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兒。
“哎……”
提奧嘆出一口氣，他低頭看看桌上的茶杯，里面的紅茶已經(jīng)冷掉了。
聽完歐仁的講述，他的心情比先前暢快多了。
照目前的狀況來看，在這段復(fù)雜的關(guān)系當中，蘇珊娜對愛德華可能有所隱瞞，但好在沒有背叛。
提奧準備起身告辭，“歐仁先生，我要回去了。”
歐仁也站起來，握住提奧的手，“提奧先生，感謝您聽我講了這么多，如果您有愛德華的消息，請您盡量說服他回家，您也看到了，我們的爸爸可能時間不多了……”
歐仁說這話的時候，哽咽了一下，他長得和愛德華很像，都有一雙小小的眼睛，那眼神專注而誠懇，閃閃發(fā)亮。
……
提奧從老馬奈的院子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接近中午。
他在路邊隨便吃了點東西，就趕著回畫廊。
一進畫廊，提奧看到愛德華坐在大廳的沙發(fā)上，他頭發(fā)亂糟糟的，胡子也沒刮，還穿著之前那件打架時穿的那件白襯衫，袖子上沾著泥土，褲子膝蓋處破了一個大洞。
看到提奧，他站起來，“提奧，等你半天，你去哪兒了？”
“呃……出去辦點事！”提奧猶豫了一下，沒有說自己剛?cè)タ催^老馬奈。
“哦。”
提奧繞進柜臺里，他心里很糾結(jié)。
一方面，他想勸勸馬奈，讓他回家看看爸爸，但又覺得很難開口。
不管真相是什么，對馬奈來說都是傷害，只字不提，或許是對他自尊最大的保護。
他手里嘩嘩的翻著賬本，掩飾著心里的煩亂。
提奧問，“你怎么跑出來了？為什么不在家好好休息一下？”
“我呆不住，想出來透透氣。”
馬奈拿起柜臺上的一支鉛筆，在手上熟練的翻轉(zhuǎn)，他把筆轉(zhuǎn)的飛快，讓人眼花繚亂。
提奧無心工作，他“啪”的一聲把賬本合上，“走吧，我陪你出去轉(zhuǎn)轉(zhuǎn)?！?p> “去哪兒？”馬奈把筆放下。
提奧從柜臺里繞出來，拍拍馬奈的肩膀?！白?，隨便走走！”
……
兩個人順著林蔭大道慢慢走。
他們誰也沒有說話，默默的走出了很遠。
突然，馬奈低聲說，“我很心煩?！?p> “我知道?！?p> “你知道嗎？提奧，從小到大，我什么都不缺，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這么多年以來，我從沒有為一件事認真努力過，除了蘇珊娜，我原以為我的努力能開花結(jié)果，結(jié)果卻是這個樣子……”馬奈很沮喪。
“可能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樣……”
馬奈輕笑一聲，“我想象？呵，這不是想象，是事實。”
提奧說，“就算是事實，但不一定是事實的全部。”
“就這還不夠嗎？還要什么事實的全部？”
“愛德華，你只聽基思的一面之詞，你是不是應(yīng)該聽聽蘇珊娜自己怎么說？”
“她還有什么好說的？我一句也不想聽！”
“那你的父親呢？他的解釋也不聽嗎？”
“現(xiàn)在，誰的話我也不想聽，如果有話要說，他們早干嘛去了？現(xiàn)在一切都晚了，下個月我就要結(jié)婚了，我就要結(jié)婚了啊……”
馬奈說著說著，突然停下腳步，蹲在地上，抽泣起來。
提奧可以理解，此刻，他心里的痛苦撕心裂肺，使他一步也走不動了。
提奧蹲在他旁邊，拍怕他的肩膀，他不忍心看馬奈這樣一蹶不振。
提奧心一橫，說，“其實，今天早上，我見了你父親，還有你的弟弟，歐仁。”
馬奈抬起臉，“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