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會結(jié)束得很晚了,大家拍了合照,互相道了別。
何晗倚在自己的肩頭上睡著了,坐在出租車里的柳淺翻著手機,手指停留在合照里身邊特意為喬彤留得空位置上。
交待好司機師傅,柳淺在醫(yī)院門口下了車。晚風冷得有些刺骨,她裹緊了大衣,向血液科316號病房走去。
房間里開著燈,病床前只有何言一人枯坐著。她輕手輕腳的開了門,坐在何言身邊?!斑@么晚了你怎么來了?”何言睜著疲憊的眼睛,問柳淺。
“噓~那邊同學會剛剛結(jié)束,順路過來看看何初。睡著了???”她伸長了手掖了掖小家伙兒的被子,臉蛋紅紅的,睡得很香?!罢垓v一下午了,反復(fù)高燒退燒,身體撐不住了。玩得還開心嗎?”“挺好的,大家難得聚在一起。帶著何晗去的,他喝醉了,就讓他先回去了。”“嗯。”
何言實在是困極了,努力不讓自己睡著,就和柳淺說著話:“你師母白天有課,高三了嘛時間打得緊,不好請假,這兩三天,就我陪著初初這邊……”“看你累的,”柳淺扭頭看他時眼睛里有了些許的心疼,“睡會兒吧?!薄安恍小粫撼醭醯闷鹨埂业谩奔绨蛏贤蝗辉黾拥闹亓孔屃鴾\心下一沉。
她保持著身體不動,看到了何言的頭落在了她的肩上,稀稀疏疏白發(fā)多了好多。
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她的手指撫上他的臉頰——開著暖氣,卻還是這么涼??粗渭苌系牡跗坷锶芤厚R上就要滴盡,她輕輕動了動肩膀,換了個姿勢讓何言倚在她懷里?!昂卫蠋煛陛p輕喚了喚,身邊人并無動靜。柳淺有些費力的將何言安頓在旁邊的陪護床上,想必他是累極了,睡得很沉很沉。
柳淺起身,蹭翻了小桌上的文件,“啪”地一聲劃破了空間里的靜默。躡手躡腳地彎腰撿起,她坐在陪護床旁邊翻看著那份醫(yī)學報告,是何晗,梁靜,何言還有何允的鑒定報告,沒有一個人的指數(shù)和何初相匹配。嘆了口氣,她望著閉著眼睛的何言,心疼的厲害。
“何言,放下這一切,跟我走好不好?”柳淺呢喃著,“你太在乎,所以發(fā)愁。你不該是這個樣子的啊……”
“我從未完整的擁有過你,但至少,那個不染世俗,不沾紅塵煙火的你是我的?!彼嗣念^發(fā),像初初一樣,軟軟的,“可是那樣一個你越來越小,都可以從我的指縫里逃走了?!?p> “你知道嗎?喬彤剛剛罵我蠢,說我因為你放棄了一切的優(yōu)質(zhì)資源,自甘居身于這個小城市里。其實她說的也不完全是對的,我也是,為了自己吧,固執(zhí)到偏激的我自己。有些難過啊……”
“做了好多有關(guān)于我們的,可怕的夢,答應(yīng)何晗,也不過是害怕夢境中的壞事發(fā)生,先從我這里斷了念想罷。但我,好像終于可以有一個合理的身份陪在你身邊,看你生活,衰老,幸福,想想似乎也是件挺不錯的事情呢?!?p> “叔叔,叔叔,喜歡了十年的人,張口就要喊叔叔,他么人生就是一個大寫加粗的玩笑啊……”
護士站接了鈴過來換瓶的時候,看到了眼圈泛紅淚流滿面的柳淺。以為她是孩子的媽媽,禁不住安慰了幾句:“別擔心啊,現(xiàn)在的醫(yī)療條件這么發(fā)達,孩子的病總歸會治好的。有什么事兒你們兩口子商量著來,辦法總會有的?!薄爸x謝你?!?p> 室內(nèi)又歸于靜謐。柳淺看著何言的臉,他閉著眼睛,一盍一動的鼻息和抿著的嘴唇。她滿滿地湊了過去,肩上的頭發(fā)滑落,鋪在他的肩頭。俯身,柳淺輕輕的吻住了何言。他的唇溫熱,還帶有一點點干燥。柳淺睜著眼睛看他眼角的皺紋,鬢間零散著幾根白發(fā),突然眼睛酸澀,淚珠滾落下來。戀戀不舍的離開,她握著他的手發(fā)愣。
“圓圈勾勒成指紋”
“印在我的嘴唇”
“回憶苦澀的吻痕”
“是樹根”
“春去秋來的茂盛”
“卻遮住了黃昏”
“寒夜剩我一個人”
“等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