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鏡花水月（下）

　　白淼出神地站在人聲鼎沸的街道上，臉上一片惶然。

　　他記得自己的姓名以及其他的種種一切，卻記不起自己從哪里來，要往哪里去，仿佛有人刻意抹除了這段記憶。

　　街上的行人行色匆匆，只有白淼一人像座石雕一般一動不動地停留在原地，不知道接下來該往哪兒走。

　　就在他躊躇不前的時候，一對迎面走來的男女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誒，媳婦兒，你看見今早的新聞了嗎？好像有新聞報道今晚上會有流星雨經(jīng)過地球?！?p>　　“是嗎？我沒注意。再說了，就是真有流星雨又能如何？你有這閑工夫，還不如想想法子多掙點錢?！?p>　　似曾相識的對話讓白淼忍不住一陣愕然，他抬頭看了看有些昏暗的天空，心里暗自想道:

　　這種陰沉沉的天色，哪能看得到流星雨？

　　然后他的身體便仿佛受到了某種驅(qū)使一般，不由自主地朝著公園的方向走去。

　　“奇怪，我怎么會到這里來？”

　　白淼看著公園里熟悉的景色，疑惑地自語道。

　　此時公園里的人并不算多，只有三三兩兩的行人漫無目的地散著步，以消遣茶余飯后的閑暇時光。

　　白淼尋了一塊牛犢大小的磐石躺在上面，努力地回憶著那些遺失的記憶。

　　然而不管他怎么思索，所能想起的都只有一片空白，使他不禁有些煩躁。

　　沒過多久，公園里的喧鬧聲逐漸大了起來，

　　不時有幾個背著背包的游客闖入白淼休息的地方，嘰嘰喳喳地議論著流星雨會在多久后降臨，使他不得寧靜，心中躁意更甚。

　　“就今晚這天氣，要是能看到流星雨，我給你們幾個當孫子。”

　　又是一句很是耳熟的話脫口而出，白淼頓時一愣，有些錯愕地自語道：

　　“見鬼了，我怎么老是覺得這些話好像在哪里聽到過一樣？”

　　話音剛落，白淼忽然看見一顆璀璨的流星劃過漆黑的夜空，緊接著，越來越多的流星出現(xiàn)在白淼的視線中。

　　只見成千上萬顆流星綴成一線，像是無數(shù)根閃光的絲帶，拖著一條如同尾巴般的幽藍色磷光，在漆黑如墨的夜空中劃過一道長長的弧線，過了好久，才消失在白淼的視線中。

　　流星雨雖絕美如畫，但是白淼總覺得這其中像是少了什么似的，心里頓時一陣空落落的。

　　就在白淼情緒有些低落的時候，一個聽起來流里流氣的聲音突然在他的耳畔響起:

　　“孫子，你不是說今晚這天氣見不到流星雨嗎？那我問你剛才那些是什么東西？是你媽的骨灰嗎？”

　　白淼抬頭看去，只見一共幾個身著奇裝異服的非主流正神色不善地站在他的面前。

　　這伙人一共五人，三男兩女。

　　幾人頭上頂著一團五顏六色的蓬亂頭發(fā)，臉上的神情輕蔑而不屑。

　　“不好意思，我耳朵背，你剛才說什么？麻煩你重復(fù)一遍？”

　　白淼臉上雖然掛著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但眼神中的溫度卻已經(jīng)降到了冰點。

　　“你他媽…”

　　一個染著一頭白發(fā)，看上去像是未老先衰的非主流正欲開口，卻看見一塊青色的石磚在視線中不斷放大，然后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臉上。

　　“你再提一句我媽試試？！”

　　白淼一板磚將白毛放倒在地上，然后一腳踹在后者的命根子上，又在其肚子上狠狠地補上了一腳，這才作罷。

　　其余幾個非主流自然想不到白淼在人數(shù)并不占優(yōu)的情況下絲毫不慫，居然還敢主動出擊。

　　因此，等他們回過神來時，白毛已經(jīng)被白淼的“三板斧”揍得奄奄一息，血流滿面地躺倒在地上，一副有出氣沒進氣的樣子。

　　幾人眼見白淼出手如此狠辣，哪還有之前的囂張氣焰，只見他們難以置信地看著白淼，哆哆嗦嗦地說道:

　　“你…居然敢殺人？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

　　白淼見幾個地痞流氓居然和自己講起了法律，頓時一陣好笑。

　　殺意已決的他自然不會理會對方說的話，只見他拋了拋手中的石磚，神色冰冷地說道:

　　“下一個受死的是誰？你們自己選吧？”

　　幾人中的綠毛男見白淼似乎并不打算放過他們，心里一橫，竟是從懷里掏出了一把彈簧刀，將刀刃對準了白淼，說道:

　　“凡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你把我逼急了，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想反抗？這才對嘛，我會好好‘獎勵’你的?！?p>　　白淼扭動了一下脖子，臉上露出一個殘酷的笑容。

　　此時四周已經(jīng)圍滿了不少好事的群眾，其中有幾個膽子比較小的女的看見氣若游絲地躺在地上的白毛，頓時一驚一乍地尖著嗓子喊道：

　　“出人命啦！”

　　“有人殺人了！”

　　“你們都還愣著干嘛？趕緊報警?。　?p>　　白淼被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吵得心煩意亂，只見他扭過頭去瞪了她們一眼，惡狠狠地說道:

　　“誰再敢吵，我連她一起宰了！”

　　聽見白淼的威脅，幾人這才安靜了下來，并且悄悄地躲到了一旁，似乎在給警察撥打電話。

　　白淼雖然察覺到了這一情況，但卻沒有理會，此刻的他只想將這幾個侮辱自己亡母的家伙通通殺掉。

　　至于這么做會產(chǎn)生什么后果，則不在他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了。

　　綠毛見白淼提著石磚，不依不饒地朝著他們走來，連忙色厲內(nèi)茬地大吼了一句：

　　“你別過來！不然我一刀捅死你！”

　　白淼冷笑一聲，絲毫沒有理會他的威脅，只是攥著石磚的手掌愈發(fā)得用力起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戾氣為什么會變得如此之重，只是有個邪惡的聲音一直在他的耳旁低語著:

　　“殺掉他們！”

　　“他們該死！”

　　“我要你殺掉他們！”

　　“別吵了！”

　　白淼猛地扔掉石磚，滿臉痛苦地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綠毛此時正處于神經(jīng)高度緊張的狀態(tài)，見白淼有所動作，他本能地揮舞了一下手中的彈簧刀，鋒利的刀刃不偏不倚地劃破了后者脖子上的動脈。

　　大量的鮮血如同噴泉一般噴涌而出，將他頭頂?shù)木G毛染成了紅毛，因為過度驚嚇而變得有些慘白的臉上也被粘稠的鮮血染得通紅，好像化上了一層血色的妝，看上去格外滲人。

　　“唔…呃…”

　　白淼后退了兩步，捂著自己血流如注的脖子，想要說些什么，卻只發(fā)出一陣含糊不清的聲音。

　　隨著鮮血大量流失，他的身體變得越來越沉重，大腦也因為缺氧而變得有些混沌起來。

　　他的眼前走馬觀花般浮現(xiàn)出一幕幕往事，第一次能夠說完一句完整的話，第一次考試拿到滿分，第一次牽女孩的手…

　　可是他總覺得這些回憶中似乎缺失了一部分，而且還是最為重要的一部分。

　　就這樣，他帶著不甘與困惑，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在即將失去意識的瞬間，他忽然在人群中瞥見了一張極其熟悉的面容。

　　彎彎的眉眼。

　　淺淺的梨渦。

　　甜甜的笑容。

　　慕斯琪…

　　白淼感覺到自己的體內(nèi)有什么東西猛烈地跳動了一下，緊接著，那段缺失的記憶仿佛潮水一般涌入他的腦海。

　　小吾，玄羽，薔薇，玥玥，還有總是笑意盈盈，老是向他撒嬌耍賴的慕斯琪。

　　所有的一切，他都想起來了！

　　我不能死…

　　我不能死！

　　一股強烈的執(zhí)念油然而生，化作一道猩紅如血的光柱，直沖云霄，仿佛要穿透這天地。

　　與此同時，白淼的身上忽然騰起一片紫色的火焰，緊接著，周圍的畫面仿佛被凍結(jié)住了一般，然后“砰”的一聲，如同玻璃一般碎裂成無數(shù)塊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