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城主府外

　　龍啟從未想過小姑娘不吃糕點是如此理由，不由得一愣。

　　“上仙，您……您嘴上有些殘渣……”碧蓮見龍啟愣神的模樣，嘴角抿出些許笑意來，急忙從懷中摸出一條手帕，給龍啟擦起嘴角來。

　　“不過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龍啟深吸口氣，偷偷安慰自己道。

　　“碧蓮，你原來叫什么名字？”龍啟不著痕跡地換了個話題，問道。

　　“我……我沒有名字……”小姑娘聽了龍啟的話，臉上的笑意緩緩凝固，咬了咬嘴唇，回答道，“像我這樣農(nóng)家出身的小丫頭，都沒有名字……只知道自己姓胡……”

　　“那你是怎么到這里做丫鬟的？”龍啟有些好奇地接著問道。

　　“我……我弟弟到了要上學的年紀……而且家中揭不開鍋蓋……便……”小姑娘神情有些低落，“聽娘說，以前家中本還有幾塊耕地，一年到頭雖然勞苦，但也能剩下些余錢，后來村里換了個村官，這村官十分霸道，將所有的耕地都收入自己手中，又以租賃的方式讓我們繼續(xù)耕種，我們辛苦耕種不說，年終的時候還要將收成的一半上交給他……”

　　“你們就沒人反抗？”龍啟聽了小姑娘的話，心里不知何處燃起無名業(yè)火，沉聲問道。

　　“以前王叔叔反抗過?！毙」媚飮@了口氣，繼續(xù)說道，“王叔叔去找村官理論，可根本見不到村官本人，被幾個家丁打得渾身是傷，王叔叔性格執(zhí)拗，拄著拐杖便去到唐城，只是后來再也沒見過王叔叔……”

　　“這唐明管轄之下，唐城竟如此污穢！”龍啟氣極，暗罵了一聲，臉上神色十分陰沉。

　　“上……上仙……我是不是……說錯話了……”小姑娘見龍啟神色陰沉，不由得有些害怕，臉上剛泛起的一絲笑意又變回剛才怯生生的模樣。

　　“啊？”龍啟一愣，見小姑娘的表情，龍啟一拍大腿，暗罵了自己一句失態(tài)，慌忙收了怒氣，臉上恢復到剛才的模樣。

　　“亂想什么呢！”龍啟笑道，“我不過是想起些別的事情來，與碧蓮無關(guān)?！?p>　　說罷，龍啟朝窗外看了一眼，卻見窗外已一片漆黑，由于窗戶遮擋，連星星都看不到幾顆。

　　“你快些睡下吧！”龍啟看了小姑娘一眼，示意她上床休息，接著也不等小姑娘回答，縱身一躍跳到房頂之上。

　　小姑娘見龍啟從窗戶中跳了出去，慌忙跑到窗戶邊向下看去，卻未見龍啟身影。

　　龍啟在屋頂摸了塊小石子，啪地一聲丟在窗戶上，小姑娘順著石子來的方向看去，卻見龍啟正坐在屋頂上對著自己笑。

　　龍啟一揮手，朝著窗戶散出些斗氣，窗戶受力，砰的一聲緊緊合上。

　　確認龍啟沒有危險后，小姑娘才長出一口氣，有些拘謹?shù)乜粗葜小?p>　　這屋子比碧蓮住的柴房不知大了幾倍，也并不像柴房一般滿是灰塵，精致的床單上繡了一朵盛開的牡丹，材質(zhì)如絲一般輕盈透亮。

　　小姑娘有些緊張，打出生那天起，自己就沒住過這么豪華的房間，想著龍啟的君子模樣，小姑娘淺笑了一聲，坐在床邊不知在想些什么。

　　另一邊，龍啟坐到屋頂上，眼睛死死盯著一片漆黑的天空，和萬刃鋒攀談起來。所談之事與修行無關(guān)，盡是些如天空一般顏色的話題。

　　……

　　第二天一早，雞剛叫了第二聲，龍啟便聽到窗戶打開的聲音。龍啟擦了擦身上的露水，縱身一躍又跳回到房中。

　　碧蓮破天荒地沒有被嚇了一跳，而是看了看自己早已打好的熱水，朝龍啟揮舞了一下手中絲綢制成的手帕。

　　龍啟在碧蓮的伺候下洗漱片刻，便帶著碧蓮朝城主府的方向緩緩走去。

　　“什么！一千兩！鑲鉆了嗎！臥槽！”

　　剛走出春滿園不久，二人身后就傳來一個驚天的吼聲。龍啟輕輕一笑，摸了摸碧蓮的頭發(fā)，示意她不要在意。

　　龍啟在城主府門口停下了腳步，靜靜等待起唐丙來。不多時，唐丙便帶著兩個巨大的黑眼圈，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到龍啟身側(cè)。

　　唐丙一副肉痛的神色站在龍啟面前，問道，“兄弟，你昨晚整了幾個娘們？花了一千兩？”

　　龍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唐丙見狀，無奈地聳了聳肩，躡手躡腳地朝城主府里面探望。

　　“上仙，這人在做什么？”碧蓮見唐丙口出污穢，還是一副畏畏縮縮的模樣，好奇地向龍啟問道。

　　“兄弟這就沒經(jīng)驗了吧，我這是看府中是否有人行走，如果有人的話，我們便從側(cè)門回去?！碧票恍?，頭也沒回地說道。

　　等等，這脆生生的聲音說的上仙是什么鬼？

　　唐丙被這脆生生的聲音弄得有些疑惑，緩緩回過頭來，卻見一個小姑娘有些害怕地站在龍啟身后，只露出一個頭來。

　　“臥槽！兄弟！”唐丙大叫了一聲，突然想起自己此時的處境，不禁被自己的舉動嚇了一身冷汗，回頭看了看城主府，見府中并無響動，才吐出一口氣來，疑惑地輕聲問道，“兄弟，你這是……”

　　“我見這小姑娘長得憐人，便贖了回來?！饼垎⒉⑽聪蛱票忉屘?，輕聲回答道。

　　“兄弟，你這……”唐丙撓了撓頭，糾結(jié)地說道，“銀子什么的無傷大雅，可若是秦霜兒問及這小姑娘的來路……”

　　糟了！

　　聽了唐丙的話，龍啟心中猛然一驚，自己只顧著幫這小姑娘脫離苦海，卻忘了自己這次出行見不得光。

　　龍啟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回答。

　　龍啟有些為難地回頭看了看碧蓮，碧蓮感受到龍啟的目光，瞬間慌了心神，大眼睛中冒出些許淚花，“上仙……我……我知道該怎么說……不會讓你為難的……”

　　這慌張的模樣如被拋棄的小獸一般，讓龍啟心中的憐惜之情無端地擴大了數(shù)倍。

　　“你……你真的知道該怎么說？”龍啟將信將疑地問道。

　　小姑娘急切地點了點頭，小手緊緊抓住龍啟衣擺。

　　“哎……”龍啟嘆了口氣，轉(zhuǎn)頭看向唐丙，“我自會解釋清楚?！?p>　　唐丙見龍啟此番模樣，也不再多說，觀望片刻，見城主府內(nèi)并無人走動的聲音，才緩緩推開城主府的大門。

　　三人躡手躡腳地走進門去，還未等心中的石頭落地，便看見一眾家丁有些憐憫地看著自己。

　　“你……你們這是何意？”唐丙被這陣勢嚇了一跳，急忙將離自己最近的家丁拉到身邊，輕聲問道。

　　“少……少爺……”家丁咽了口唾沫，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道，“昨夜老爺準備帶公主去護城河邊游玩一番，叫了你四五次也不見有人搭話，老爺走到你臥房一看，卻發(fā)現(xiàn)你……你已經(jīng)不在房中了……”

　　“接下來呢？”唐丙急切地問道。

　　“后來老爺便怒氣沖沖地回房去了，還囑咐我們徹夜守在此處，如果發(fā)現(xiàn)少爺回來，第一時間通知老爺……”家丁惶恐地回答道。

　　“臥槽！這下完了……”唐丙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渙散，喃喃道。

　　“唐城主是否發(fā)現(xiàn)我也不在臥房之中？”龍啟見唐丙一臉頹然，接過話茬，繼續(xù)向家丁問道。

　　“老爺并未發(fā)現(xiàn)少俠不在房間?！奔叶∫婟垎栂蜃约?，急忙作了個揖，回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龍啟心中的石頭砰然落地，和一眾家丁一樣，有些憐憫地看了唐丙一眼。

　　“只是……只是公主昨夜多次去少俠房間查看……”家丁接著說道。

　　龍啟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額頭上不斷冒出的冷汗，比身側(cè)的唐丙還顯得更狼狽幾分。

　　家丁等了一會，見二人沒有繼續(xù)追問下去，才緩緩退到一旁。

　　過了好一會，唐丙才拍了拍屁股站起身來，悲壯地對龍啟說道，“兄弟，橫著一刀，豎著也是一刀，我們先回房中，想好了說辭再去見我父親吧……”

　　龍啟思索片刻，一向伶俐的腦袋此時如滯住一般，思前想后沒有一點頭緒，只能無奈地點了點頭。

　　“你們什么也沒看見！”唐丙摸出一把銀豆，嘩地一聲倒在家丁手中，“你們幾個兄弟分了吧！”

　　家丁感受著手中傳來的重量，惶恐地看了看身后的一眾兄弟，見兄弟都熱切地看著自己手中沉甸甸的銀豆，才堅定地朝唐丙點了點頭。

　　三人輕聲朝我臥房走去，走到正堂前，卻發(fā)現(xiàn)正堂的大門正敞開著，唐丙見狀，躡手躡腳地走到大門跟前。

　　“我唐家家風森嚴。”唐丙似乎想好了說辭，臉上再無入門時的緊張，回頭對龍啟說道，“若堂中無人，大門敞開是無禮之舉，若讓我父親發(fā)現(xiàn)，不知道要怎樣懲戒負責此處的家丁……”

　　龍啟心中正思索著如何應對，并未理會唐丙，自顧自地沉思著。

　　唐丙碰了個軟釘子，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尖，回頭正準備將房門關(guān)上時，卻發(fā)現(xiàn)了他永世難忘的一幕。

　　“父親！臥槽！”唐丙驚嘆了一聲，突然感覺言辭不雅，慌忙改口，“父親大人今日……起得好早啊……”

　　“哼！”唐明坐在正堂之中，冷哼了一聲。

　　龍啟的思緒被唐丙那側(cè)傳來的聲音打斷，疑惑地朝正堂中看了一眼，卻正巧和秦霜兒緊簇的眉頭撞在一起。

　　“霜兒……起的好早哈……”龍啟額頭上的冷汗瞬間凝結(jié)成珠，滴落在地。慌忙穩(wěn)了穩(wěn)心神，訕訕地撓了撓頭，對秦霜兒說道，“這唐城的清晨……空氣還不錯哈……還不錯哈……”

　　“哼！”秦霜兒坐在正堂之中，冷哼了一聲。

　　龍啟和唐丙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出濃濃的死亡氣息。

　　碧蓮躲在門外，不敢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