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破城不遠(yuǎn)矣。
江近月最近鮮紅的嘴唇上全是大燎泡,整個眼睛都是通紅通紅的,布滿了血絲。金陵城破,誰都可以降,他老江家不能降啊,降不了啊。
林禛對自己的心思,江近月掌管著十步樓這種殺手兼情報機(jī)關(guān)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甚至知道林禛身邊的近侍宮女都和自己長得十分相似,若是大吳被滅了,自己是斷然不可能求活了,不然就算是活著也就是送到林禛身邊去做一個玩物,到時候別說是武功,估計能不能動根手指頭都難說了。
而且江近月勝過男人一輩子了,只能讓自己喜歡的英俊帥哥親近,怎么可能去讓林禛那種油膩大叔碰一下,想一想就會吐,寧愿死。
可是局勢并不能隨著江近月的意志而改變,吳國的積弱不是一天兩天了,本來和鄭國的一場水戰(zhàn)只不過是需要亮亮肌肉,嚇唬嚇唬大家,然后和鄭國握手言和,一同對抗強(qiáng)周的,結(jié)果倒好,媚眼拋給了瞎子看,曼妙身姿被直男說成缺飯,鄭國居然一通真打,還特么上了符寶,被這么忽然搞了一下,損失暫且不說,關(guān)鍵是這一下讓大周抓住了機(jī)會,趁虛而入,用鎮(zhèn)南軍牽扯吳國主力不能亂動,用了一支騎兵去攻占了荊襄,這是誰都沒有想到的,水網(wǎng)縱橫的荊襄,怎么就被一支騎兵給占了,這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就如同揚(yáng)威軍會全軍反叛一樣,誰能想到局勢會有如此大的翻盤?
再三確認(rèn)揚(yáng)威軍全軍投了大周之后,江近月獨自一人關(guān)在書房里,砸了一天的東西。
早知道楊德釗如此白眼狼,就算傾盡了十步樓的供奉也要把這狗賊刺殺在軍營之中了,還有大鄭的那一堆廢物,一天到晚就想著求仙問道長生不死,本來好好的水陸兩個領(lǐng)軍,一個被自己人污蔑說是叛了,殺了,這下好了,剩下的一個真的叛了,你倒是殺啊,在揚(yáng)威軍中摻了那么多年的沙子,居然關(guān)鍵時刻,連個楊德釗都奈何不了,豬一樣的人物啊,還鄭國虎粱,還天縱英才,一幫人頭豬腦的白癡啊。
罵歸罵,但是金陵的危局卻是無解,本來若是楊羲英沒有偷了荊州大營,那現(xiàn)在聯(lián)合大鄭,起碼還能保住半壁江山,確保大周打不過江,現(xiàn)在可好,楊羲英截斷荊州,漢川居然全部降了,大鄭你們這不是完全在給大周養(yǎng)兵么?
危急之下,江近月也不能憑空變出軍隊來啊。
吳國滿朝文武皆不可后退一步,死守金陵府,家人甚至仆役一個都不能出金陵。
滿腔心事的江近月走入了藏月殿,這里就是吳國的皇帝,江近月的哥哥,江熏被制住的地方。
藏月殿四角共坐了八個人,在輪流向一個陣盤輸入內(nèi)力,而這個陣盤就是壓制整個藏月殿的鎮(zhèn)魔表。
江熏一個人在殿中,如同常人一樣,只是這個大殿中沒有絲毫的靈氣,甚至只要有一絲靈氣或者魔氣都會被大陣抽走,是一個絕對的禁靈禁魔的空間。
江近月也不敢進(jìn)殿,只能在殿門外擦了一下門檻上的浮塵,就做了下來,對著殿內(nèi)的哥哥無言。
江熏坐在殿內(nèi)書桌前,看到江近月坐在門檻上,又不說話,卻是微笑著先提起話頭來了:
“怎么了,小月兒也有煩心事?又是那個俊俏郎君變心了?”
“大兄不要取笑我了,如今大周已經(jīng)兵臨城下了,咱們這次怕是真的扛不住了?!?p> “哈哈哈哈哈哈,”一陣癲狂般的大笑,江熏雙目看過來的目光居然是赤紅一片,“怕什么?早都和你說過了,什么俗世國主,什么權(quán)勢富貴,什么俊男美女,不過都是一場虛妄,到頭來卻是一場空,你當(dāng)時不聽,不信,現(xiàn)如今,可信了?”
江近月抬頭看了看江熏那一對血紅的眸子,不由嘆了口氣道:
“大兄,如果光是聽你說話,倒是更覺得你像是勘破世情的世外高人,若是你心境能亦如你話語一般多好。”
“哈哈哈哈哈哈,小月兒,你虛妄了,你現(xiàn)在執(zhí)迷的這些東西究竟是在為誰執(zhí)迷?你以為缺了你,吳國就滅了?哈哈哈,就算吳國滅了,吳國的百姓會死光么?土地會成灰燼么?不會的,也許林禛治下的吳國,比你治下的吳國要好得多,早年我就勸你,要么干脆嫁給林禛,盡心輔佐他一統(tǒng)天下,他必有這個本事,當(dāng)年我就看好他;要么就隨著為兄一起棄了這什么國君,去北地修行,俗世間這些紛爭有什么好花心思的,不若自己去精彩紛呈地隨心快意,你偏偏什么都不肯,嫌棄那林禛不俊俏,又放不下這吳國的權(quán)勢,如今可曾快意了?可曾如意了?”
“大兄你說的輕松,祖輩基業(yè)如何能說不要就不要了,你忘記當(dāng)初你把娘給活活氣死了么?如今說的倒是瀟灑,你這一句話,多少人奔走呼號,死于非命呢。”
聽江近月說了娘的事情,江熏倒是收起了一派狂傲的氣息,安靜地站在書桌前,閉上雙眼,神情卻是肅穆,輕聲說道:
“娘的事情,我也難過,但是我不會因為娘要我做,我就一定要去做,我是江熏,我要活江熏的一生,我要做我想做的事情,你們非要用這么個吳國來壓著我,何必呢,讓我自由自在地不好么?”
“大兄啊,當(dāng)初就算是讓你走了,憑你的一身魔功,能走得出東部州么?能走得到北部州么?怕是你才出了吳國境內(nèi),就會被無窮多的人行俠仗義降妖伏魔了啊,你是真的一點都不想這些的么?”
“那又怎樣?”
“唉~~”
殿內(nèi)頓時安靜了下來。
再坐了片刻,江近月起身,轉(zhuǎn)身離去,卻是偷偷傳音給江熏一句話:
“若是城破,我會讓人打碎鎮(zhèn)魔表,大兄你須要潛行北往,千萬不要露了行跡,記住,只要鎮(zhèn)魔表碎了,你就立刻潛行去北部州,其他什么都不要管。”
江熏兩道赤紅的目光,望著江近月越走越遠(yuǎn)的背影,默然不語,靜靜地就那么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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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平安和趙顯也就是聊了聊最近局勢的變化,趙顯是個沒有什么雄心大志的人,唯一的興趣愛好就是賺錢,現(xiàn)在的生活他已經(jīng)非常滿意了,如果沒有楊羲英的事情的話。
“羲英又逼婚了?”
“唉,不是說好了不提這事么?”
“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你又躲不過的,不知道你還在猶豫什么?”
“當(dāng)初要是我還是平江王世子,的確沒什么好躲的,最多就是遭人詬病,說是權(quán)貴營私結(jié)黨,這都無妨的,可是現(xiàn)在,我憑什么娶她呢?楊德釗這次一反,林禛直接給他封侯了,揚(yáng)威侯啊,我拿什么去娶大周揚(yáng)威侯的獨生女兒?更何況現(xiàn)在楊羲英獨領(lǐng)一軍,鎮(zhèn)守荊襄,搞不好這一仗下來,楊羲英都能封侯了,我去入贅??我爹能從棺材里跳出來打斷我的腿。”
“你不能這么想,你想想看,這世上能配得上羲英的少年英才還有幾個啊,除你之外,沒別人了啊,她楊羲英不嫁給你借給誰呢?”
趙顯幽幽看了簡平安一眼,低聲說了一句:
“上個月林祈才托人向楊德釗說媒。”
“林祈?”
“嗯,林禛的弟弟,大周前太子。”
“……”
“要不這樣,趙顯,你跟著我修行吧,學(xué)學(xué)武藝,俗話說得好:情場失意,武功無敵。我爺爺說了,武功練的好的人,統(tǒng)統(tǒng)都不能沾女人,我看你這個樣子,絕對是一個練武奇才啊,說不定就能練出個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牛批人物呢?”
“不沾女人,那你爹哪來的?”
“所以我爺爺那不是武功練不到巔峰嘛,現(xiàn)在你看看,老爺子連我都打不過了,要不是我讓著他,絕對打得他找不著北。我支持你練武,我看好你??!”
趙顯就這么幽幽地看著簡平安,不說話……
簡平安一身雞皮疙瘩,果斷換了話題。
見過了趙顯,就順便又去和高乘風(fēng)呂乘嵐兩位師兄弟聊了兩句,那意思就是我馬上去中州眾府了,您二位有啥需要我?guī)г捊o宗門的,我?guī)蛡€小忙沒問題啊。
高乘風(fēng)默然不語,倒是呂乘嵐將簡平安拉到了一邊,說是師兄為人要強(qiáng),抹不下面子,簡老大這次要去中州的話,如果有機(jī)會就去一趟我們兩個的師門,橫斷山滄瀾宗,就說我?guī)熜值芤驗橐恍┧资朗聞?wù),耽誤了師門任務(wù),再過幾年自會回山門自清責(zé)罰,請諸位師長不要擔(dān)心,性命無憂,只是無法回山而已。
說完又取出了一個碩大的珍珠,說這是在龜霸霸身上的時候無意中撿到的,請簡老大去到我宗門之后將此物偷偷給到我?guī)煾赣€真人,我?guī)煾缸詴臀覀儙熜值芴幚硎治病?p> 簡平安左右看看這大珍珠,也只能算個奇物,并沒有什么功效,就隨口答應(yīng)了,但是和呂乘嵐也說清楚了,我現(xiàn)在去的是眾府,不是仙府,你們宗門在橫斷山,是仙府境內(nèi),我一時半會可能去不到那里,如果等我們約定的時間到了,你們可以自回宗門之際,我若是還沒有去,那下次遇到了,我會還你這東西。
最后還和呂乘嵐說了一下,若是這些年能力保趙顯無事,那回頭你們走的時候,我就將當(dāng)初你們的法器還給你們,不過當(dāng)初你的那個劍罡罩,我已經(jīng)送給周胖子了,你可以直接去找他用別的東西換回來好了。
呂乘嵐?jié)M口答應(yīng),一臉欣喜,正在發(fā)愁回宗門法器全失怎么交代呢,簡平安這么一說,那就沒事了,不就是在東部州多待個三年嘛,這個真是簡單,回頭回去了和師父多哭訴幾句,想必師父不會責(zé)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