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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草湯記

第二十七章 乞丐文老大

風(fēng)草湯記 文有智 2622 2020-05-10 20:04:00

  我在西關(guān)鎮(zhèn)蹉跎了幾日,打聽蓮花的下落,自然徒勞無功,唯一的收獲,是找到了大哥文有仁。

  那天我趕著車,在西關(guān)鎮(zhèn)四處游走,彷徨無計,恰逢一群乞丐在鎮(zhèn)西門唣嚷。一個毛毛糙糙的大叫花給幾個小叫花分饅頭,邊分邊訓(xùn):“我丐幫,歷代以來,從上到下,自力更生,不偷不搶,不坑不騙,你倆說啥?要去加入鍘刀幫?那是俠義道?要是幫主老人家知道了,該多難過?還有你!手咋那白?飯前洗手了?誰讓你洗的?我丐幫,歷代以來,從不洗手……”

  聽聲音特耳熟,停車相問,果然是他。兄弟倆多年不見,幾乎無法相認。還不到三十歲的大哥,看上去老如四十,抬頭紋橫在額前,皺巴巴的臉不知多久沒洗,分饅頭的臟手指甲里都是黑泥,頭發(fā)橫生側(cè)長,補丁錯落繽紛,渾身上下,氣質(zhì)驚人。不過,看上去雖然糟糕,眼神卻一如當年純良,沒有絕望與恐慌,也不像別人傳聞的那么瞇瞪,似乎過得快樂而充實。此地民風(fēng)淳樸,商旅無數(shù),老爺太太們心慈面善,出手大方,因此成為丐幫總舵所在,乞丐們養(yǎng)得黑胖黑胖。

  “大哥!”

  “六弟?”

  兄弟相見,悲喜交加。大哥見我面帶憂傷,并未細問,邀我在他的地盤就地而蹲。二人提起離家多年的經(jīng)歷,大哥十分健談,聽起來沒看上去那么凄慘。說到兄弟們挨個被趕出門的事,他替文老爹說好話:“爹他老人家一定是有難言之隱……”長兄如父,我不敢頂嘴,心里卻不以為然,別人家生不出兒子才叫難言之隱,文老爹生了兒子卻打出門,這叫什么難言之隱?

  我請大哥下館子,他斷然拒絕:“乞丐哪有下館子的?我丐幫,歷代以來,就沒有下館子的!”我只好從車里拿出些吃喝,倆人蹲在城門口吃了頓團圓飯。小叫花們跟著沾光,一手臘雞腿,一手白饅頭,吃得美滋滋。

  提起丐幫的事,大哥言必提幫主:“秦老幫主是個大仁大義之人,他武功高強,待人真誠,有機會一定給你引薦!以大哥多年的表現(xiàn),保證能替你說上話!”

  不好,他有拉我入幫之嫌!我婉拒:“謝了大哥,小弟現(xiàn)在是吟游詩人,計劃獨身西去,到各游牧部落走走,今生逐水草而居,大哥你再看向那匹神獸,乃是健勇的好朋友赤兔,它跟我雖然人獸有別,卻志同道合……那個,呃……我的意思是,它早就渴望見到西域的小母馬了!”

  赤兔騾子痛苦地閉上了眼。

  我大哥也不追問,可能忘了一心要吟游的其實是文老五。他感興趣的內(nèi)容是:“咦?騾子?騾子不都是雜配而生,繁殖無能么?”

  赤兔忍不下去,憤然要走,我急忙撲去穩(wěn)住,回頭岔開話題:“大哥!咱兄弟好不容易見面,我說話間就要離開,聊聊以后的打算唄!赤兔你給我站好!不然為兄可要念那……”赤兔立刻停蹄,靜若處子,城門的螺旋風(fēng)連它的尾巴毛都沒吹動。

  大哥吃完了我施舍的夾肉饃,咂摸著嘴意猶未盡,把黑漆漆的手指吮得發(fā)白,嘆道:“反正家也回不去啦,哥也年紀大啦……丐幫挺好的,人情味很濃,幫主老人家關(guān)心弟子,常常照顧我,這些小叫花們跟我也有感情……”說到此,他突然興奮起來:“老六!哥現(xiàn)在是有武功的人了,要是再碰上安城胡癟三,肯定能把他打跑!”這胡癟三,是我兒時玩伴胡大屁的流氓老哥,曾經(jīng)三拳兩腳打得我大哥連模樣都變了。

  要是剛出安城聽到他會武功,我一定非常好奇,非學(xué)不可,但眼下我深藏老內(nèi)力,對他的武功并不感興趣,漫不經(jīng)心地問:“是么?你學(xué)的啥功夫?”

  他說是什么伏虎拳之類的,興致勃勃地演示了一番。我看得直想打哈欠,瞟見赤兔也有幾分不屑,更加確定不過爾爾。但是那幾個小叫花子看得很高興,有樣學(xué)樣,呼兒嗨吆,踢腿出拳,盡顯兒戲。

  打完后,大哥滿頭是汗:“咋樣?不賴吧?你說哥能不能打贏胡癟三?指定是能的!”

  我忍住哈欠敷衍道:“能,能!別說胡癟三了,再加上胡大屁,都不是老哥的對手?!?p>  想給大哥點兒錢,他卻不要,說西關(guān)鎮(zhèn)不缺吃穿,要錢沒用。既然他愛拳腳,而我又得了《斷云掌法》和《無影腳法》兩種稀世武功,干脆借他看看。兄弟一場,一爹同胞,他鄉(xiāng)偶遇,總得有個交待。

  讓小叫花子們守著車,想吃啥吃啥,我拉著大哥走到墻角,掏出懷里秘籍:“這是小弟偶然所得,出處有傳承,絕非地攤貨,大哥感興趣的話,拿著看幾天?!闭Z氣跟當年在安城兜售小圖書時一模一樣。

  他看了看書皮:“秦老幫主他老人家武學(xué)高深,大哥這么愚拙是不一定能看懂的,不如獻給他老人家看看!”我趕忙制止:“這可不行!武學(xué)各成一派,萬一幫主老人家看了之后修煉,不留神岔了氣,你可就對不起他老人家一個饅頭的救命之恩了!你自己不先過一遍,哪兒能讓幫主冒險?”大哥點點頭,把手指舔凈擦干,接過去翻看起來,不停念叨:“要是能孝敬他老人家就好了……”

  我因為蓮花姑娘的失蹤,心頭沉重,對其他東西都沒興趣。趁大哥看秘籍的空,我讀了懷里的兩封信。一封是密室里偷來的;一封是劉老伯家挖來的。先看了密室那封,十分考究的信封上什么也沒寫。信封被打開過,用黃色絲線系了個結(jié),我一把扯下扔掉,掏出信紙。信是寫給誰的沒提,只寫了“仁兄”二字。信里提到什么前朝藏寶,秘密在前朝宮廷所藏的兩幅畫里,一副山水,一副花鳥,還猜測了兩幅畫的下落,其中山水畫極有可能在迷茫山,而花鳥圖還未顯蹤跡。寫信人邀“仁兄”共同尋找兩幅畫,找到后一起挖寶,信的最后,展望了勢力擴張、富可敵國、攻城略地、瓜分天下等白日夢。

  寫信人署名——“西域荊某”。

  這小小信件,竟然寫著驚天陰謀、巨額財富!事關(guān)重大,我把信妥善收好,斜目偷瞄文老大,看是否被他發(fā)現(xiàn)了。幸好沒有。

  山水畫?迷茫山?我想起在迷茫山找到兩幅山水畫,一副在蓮花那里,另一副我拿著。藏得隱秘,或許就是信里說的藏寶圖?可惜信里沒有提畫卷細節(jié),我沒有依據(jù),不敢斷定。但心里不由得憧憬,前朝藏寶,富可敵國,那他媽該是多少錢?引發(fā)的戰(zhàn)亂,會死多少人!

  第一封信讓人心懷社稷,第二封信令我張嘴罵娘。

  劉老伯這封,外皮相較之下極為普通,寫著四個歪歪扭扭的字——“有緣人啟”。

  我當然就是那個有緣人,于是撕開信封。里面又有一個小一點兒的信封,正面寫著四個歪歪的大字——“劉瑩親啟”。小信封背面密密麻麻寫了好多字,我好奇地看完,后悔莫及。上面的大意是——無論誰開啟了外面的信封見到此信,都不得再拆,必須親自到東岳城找到劉老伯的獨女劉瑩,將信帶到;有緣人可以拿走他的《無影腳法》;若不將信件親自帶到,就咋地咋地;若偷看里面信的內(nèi)容,就咋地咋地……

  詛咒惡毒,觸目驚心。

  我快氣炸了,心中大罵:“這個老不死的劉老伯!你才種地累斷腰,顆粒都不收!你才經(jīng)商常被盜、血本永無歸!你才出征騎著馬、返鄉(xiāng)裹草席!你才一生寒窗苦、至死都不舉!”

  媽的什么不舉?你才不舉!讀書人考不上那叫不第!

  早知這劉老伯如此惡劣,我真該把他撂下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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