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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歲的春天

第十章 亂七八糟的東西

三十歲的春天 無人道 1236 2020-05-20 23:45:44

  年輕的時候常青也懵懂過,就像當(dāng)初我離開家一樣,而不一樣的是,我們遇到的人不同。

  我遇到了她,而她遇到了她大哥文成云。常青的每句話中都流露著她對文成云的崇拜,但我知道這不是愛情,只是一種很深沉的友情。

  “如果我沒遇到我大哥我就不會去玩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那東西能把你拖入無盡的深淵,想逃也逃不了。”

  那個罪惡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到底讓常青經(jīng)歷了多少痛徹心扉的事?

  它就像香煙,明知吸煙有害健康,還是有人心甘情愿的叼著根煙走在大街上,因為在他們的眼里這就是時尚,才夠酷。它會慢慢地蠶食人的身體,直到變成一副骨架一般瘦弱的行尸走肉,再也做不回一個正常人,一輩子活在黑暗的深淵中。

  活在黑暗深淵中的人能做的只有給它數(shù)不清的錢,直至傾家蕩產(chǎn)一無所有,一無所有的人只能走向滅亡。

  “我那些兄弟們都被抓了,有的還在戒毒所,有的已經(jīng)死了,尸首都找不到。我老頭就跟我說,你要再不戒掉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遲早也會跟他們一樣。要是沒有他我可能早就死了?!?p>  我沒想到眼前的這位大叔做過多么偉大的一件事,救回了一條鮮活的生命,讓她的血肉繼續(xù)流淌在身體里。

  常青繼續(xù)給我講述著:“以前我生活的地方,就像城市里的下水道,四處散落的衣服、襪子,隨地丟的煙頭,滿屋子找不到一處可以落腳的地方,四處彌漫著惡臭味,這就是我們這些人的下場?!?p>  常青說的很堅定,一字一句都充滿了對黑歷史的厭惡和罪惡感,那個癮上來時被反綁在桌角的女人,身邊陪著一個不離不棄的男人,活地像電視橋段,如電視橋段那么激情澎湃。

  人生,就是如此。面對選擇的時候,你不知道這條路的盡頭是泥潭還是高速路,也不知道路上會不會被一輛逆行的車撞到,一不留神就會遍體鱗傷,爬起來繼續(xù)走下去,陷入泥潭的時候想要爬出來就難了。

  這不是我第二次離“亂七八糟的東西”這么近,第一次是在初中,我所在的學(xué)校是小城鎮(zhèn)里的民辦中學(xué),離城區(qū)很遠(yuǎn),離我家更遠(yuǎn),學(xué)生們一般都寄宿。

  在我的宿舍里,就發(fā)生過這樣觸目驚心的一幕。

  一個宿舍十二個人,那天晚上有人拿回來一包白色的粉末,我始終不清楚這是什么,我只記得那天晚上宿舍里很嗨的音樂響了一整個晚上,滿地都是他們留下的嘔吐物。那次以后,我就退學(xué)了,我很慶幸我是一個孤獨的人,舍友帶回來的“好東西”沒有給我嘗試。

  這就是上天對我最大的照顧。

  “蘇昊,你還小,如果將來有一天你看到那些東西千萬不要碰!”

  我把常青的忠告深深刻在腦海里,重重地點點頭。

  眼前的常青讓我肅然起敬,她正在用她血和淚的歷史告誡后人,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該做,我對她越來越感興趣了。

  我是個平庸的人,全國同齡人之中,只有百分之一的人會到工廠打工,這百分之的人往往沒文化,出身平庸,過著緊巴巴的生活,甚至貧窮。

  我們這類人一輩子都沒有機(jī)會經(jīng)歷過什么大風(fēng)大浪,除了生病的時候,生病對我們來說不是風(fēng)浪,而是災(zāi)難,我就是那個平凡的百分之一。

  人生有痛苦,就會有麻痹神經(jīng)的東西,比如香煙和米酒,它們的味道并不好,甚至不如一坨黃土烤熟了加點鹽好吃,仍然有許許多多的人依靠它去麻痹自己的神經(jīng),從而短暫地逃避現(xiàn)實。

  因為他們活得太痛苦,這種痛苦不經(jīng)過人的中樞神經(jīng),是心理的上的痛,他們或多或少在生活上有某些讓他們傷心難過的事,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才會選擇逃避。

  那么,我是不是也是那一類人?

  那些東西真的會讓我好過一點嗎?

  我點起一根煙,這跟煙并沒有麻痹我自己,我還活在精神的外面,并沒有什么用。

  我走出常青的出租屋,走在沒有路燈的小巷子里,心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失落感,過了幾秒鐘后這種感覺又隨即消失。由于時間還早,我不想那么早回宿舍,但又不知道去哪里。

  “要不試試一個人喝酒是什么感覺?!?p>  我就是有點好奇,我好奇是那個“亂七八糟的東西”到底怎么把一個人麻痹地忘掉自我的,由于沒地方買到那東西,我便買了瓶啤酒。

  一個人坐在黑暗的角落里,獨自喝了起來。

  原來我和別人并沒什么不一樣,別的男人喜歡喝酒,我也會,別的男人喜歡抽煙,我也會。

  抽煙喝酒是一個成熟男人的特征,是帥的表現(xiàn),喝下第一口啤酒的時候,我感覺我又離他們更近了一步。

  我也慢慢變成了那個酷酷的男人。

  “蘇昊,你還不回宿舍啊?”

  常青站在陽臺上,對著我喊道,我收起剛剛要死要活的心情,笑道:“還早,我想在這坐一會。哎,你要不要下來喝酒?”

  “好??!”

  常青的突然下來讓我有了一點點欣慰,我們就像兩個老朋友一樣坐在樹下的石凳上,一人一瓶啤酒,慢慢的享受著。

  “你一點也不像女人。”

  半瓶啤酒下肚之后,我又開始暈乎乎了起來。

  抽煙喝酒這種發(fā)生在男人身上的事,常青樣樣精通,看起來比男人還能喝的樣子。于是我繼續(xù)問道:“你怎么這么能喝?”

  她看出了我酒量不行,答道:“酒量這種東西,喝多了就能喝了。你現(xiàn)在能喝半瓶,堅持每天喝半瓶一個月后你就能喝三瓶了?!?p>  就這么干喝酒沒什么意思,常青從家里拿來一包花生,吧嗒吧嗒地剝了幾顆,終于沒有了剛才那么暈。剩下的半瓶啤酒我是不愿意再喝了,想到啤酒在我口中留下的一股苦澀的味道我就反胃,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醉了。

  強(qiáng)行讓我自己鎮(zhèn)定一下,好看起來沒喝醉一樣,埋頭吃花生,緩解一下喝醉的尷尬。

  走回宿舍的路上,就連喝醉的我都能感覺到整個身體都在搖晃,我能感覺到的只有濃濃的困意,恨不得倒頭就睡,胃里翻江倒海一樣的翻滾,吃的拿點東西就要吐出來了一樣。就是很難受,難受的所有難受的事情都不存在了。什么被老盛針對,什么被我爸媽趕出家門,什么狗屁親戚通通不存在,剩下的只有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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