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K不在,舜又搬著筆記本電腦坐到了瑰的旁邊,引來同項目組其他成員的抱怨,但誰也不想得罪她身邊的冰山,不如利用之,借著舜這個媒介和她搭訕幾句,十有八九會被鹽,落個銷魂蝕骨含笑半步顛。
100多年前王爾德說:只有淺薄之士才不會以貌取人。今天,美貌依然擁有神圣的權力,用不著解釋。
……
(手機鈴聲——姐姐來電)
“姐姐?”
“小鬼,今天準時下班,我來接你一起吃飯。”
“哦?!?p> 會是什么事?
但愿不是讓我辭職。
“晚上我和姐姐吃飯?!?p> “我今晚也鐵定要加班了?!彼疵嫔氐貙χ娔X,手緊緊握著鼠標,表情痛苦地解析著滿屏的英文連環(huán)質問。
準時下班,但沒能擠上電梯,瑰從大樓旋轉門急匆匆地跑出,眼神匆匆地晃了一圈停車帶里的車牌,然后向著一輛黑色大奔跑去。
“對不起,遲到了?!彼呕艔垙埖嘏肋M后座。
夕琺暫時放下手機,對著后視鏡里的司機抬了抬眼皮,車啟動。
分別坐在寬大的后座兩頭的姐妹倆一路沉默,中間隔開了一手臂的距離。
從小到大,和姐姐的相處都是她主導的,況且今天也是她約我的,想到這點瑰也便心安理得地閉緊嘴。
車在南京西路這條寬度與其通勤車流量極不匹配的馬路上開開停停,從恒金梅泰到上海電視臺,繼續(xù)朝著東面開去,看著窗外熟悉的街景,一個個攻略過的街邊小店從眼前慢慢掠過,瑰的心情平復了不少。
最后兩人坐在人民廣場一家自助餐廳的包間里。
“也不知道你最近愛吃什么,所以選了自助。包間是為了清凈,方便你聽我說話?!?p> “嗯?!?p> “去拿吃的吧,全部拿好,別一次次跑?!?p> “是?!?p> 夕琺叫來了服務員,從菜單上速速地選了幾樣了事。瑰來到取餐區(qū),在琳瑯滿目的美食中特地選了幾件方便入口的菜,路過甜品吧猶豫了一下,夾了一塊紅絲絨切片蛋糕,趕緊火速地回包房去了。
夕琺瞥了一眼她面前的兩個餐盤,冷著臉問道:“你也不挑點貴的?”
“沒什么胃口?!?p> 夕琺輕哼一聲,轉入正題。
“準備辭職吧。我管理的基金投的項目公司需要一個財務總監(jiān),最晚兩年內(nèi)要上市,你過去幫我看著,知根知底的才能放心些?!?p> “……”
“怎么不說話?!?p> “我覺得我現(xiàn)在做的挺好的……”
雖然也沒指望小鬼會興奮到搖著尾巴問自己什么公司,什么時候能去,但是——“你是在拒絕我的offer嗎?。俊毕Μm皺眉。
“現(xiàn)在……我的工作,挺好的……”
“審計這種苦重活你還干上癮了?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不覺得苦?!?p> “不就填填格式底稿么,有什么意義和價值?機器都能做!”
“做判斷的還是我們……”
判斷?呵呵,難道真把自己當上帝了?夕琺不客氣地嗤笑一聲,“歪曲事實的也常是Judgement call,不如交給機器高效又公正,你們中大多數(shù)人早晚敗給人工智能?!?p> “我在K記的薪水也比大多數(shù)同齡人高,再說K記也是行業(yè)的金子招牌,姐姐不也是K記出身的么……”聲音仿佛被關掉的水龍頭,滴滴答答表達著反抗。
“事務所只是起步的地方,一個人是否有出息,就看他做的每一次決定是否能成為放大自己進步的臺階!”都25歲的人了,還那么不領行情,夕琺簡直不敢相信。她嘆了口長氣,耐著性子問:“你們每年升職都有比例,多數(shù)人止步于四年,升不上經(jīng)理,你憑什么會是個特例?”
“我的technical還可以,組長讓我負責最關鍵部分的工作,像收入、成本……”瑰才冒險說出一條理由,就被夕琺厲聲打斷:
“有高級經(jīng)理或者合伙人挺你嗎?”
“高級經(jīng)理?合伙人?……”瑰不明白她什么意思,睜眼疑惑地看著夕琺。
“對,有嗎?從小到大除了學習,你還有什么擅長的?”
“我……”
“晉升不僅看技術,還看你在高層的人脈。你的社交能力不行吧?!?p> 瑰垂下眼簾:她沒說錯。
“還有,你前面說到金子招牌,在審計圈也許。但在我們眼里,在整個金融圈,不過就是為資本抬轎的馬車夫。怎么,還真當自己絕對中立了?!你們老大在外頭拉項目的時候,難道不用看金主的眼色?不用考慮他們的需求?”
面對夕琺越來越自傲的口氣和嚴厲的措辭,瑰低頭不語,她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問題。
“我看你只是不想跨出舒適區(qū)!”見瑰依舊沒有積極的回應,無名火燎了整個包間,“一攤爛泥,勉強扶上墻有何用?!現(xiàn)在機會就擺在你面前,看你怎么選!以后,別跟爸抱怨我沒給過你機會!”
夕琺說完便刷開手機,點了一個文件,按發(fā)送。啪,隨手把手機甩在桌上,表情很不耐煩。
?!?p> 職位信息發(fā)到了瑰的手機郵箱,不敢怠慢,瑰低頭看了起來,眼色漸漸迷茫,然后開始出神。
半天才吃了紅絲絨蛋糕的一個角。
夕琺本打算不再理睬對面這個愚鈍的妹妹,突然想起老陸前陣子提過小鬼搬家的事,正好趁這個機會關心一下,回頭也可以有個交代。
“走了,送你回去,順便看看你現(xiàn)在住的地方?!?p> “嗯?……哦。”瑰趕忙扔下蛋糕,隨著夕琺起身,一同走出包房。
……
瑰和舜住的小區(qū)離南西CBD僅15分鐘車程,過了晚高峰,從人民廣場驅車前往也不過20分鐘,這20分鐘里,車內(nèi)照舊一片肅穆,但瑰看向窗外的表情還是有一些愉悅的。
車停在路邊,兩人下車的地方正好是一個水果店,夕琺遲疑了一下,開了金口:“我買點水果給你帶上去,你今天的氣色很不好,也到了注意保養(yǎng)皮膚的年齡了,回頭我再給你寄張美容卡。”
瑰笑著點頭,目送夕琺款款走進了水果店。
搬過來大半年,瑰還沒有來過這家街邊小店,她目光掃了一圈周邊,發(fā)現(xiàn)在不遠處的臺階上有兩個身著綠色圍裙的女人蹲著,圍裙上印著這家水果店的名字“天然綠色”,她們正在用小碗喂一只站不起來的小貓吃奶。
小商販怎么會養(yǎng)寵物呢,這一定是只找上門來的野貓。小貓一身沒有光澤的黑毛,身型極其瘦弱,甚至辨不清它黑乎乎臉蛋上的鼻子和眼睛。
她們看上去十分憐愛它,空氣中溢滿了愛心。
瑰好奇地靠近,它畢竟只是一只庸常的土貓。
但愿她們不是一時愛心泛濫,瑰有些擔心小黑貓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