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中秋的緣故,書院給破例放了假。
相府里派人來接自家公子小姐,林嘉許自然是邀請文澤一道回去。
文澤和林嘉許在馬車里嘰嘰喳喳,林芝軒和車夫一同坐在外面。沒走出多遠,就下了點小雨,林芝軒掀開車簾,坐了進來。文澤從林嘉許對面挪到了她旁邊,騰出個位置來。
車內(nèi)突然安靜起來。文澤扒拉開車窗,看著外面愈下愈大的雨水,打破了沉默,“明個夜里怕要沒月賞了?!?p> “那倒未必,這天氣也說不準?!?p> “?。 奔卧S小聲驚叫。
馬車似乎撞到了什么,車身傾到左側(cè),兩女子沒控制住往林芝軒身上倒。林芝軒看著兩女子,靠著第一反應就往旁邊躲。自己的妹妹生生撞到了側(cè)壁上,文澤一半撞到自己身上,他就順手拉了一下,撞得沒那么實。
“哥你為什么要躲?”
“男女授受不親?!?p> “這就是授受不親?”她指了指抓著文澤手臂的手。
文澤頗為玩味的看著他,道了聲謝。
少年黑了臉,欲去車外。
“外面雨大了,還是在車內(nèi)坐著吧。我本來就是搭車的,委屈了主人倒不好?!蔽臐勺亓思卧S旁邊。
林芝軒又坐了回去,自家妹妹還在氣鼓鼓瞪自己。
“我和兄長頭次見你們,就覺得兄妹感情比不上我們。現(xiàn)在看來果然是,待我這個外人是君子之道,待自家人是往死里坑。”
“讓你見笑了,我和三哥是年紀相仿才處處被安排在一起,可我跟他關(guān)系是最疏遠的?!?p> “你和我關(guān)系最疏遠,被派來陪你去書院的卻是我這個最疏遠的哥哥。”
“互坑才是兄妹相處之道,若是文立只對我好,反倒顯得有點生分?!?p> “聽說...”嘉許似乎在糾結(jié)要不要開口。
“又聽說,就你小道消息多。若是你說的是我家大公子的事,就不要說了。”文澤想了想,覺得自己過于直接了,便加了句,“我們關(guān)系近,我直接些,希望你不要介意?!?p> “無妨,是我逾越了?!?p> “那倒沒有,只是我不在意別人背后怎么說我,可我不喜歡別人背后議論兄長?!?p> “若我這生分的妹妹有你這份心就好了,她怕是背著我跟人說我壞話呢!”
“壞話,哪有,明明都是好話?!奔卧S辯白道。
“說句公道話,好壞參半?!蔽臐蓴嚲?。
“這話你可聽到了,我就不跟你計較了?!?p> 三個人你一句我一句他一句,時間過得倒挺快。中間下車休息了一段,吃著飯,文澤突然想起長樂心悅林芝軒的事來,就仔細的看了下他,京城里的公子哥常有的白凈長相,一雙眼特別些,是雙含情的桃花眼,跟嘉許最相像的地方。
嘉許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看他的文澤,抿著嘴偷笑。
“若有一人,得她,可得名譽地位,做富貴閑人,但與廟堂高位絕緣,你還愿意選這人嗎?”
那桃花眼定定和她對視,“若是心上人,當拋天下?!?p> “那我原話轉(zhuǎn)告此人。”
嘉許卻當她是知羞,推說是旁人。
到京城時天已大黑,車夫繞了點路把文澤送到將軍府,下車時管家候在門前。
“我算了算時間,約莫著小姐要到了?!狈愿懒伺赃叺男P去府里通傳。
文澤兩手空空,也沒什么行囊需要人幫忙,跟著管家進了家門,“爹娘歇下沒?”
“老爺不在家,夫人這會兒在哄小少爺睡覺,讓我候在門口。小姐用過晚膳沒,要不要廚房準備點吃的?”
“下午吃了點糕點墊肚,要是廚房還有吃的,給我備點,送大公子房里?!?p> “好,我這就吩咐下去?!?p> 文澤見快到爹娘房門前,就讓管家提著燈籠走了。房里的燈還亮著,她輕輕的敲了幾下門,要是吵醒那個小不點,就糟了。
文夫人來開了門,做了個“噓”的手勢,叮囑道,“天晚了,趕了一天的路,早點去休息,你弟弟剛睡下?!?p> “好,就是來跟娘告?zhèn)€平安,娘也早點歇下吧?!?p> 從文夫人那出來就拐到了文立那。
文立看書累了,就朝窗外看了看。窗外一張笑嘻嘻的小臉,是朝思暮想的那個人的臉,他當是眼花了。不過那人見了他,喚了聲“兄長”。
“本來想嚇你一下的,沒想先被你瞧見了?!蔽臐墒直鄯旁诖皺羯?,跟他說著話。
“日子過糊涂了,不知就到了中秋?!?p> “兄長是過于用功了?!?p> 文立將桌上的東西挪了挪,“進來?!?p> 文澤手腳并用的從窗外翻到書桌上,也不下來,就這么坐著,“兄長就不教我些好的,讓我走窗,不做正人君子?!?p> “你什么時候成了‘君子’。”
“圣賢書讀多了,裝裝君子不行嗎?”
“下來。”文立伸手去扶她。
她拂開那手,從桌上跳下來,“這么點高度,怕我摔了不成?”
“是是是,英明神武的文澤不需要?!?p> 門外丫鬟候著,“少爺小姐,奴婢把飯菜送過來了。”
兩人去了外間的桌前,文立也跟著吃了幾口,文澤叫嚷著書院飯菜寡淡無味,不過月余已經(jīng)餓瘦了,又說起上次的人販子來。
“人已經(jīng)入獄了,多虧了那畫像。”
“是吧,我雖然畫技不精,但是最重要的是神似,臉頰上的那顆中等大小的痣都畫出來了?!?p> “我收到的有兩副畫像,一并送到官府的,你看,他們還退回來一張?!蔽牧⑷ダ镩g拿了張畫紙出來,“這一看啊,就知道是畫的傳神的文澤你的?!?p> 文澤接過來,是自己的大作無疑了,“被人掉了包?!弊约航o周刃冬的信封是沒封口的,他果然算不上君子。
“那副畫作是誰的?”
“一個無賴?!庇盅a充道,“周刃冬?!?p> 這是第二遭聽自家妹妹提這個名字了,欲問下去。
文澤興趣寥寥,問起家中長短。
約莫是不打緊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