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路的盡頭泛著卷起的塵土,一行穿著黑衣的人漸漸到了近前。
“大哥,我們想問下,從這山上翻過去是不是可以到裴鎮(zhèn)?”
布衣男子放下背上的柴擔,看了看問路的一群人,又看了看近前的山峰,“翻過去就是裴鎮(zhèn),就是路窄你們騎馬不方便,要是繞過去要多走上一兩天。”說完從懷里掏出煙斗,在地上磕了兩下倒出煙灰來,又塞了煙葉,吞云吐霧間聽這群人在商議要不要上山。
“這山挺高的?!眲⑽涑咛幙戳丝础?p> “從山下繞道會穩(wěn)妥很多,我們奉夫人的命令護小姐你的周全,所以小姐還是繞道吧?!标愐诵尢嶙h。
“我的周全不重要,大叔剛說了繞道得多走兩天,兩天時間我們耽擱不起。”
男子聽人稱身形略單薄的人為“小姐”,就抬頭看了眼,那人比旁人多披了件黑色的斗篷,以布蒙面,倒也分不出男女來。
“小姐心系將軍,我支持繞道?!蓖鯊V風說道。
因文澤堅持從山上走,一行人還是上了山。
初時山路平緩,接近山峰時路極狹,繞著山體的小道勉強能讓馬匹通行。陳宜修在前面開路,文澤被安排護在一行人中間。
“大家都小心些!”打頭的陳宜修再三叮囑。
一行人接盯著腳下的路,專心驅使著坐下的馬。這馬蹄左側即是深淵。這邊界的山不比中原的平緩,這山勢極陡峭,還時不時有小落石從山上滑落。就是這山上的飛石驚了馬,一腳踩了空,連人帶馬直直的往下墜。
掉下去的人正好在文澤前方,她手比腦子先反應過來,揚起手里的長鞭將人卷起,身子開始跟著李顯往下墜,她情急之下抓緊了馬的鬃毛。走在文澤后面的劉武急急的借力山壁上的樹枝,飛身到文澤的馬后,半個身子探出去幫她去拉那長鞭。
長鞭那頭的李顯初時還想去拉馬,被長鞭卷住的第一反應還是放了手中的馬尾,看著跌落進萬丈深淵的馬心中恐懼不已。
“抓緊了!”劉武道,說罷手上使力將人往上拉了拉。
文澤抓住馬的手也騰出來幫忙,看到手里被她扯掉的鬃毛,心中夸自己的小紅馬還是訓練有素,沒有吃痛把她顛下去。她見劉武拉的吃力,其他人想來幫忙,奈何空間有限,又看了看被拉上來的那截長鞭,心下有了主意。
“你先支撐一下,我將鞭子綁在馬身上?!钡箳熘鴮㈤L鞭繞過馬肚子,劉武那邊騰手接住了繞過來的那頭,文澤起身將長鞭綁好后驅使著馬往前走,劉武那邊固定著長鞭的方向,讓李顯不至于被馬拖著亂晃。
李顯終于被拉上來,看著劉武被磨的血跡斑斑的手,兩人對視一笑。
“太謝謝你了!”
“都是兄弟!”
“上來就好,上來就好!”后頭的王廣風心中的石頭落了地。
少了匹馬,文澤體量小,就攀著樹枝跳到陳宜修馬上,和他共乘一騎,自己的馬騰出來給了李顯。待到了寬敞處簡單的替劉武兩人處理了一下手上的傷。
終是趁著天沒黑透下了山,幾人沒歇息又往鎮(zhèn)上趕。多日未見人煙風餐露宿,終于可以在客棧里吃頓熱飯,躺到松軟的床上休息一番,光是想想就多了一股力氣。
進了鎮(zhèn)子,一行人先去醫(yī)館仔細處理了一下傷員的傷口,然后去客棧歇息。
眾人點了滿桌子的菜,文澤剛吃個五分飽,桌上的菜已經(jīng)被這幫人風卷云殘連渣都不剩。文澤扯扯嘴角,叫小二過來加菜。
又是滿桌的菜,不過眾人的戰(zhàn)斗力還是一點不讓文澤失望。吃撐了困意便抵不住了,一個個都鼓著肚子回房休息。
第二日出發(fā)比往日晚了一個時辰,眾人看了看托小二去買的馬置辦的干糧,滿意的結賬走人。
眾人趕了近一月的路,這北疆終于是近在眼前了。文澤經(jīng)過這一個月,已經(jīng)由最初的心急如焚磨得只有趕路這個念頭了。等真快到了跟前,原以為的喜悅興奮終是歸為平靜了。
這一路來還不算太乏味。歇腳時聽男人們插科打諢,陳宜修在近旁時他們說話還知些收斂,走遠點他們說話沒個底限,文澤心道還真不當她是個女的,最初對她這個尊貴的小姐的尊敬也一掃而空。
一路來也聽了不少鄉(xiāng)野傳說,塞外行軍見聞之類的故事。這幫人各有各的經(jīng)歷,湊在一起各道各的故事,文澤在旁聽著,真覺得她的生活乏味的緊,值得說一說的就數(shù)十歲那一遭了。
“大家在前邊歇一下吧?!?p> 眾人下馬歇息。文澤坐在地上,嗅了嗅身上的味道,這一路來澡是洗過兩三次,不過這衣服是翻來覆去的換過來換過來,是從沒洗過的,這味兒不比身邊幾位漢子好。接過陳宜修遞過來的干糧,咬了口,含糊不清的問,到了北疆的地界了,到哪里找軍營呢。
“小姐別急,我們大軍自有自己的通信方式,等快到了我再告訴你?!眲⑽淇兄杉Z不忘賣關子。
“看地圖,明天就要進入一片沙海了,穿過去就差不多到了?!?p> “沙海?”文澤細細回想來,似乎有那么些印象,那幾天入眼皆是黃沙,每天喉嚨眼里都冒煙似得想喝水。
“好在現(xiàn)在還是冬季,不至于太炎熱?!?p> “沙海里不容易辨別方向,明天我打頭,大家都跟緊點?!?p> 素來遠離眾人的陳燁聽到他們在討論沙海,也走到近旁來。文澤見少言寡語的人都湊過來了,就纏著劉武多問了些沙漠的事。
劉武說的口干舌燥,最后拋下一句,明天你就知道了,就又去找陳宜修要吃的去了。
文澤看了眼陳燁,來了句,“你跟過來就是想看沙漠的吧!”如同所料的迎接她的事一片沉默。她也不甚在意,這人不理人都是常態(tài)了,聽聞這人曾是個殺手,一路來離群寡居,在文澤心里算是個神秘人物。但他身手不俗,文澤來興趣時也愿意套套近乎。
“走了走了!”王廣風幫陳宜修叫起眾人。
一行人又踏上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