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jié)
入夜，風(fēng)寒聲寂，細(xì)雪紛揚。楚溪感覺自己恢復(fù)得差不多了，便對惜音道:“阿音，我現(xiàn)在要出去一會兒，你在這好好待著?！?p> 惜音聽了，看著楚溪，笑嘻嘻地問道:“你這是要行動了么？”楚溪莞爾一笑，道:“算是吧。”惜音聽完，神情激動，道:“太好了！我倒要看看你想做什么？”楚溪甚是無奈，笑道:“我就知道你要跟著來，那還不快趕緊走？”惜音歡喜地點點頭，跟著楚溪躍窗而出。一眨眼間，兩人便消失了在夜空中。
浩月越發(fā)的白凈光亮，透過一朵朵細(xì)小的雪花，照出兩個人影來。
這兩個人影正是楚溪和惜音，兩人沿著蜿蜒的小道悄然而上。
才至半山腰，便見漏出一亭，亭前花開滿樹，偶有花瓣夾雪而落，花雪難辨。
亭下坐著那日站在宮殿閣樓上的中年男子，男子的身后站著一妙齡少女，那少女便是錦苓。而在男子的面前，是石方桌上擺著的一棋盤跟燒著的一壺茶。
楚溪凝神望去，中年男子也正在微笑望著他，只聽那男子開口道:“朋友遠(yuǎn)來，不妨來這歇歇腳，喝杯茶如何？”錦苓此時看見楚溪，神情歡喜，卻又不敢動出聲色，生怕被眼前的男子知覺。
楚溪聽了，朗聲笑道:“也好?！彼Φ媚敲醋匀?，放佛與那美麗的月光融在了一起。
惜音看見錦苓，正是那日夜里自己想要誅殺卻被楚溪救下的魔女，心中又怒又驚，恨不得出手就把錦苓再教訓(xùn)一頓，但感受到那中年男子強大的氣場，一時又不好發(fā)作，只好跟了過去。
男子見楚溪走進(jìn)了亭子，便伸手有禮道:“請！”楚溪微笑地說了句“好”，整衣入坐。
男子給楚溪沏了一壺茶，倒入他面前的杯中，問道:“不知閣下怎生稱呼？”楚溪道:“在下楚溪，楚地的楚，溪水的溪?！蹦凶勇犕?，贊道:“好雅致的姓名！”
楚溪笑道:“過獎了，大哥作何稱呼？”
男子笑道:“明火。”楚溪也故意回贊道:“好爽朗的稱呼！”
明火笑道:“稱呼也只是虛的，眼前的景色才是實的。楚小友請看，這觀月亭不僅抬首能仰望皓月，而且低頭還能看這月雪城的萬家燈火?！?p> 楚溪隨他所指看去，但見明月亮潔無瑕，月雪城里燈火通明，仿若夜空下草木嫩芽，不由得贊美道:“這萬家燈火，滿城的生意盅然，當(dāng)真是美不勝收！”
明火笑道:“楚小友似乎忘了還有那雪了?！背Φ?“甚是，這細(xì)雪倒像是輕盈縹緲的云霧，久久縈繞。遠(yuǎn)遠(yuǎn)望去，月雪城如在云中般，實乃天之仙境也！”
明火哈哈大笑:“楚小友好生會賞景！”楚溪笑道:“讓明大哥見笑了！在下也不過是瞎胡說一番而已。”
明火搖搖手，道：“會賞景就是會賞景，哪有什么瞎胡說，來，我敬楚小友一杯茶！”說完，將手中的溫茶一飲而盡。楚溪也將手中的溫茶一口飲下。
明火喝完茶道:“早些年聽聞清風(fēng)閣的棋藝精湛無雙，在下一直慕名，卻無緣相逢。今日既遇見楚小友，不知可否賞臉？和在下對弈一局，好讓在下學(xué)習(xí)一二?！?p> 楚溪看著男子，暗自猜想眼前的男子是如何知道自己是清風(fēng)閣弟子的，當(dāng)下嘴角一笑，道:“好！”惜音忽地出手按在他肩膀。楚溪回頭過來，見她對自己使著眼神搖頭，就知她在告訴自己不要久留，便笑道:“無妨，時候尚早。”
惜音也不好多說，便在他身旁坐了下來。
錦苓在旁開始布置棋盤，期間還時不時地偷看楚溪一眼，見楚溪談笑自若，不免心中情愫暗生。
不過半會，明火見棋盤布好，便道:“來者是客，理應(yīng)讓客三分，楚小友先請吧?！背Φ?“我既喝了你的茶，已經(jīng)是受寵若驚了，這‘先請’二字著實不敢當(dāng)了。明大哥，你先來?！?p> 明火笑道:“那我就不推辭了，先下手為強?！闭f完在棋盤上落下一黑子。楚溪執(zhí)過白子，笑道:“先下手的人必有招，有招就有破招。”說完緊跟著黑子邊落下白子。
明火隨后落下黑子，道:“說有招，卻無招?！背猜湎乱话鬃?，道:“有招亦無招，無招亦有招?！?p> 兩人這樣你來我往，話語漸少，一個時辰過去，棋盤上的黑白棋子便已星羅密布，局勢也越來越白熱化，殺伐之意也越來越強盛。黑子率先吃了白子五枚，白子立馬反勢圍剿黑子，吃其六枚。黑子開始大肆進(jìn)攻，白子被逼退死角。黑子掐斷白子氣穴，連吃十子，明火笑道:“多有得罪?！背樖忠蛔硬迦牒谧铀姥?，明火見狀，方才恍然大悟，緩救已然不及。待黑子落完后，白子再落，殲去黑子近半。楚溪笑道:“后發(fā)制人?！?p> 明火見勝負(fù)已定，便笑道:“百聞不如一弈，楚小友棋藝果真精湛！在下受教了！”楚溪笑道:“明大哥又過獎了?！?p> 明火笑著起座，道:“楚小友，今夜一會，極是有幸。怎奈天色太晚，在下須得先走一步了，再會有期?！闭f完，帶著錦苓走出亭子，漸漸行遠(yuǎn)。
路上，錦苓終于忍不住出口問道:“侯主方才怎么輸了？”她口中稱呼的“侯主”，其實就是月雪城中一城之主--明火侯。
明火侯向來極少出沒，故常人難能聞聽得到他的稱呼，不知道的人或魔，還當(dāng)他的稱呼為“月雪侯”，實則并不是。
明火侯說道:“他是在用生命下這一局棋，而我，卻是以主欺客在下，所以輸了?！?p> 錦苓并不明白楚溪為什么要在用生命下這一局棋，但也沒再問明火侯，而是隨著他回宮了。
惜音見明火侯跟錦苓已走遠(yuǎn)，當(dāng)下長長地舒了口氣，道:“方才好險，那明火的氣場著實是太強大了！”楚溪站起身子，看著明火候遠(yuǎn)去的方向，道:“嗯，我們回去吧?！?p> 惜音聽了，大為吃驚，問道：“怎么不去了？”
楚溪道：“剛才看完景色，喝完茶，又下完棋，我甚覺著累，就不去了?！?p> 惜音頓覺無趣，但見他臉色發(fā)白，毫無半點血絲，想必是他在下棋的時候耗了不少精神，生怕他寒疾又發(fā)作，便道：“那好吧，回去就回去吧。”
于是，兩人沿著原路返回了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