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后,樓下停滿了警車,十來個警察帶著法醫(yī),在陰暗的房間內(nèi)做著現(xiàn)場勘察工作。
星辰打了條熱毛巾敷在她的額頭,輕聲細語:“果果,好點了么?”
“我……我怎么了?”果果暈暈沉沉的睜開眼。
“你嚇暈了”,張警官點了根煙,也有些驚魂未定。
回憶起那恐怖的尸體,果果猛然打了個哆嗦,蜷縮成一團。
“好了,沒事了…別再想了,你休息一會吧”。
“星…星辰,你不要走,我真的害怕!”
星辰拍了拍肩膀:“不走了”,接著扭頭看著張隊,
“張隊,現(xiàn)在…可以聊聊了吧。”
星辰端了杯水,決定直切主題:“說說,你知道的事?!?p> 張隊不自然的彈了下煙灰,皺著眉,顯然有些不愿意。
星辰?jīng)]打算給他搪塞的機會,像這種混跡官場的老油條,比鯰魚還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張隊,打哈哈的話我也懶得聽,想必這屋子不是第一天死人吧,小區(qū)人的反應(yīng),房東的態(tài)度,種種跡象都說明這屋子有很大的問題。
可案子為什么沒有破?
如果你不想被社會輿論的吐沫星子淹死,就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們。”
“我...我有朋友在新聞系,如果你想隱瞞一些事,完全可以挑戰(zhàn)一下媒體的力量!”果果憤憤不平的插了句。
張隊一臉無語:“奇了怪了,合著別人,這種事兒躲都來不及,你倆剛保住小命兒,又往里跳?
死人了…這的確不是小事,但我也奉勸你們,別拿媒體來威脅,這案子,不是你們能插手的!”
星辰苦笑一聲,合著老子多想管這破事一樣,
“張隊,辦案子是你的事,我沒有權(quán)利,更不會插手。我掏錢在這里居住,一切都是合法,然而出現(xiàn)了意外,作為受害者,只想知道事情的緣由,這條件不過分吧?
難道一個公民只能履行正常的義務(wù)而不能使用應(yīng)當(dāng)?shù)臋?quán)利么?
還是在你王隊這兒就是個特例呢?”
張隊聽完星辰的話顯然有些意外,雖戴著墨鏡,可他怎么看也不過是個小伙子,說起話來卻擲地有聲,邏輯清晰,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
更重要的是,他清楚官場的大忌,并以此作為雙刃劍,讓自己騎虎難下。
“唉…”
張隊苦澀的搖了搖頭,一屁股癱在沙發(fā)上:“你確定…要趟這趟渾水?”
星辰?jīng)]說話。
這種時候,無聲勝有聲。
張隊見他不吭不響,沉著冷靜,心中詫異了一會,起身關(guān)門,重新坐下,神色凝重道:“接下來的事情,涉及到一些…......希望你能保密。”
星辰和果果對視一眼,心有靈犀道:
“明白?!?p> 張隊點了點頭,又接了根煙,注視著那縷飄渺,渾濁的雙眼劃過一抹忌憚:
“事情要從三年前的一天說起…
那時我剛調(diào)到所里不久,接到了一個警,報案人說在樓道里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腐臭,像從4樓飄來的。我當(dāng)時也沒多想,帶著小高趕了過去。
這小高是才畢業(yè)的實習(xí)生,是個比較老實的孩子。
經(jīng)排查后,確定是一股尸臭。
我趕忙聯(lián)系報案人,而這報案人正是今天吊被死在402房間的那個男人,401的房東。
我記得這人姓孫,外地口音,個人不高,給人印象最深的是那雙眼睛,總感覺目光不正,帶點邪氣,他愛人是南方人,精明干練,談吐間咄咄逼人,也不是個善茬兒。
兩口子滿嘴抱怨,搞得這人是我殺的一樣。
按照程序寥寥的問了幾個問題后,我?guī)е「叩谝淮芜M入402房間。
印象很深,那扇門潔白如雪,當(dāng)時我還很納悶,誰家的門弄成白色的?多不吉利,除非這人有潔癖,深度潔癖。
推開門的瞬間,我倆差點沒栽過去。
經(jīng)了解,死去的這個女孩叫趙甜。
那一眼,即使過了4年回想起來都會渾身發(fā)怵。
和老孫一樣,她吊死在客廳的天花板上,刺目的紅衣,渾身上下都是抓痕,褐色的血漬粘滿全身。
正常情況下,上吊的人舌頭都會伸得老長,可她卻不一樣,從始至終就一個表情——
笑!
一個毛骨悚然的弧度。
如果一直盯著她,總感覺那張嘴在慢慢變大。
隨后,法醫(yī)來了,死亡時間確定在三天前的午夜,自殺。
本以為案子可以結(jié)了,但小高畢竟是剛畢業(yè)的小伙,難免年輕氣盛,愛出風(fēng)頭。
他回來后一個勁兒的神經(jīng)叨叨:“張哥!你知道三天前是啥日子不?”
我一臉茫然。
他壓低了聲音:“三天前是農(nóng)歷的七月十四,鬼節(jié)!在鬼節(jié)的夜晚,身穿紅衣,含怨氣而死的人會變成厲傀,向虧欠她的人索命!甚者,會殃及很多無辜的人!”
奶奶的,我當(dāng)時就狠狠臭罵了他一頓。
你也知道,我們這行,不允許信這個。
小高被潑了盆冷水后滿臉沮喪回到宿舍,我也就沒當(dāng)回事兒。
本以為事情就這樣翻篇,誰知道,這只是個開始。
趙甜的頭七,出現(xiàn)了第一個死亡的人。
502房間,一個年僅12歲的孩子。
當(dāng)天一家三口走完親戚回來,進樓時差不多十一點半,小孩兒調(diào)皮好動,門一開就沖了進去,老兩口不緊不慢的跟在身后。
當(dāng)時小區(qū)用的都是感應(yīng)燈,可老兩口走到二樓時,不論怎么咳嗽,燈都不亮?
想到公共設(shè)施損壞是常有的事,當(dāng)時就沒多想,剛抬頭就聽到一聲沉重的關(guān)門,以為兒子已經(jīng)回家了。
老倆口抱怨著摸黑上了五樓。
防盜門還鎖著的?
老孫趕緊打開房門。
屋里一片漆黑,連人影都沒有。
這下可好,整棟樓的住戶都被吵吵醒了。
他挨家挨戶的問,所有人都表示沒看見,直到突然有個聲音,不知道誰問了一句:“是不是在402?”
這可把老孫嚇壞了,他本來就迷信,恰好又是趙甜頭七,趕忙報警。
我?guī)е「呷チ恕?p> 一過去小高就躍躍欲試:“咱們?nèi)?02!”
成,那就看看吧。
記得當(dāng)時402的門是鎖著的,開門后的情景讓我終身難忘——十二歲的男孩血淋淋地吊死在客廳的天花板,外突的眼球充滿恐懼與絕望。
接著,孩子母親陷入瘋狂的哭喊直至?xí)灥?,老孫也悲痛欲絕,整棟樓的鄰居更是慘叫聲不斷,驚慌逃跑!
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這個自殺案被重新偵查,領(lǐng)導(dǎo)認為這是一起惡性連環(huán)殺人案。
當(dāng)時我就想,短短一分鐘不到,殺人,鎖門,上吊,甚至除了關(guān)門聲再沒其他聲音。死亡現(xiàn)場如此慘不忍睹,即便是孩子,也會痛聲尖叫吧,種種謎團像個陰霾在我眼前揮之不去。
行吧,那就從源頭開始查,首先來到了她畢業(yè)后的工作單位。
根據(jù)同事描述,趙甜是個安靜、內(nèi)向的女孩,沒有父母、親人,甚至朋友都沒有,平日里也獨來獨往。
不過在她出事前的一個月,很多同事發(fā)現(xiàn)她有些不對勁兒,比如精神恍忽,常常犯錯,有時候不小心和別人碰了一下就尖叫著跑開,還時不時躲在衛(wèi)生間里哭,胳膊上的抓痕一天比一天多。
一個月前,也就是單位丟了些東西而已,不過賊已經(jīng)被抓了。
單位的女同事都被這神經(jīng)質(zhì)的氣氛嚇壞了,紛紛投訴。
考慮到工作出錯的后果比較嚴重,她在出事前半個月被公司解雇了。
接著我又折回13號樓,詢問一個月前發(fā)生了什么事兒時。
可大家給我的感覺很假,像提前串通好,要隱瞞一些什么事情!
說話間支支吾吾,尤其是老孫一家,驚弓之鳥,反應(yīng)極其強烈。
可惜我們又沒事實證據(jù),不好追究什么。
正在走訪期間,又出事兒了。
那個男孩的母親,接受不了喪子之痛,精神崩潰,成天恍恍惚惚,夜里神神叨叨,終于一天晚上,她出門后再沒回來。
沒錯,402,天花板。
這一下,
樓里的居民紛紛開始舉報,搬家的搬家,弄得人心惶惶。
甚至還要鬧到媒體那去,分局壓力很大,要求限期破案。
直到發(fā)生了一件事情,才決定把這樁恐怖懸案就此停止調(diào)查。
“什么事?”
“小高……也死了?!?p> 話音剛落,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詭異,張隊看了眼煙灰缸,已經(jīng)是第六根...
“哎......”
他深深扎了口煙,接著說:“三年來,這件事像個禁忌,誰都不愿提起,但事與愿違。這期間除了已經(jīng)死了的三個人外,還死了十三個人!”
他自嘲的搖了搖頭:“更詭異的是,小高死后,所里當(dāng)天就把402房間的吊燈給拆了,接著把整棟樓的感應(yīng)燈都改成了常明燈,可還是人照死,十二點后燈照滅。
如出一轍的方式,他們都是被天花板上長出來的頭發(fā)給吊死的!
那些頭發(fā)是剪了一次又一次,可不管用,它拼命的長,越長越快!最后,連潔白的房門都被血染了一樣慢慢的變成了暗紅色。
諷刺的是,局里的領(lǐng)導(dǎo)竟請了位高人?
你應(yīng)該能想到,所謂的高人是什么。
我記得很清楚,當(dāng)天帶他去小區(qū),他只在402門前看了一眼便走了,死活不接這活兒。
臨走前說了幾句話,大概意思是說:402里面有股‘精神力量’?而且這力量太過執(zhí)著,導(dǎo)致殺機大過仇恨,饑不擇食。那些被殺死人的怨氣令它越來越強大,如果不及時制止,總有一天會破門而出。到那時候,再想收服它,就難上加難了。”
“還有么?”星辰問道。
張隊對自己的記憶力還是有信心的,這種事,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忘吧。
“沒了,這就是關(guān)于402的全部事情?!?p> 星辰抽了口氣,驚愕之余,有些疑惑,這402的事算是聽完了,可從頭到尾沒聽到“曉曉”的名字。
難不成信息提示除了差錯?
秦果果似乎還沒意識到這一點,只是小臉上掛滿擔(dān)憂。
星辰給張隊倒了杯茶,借著燒水的嘴子將果果帶到了廚房,
“喂...是不是哪里出錯了?”
“什...什么意思?”
星辰灌了壺水,放在煤氣罩上,“對面402有臟東西,你應(yīng)該也感受到了吧?”
“嗯...”果果縮了縮脖子。
“那玩意兒會殺死咱倆對不?”
“嗯......”
“然后,到現(xiàn)在為止,曉曉這個女孩還沒出現(xiàn),是不?”
“嗯...”
“你別老嗯?。窟@都是問題??!”星辰急了:“咱們兩個實習(xí)小陰差好心做任務(wù)結(jié)果被殺,有點說不過去吧?
還有內(nèi)個什么“誰擦誰知道”,給的信息到底準不準,可別到頭來白忙活一場還把小命搭進去,我可沒工夫當(dāng)圣母,做什么降妖除魔的大善事?!?p> 星辰對這個糊涂蛋是打心眼里怕,果果的心倒是不壞,從鼓起勇氣救胎靈就看出人品善良,三觀很正,
就是這糊里糊涂的性子。
作為搭檔,星辰初來乍到啥也不懂,只好能多操點心,別出什么意外。
果果皺起眉頭想了一會,認真的點了點頭:“放心吧!”
“放心啥?”
“東西在黃泉店買的,不會有錯?!?p> “那就是說,曉曉肯定和趙甜有瓜葛,只是還沒出現(xiàn)......倒不排除這種可能?!?p> 星辰分析道,“還有,對面那邪乎東西怎么辦?一旦打起來,我可啥都不會??!”
話應(yīng)剛落,果果神秘的眨了眨眼,轉(zhuǎn)身回臥室把她的小蘿卜背包抱了出來。
折騰了一會,眼睛一亮,摸出一個一扎長,圓柱形的東東,興奮道,
“這......這個給你!”
“啥?”
星辰接過,疑惑的看了眼,
“是男人就噴100下!”
“............”
“欸我說...這玩意兒也是黃泉店買的?”
“嗯吶!”
“你們陰店取名字都這么隨便的么?而且連個使用說明書都沒有,就一個噴霧,萬一皮膚過敏咋整?”
“不...不會的,黃泉店誠信經(jīng)營,不會坑人的?!?p> “你確定?”星辰狐疑的看著她。
“嗯...”果果重重的點了點頭,“噴上它,那些東西就會忌憚你身上的味道?!?p> “是么?”星辰舔了舔嘴,頓了一下,“等等...為什么你一個女孩會買是男人就噴100下?”
果果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我買......買錯咯...”
星辰用一種“果然如此”的眼神看了一眼,旋即打開瓶蓋,準備試試效果。
“這東西該不會真要噴100下吧?”
“不會,噴一兩下就行了。”果果拉好拉鏈,將背包抱在胸前,見星辰做勢要噴,突然喊了出來,“等!等等!!”
星辰嚇了一跳,“又怎么了?”
果果紅著臉,“你...你現(xiàn)在要噴么?”
“對啊...這好歹算個保命家伙,我得提前試試效果,萬一和自己身體不合還能趕早想別的辦法?!?p> 果果“哦”了一聲,轉(zhuǎn)身就要走。
“站?。 毙浅胶傲艘宦?,瞇起眼睛,“我說秦果果......你該不會又坑我吧?”
“不不不!我說的都是實話!”果果急得連忙擺手。
“那你走什么?”星辰眉毛一挑,“你就在這待著!”
“我......我......”
果果抬起頭,滿眼哀求的看著星辰,“我不能呆在這......”
“為什么?”
果果指了指噴霧,
星辰看了眼,“這玩意有問題么?”
果果吃力的咽了口唾沫,“噴霧沒問題,對傀來說,它們很忌憚這種氣味,可對我來說...它...它...”
說這句話的時候,星辰詫異的發(fā)現(xiàn),秦果果整張臉已經(jīng)紅到了脖子,連帶著耳根都被染紅,活生生的像顆熟透的草莓,小手不安的在背包上來回搓,像做了什么天大的虧心事一樣。
星辰絕可不能再被這糊涂蛋坑了,眼下這形式,噴霧要出個什么差池,那可是丟小命的問題!
“不行!你得說清楚!”星辰一臉堅決,即便女孩難為成這樣也毫不留情。
秦果果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可見星辰態(tài)度堅定,自己也沒任何辦法,內(nèi)心掙扎了十幾秒,最后一咬牙一跺腳,抬起頭,如朵鏗鏘玫瑰,俏臉通紅,水汪汪的眸子里噙滿了埋怨,聲音卻如貓叫般:
“噴霧你可以用......但別在我面前......因為......因為.........我......我下.........面............會......”
星辰聽著支支吾吾的聲音,眼睛一亮,頓時耳朵放大,用一種好奇心害死貓的姿勢,不動聲色的往前湊了湊,
“會怎么樣?”
果果羞的冒煙,臉蛋兒發(fā)燙,貝齒緊緊的咬著嘴唇,鼓起莫大的勇氣,在偶像面前,吐出了那個生動形象的字,
“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