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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渡口

七 朦朧

深山渡口 緋啊妤 3648 2020-05-18 15:40:00

  從雀鳴跑出隊(duì)伍開始就吸引了前前后后相當(dāng)一部分人的注意,皇上沒有下令去攔住他倆,一是皇上相信沈謐的功夫,二是她對雀鳴產(chǎn)生了興趣。

  他發(fā)現(xiàn)雀鳴和想象中的樣子不太相符。

  幾個月前除了公務(wù),對私事絕口不提的沈謐突然向自己請婚旨,他還有些驚訝,畢竟一年前他就提出過給沈謐許配以杭洛國才女著稱的李家大小姐,溫婉聰慧,知書達(dá)理,重要的是生的極美。

  但卻被沈謐以工作繁忙謝絕了,還說望李小姐可以另覓良主。

  李小姐是李尚書家的小姐,據(jù)說從沈謐二十一歲那年一同進(jìn)宮參加年會宴的時候就已芳心暗許,一打聽到沈謐并未婚配,便求了自己的父親李尚書來找皇上。

  卻被沈謐一口回絕。

  家門口提親的、邀約的絡(luò)繹不絕,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同意將寶貝女兒嫁給一個庶出小子,他還不同意了。在一個三品官處吃了癟,李尚書心中也氣不過。

  原想查出一些沈謐做過的見不得人的事讓他革職走人,結(jié)果來來回回查了三四個月,衣服都添了好幾件了,也沒查出一件臟事。雖說氣未平,卻也是打心底里敬佩沈謐的清明磊落。

  皇上本以為沈謐是個不開花的鐵樹,可沒想到一年后就來求自己,說要娶雀家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庶出小姐,理由是“傾慕已久”。

  鑒于沈謐從未邀過功討過賞,還把大理寺上上下下整頓打點(diǎn)的極好,沒有理由拒絕他的請求,便下了一道他和雀鳴的婚旨。

  從那時起皇上便對神秘的雀家五小姐產(chǎn)生了好奇心。

  如今見到雀鳴,單說她的樣貌若是放在后宮也算是有幾分姿色的??伤摰牟椒ズ兔髅牡男θ?,還有兩點(diǎn)梨渦,就已經(jīng)和宮中守規(guī)守距的妃子們區(qū)別開來。

  她不是能被宮墻深院拘住的女子。特別是,她身邊有沈謐。

  沈謐當(dāng)初得知明月姑姑不許她出府,皺了下眉,只說了句“她年紀(jì)尚小,不要拘著性子?!?p>  他心中卻想的是,鳴兒的功夫,就算關(guān)也關(guān)不住,反正已經(jīng)添了好些個跟燎遠(yuǎn)同一軍營出來的侍衛(wèi)在她的活動范圍護(hù)著,再加上她自己從將軍父親那里學(xué)來的身手,一般的對手,就算打不過也是跑得脫的。

  而且,她本來就還是個孩子啊。

  沈謐跟雀鳴一路上打打鬧鬧,到了休息的地方。雀鳴教他撿石子打水漂,她驚訝的見自己第一次打就漂了四下,激動地直拍手。

  他看雀鳴裙擺太輕,想起來她將腰間的錢袋都塞給了那對母子,腰間空蕩蕩的,也沒有玉佩,自然壓不住裙擺,便解了自己腰間的銀魚袋系在她腰上。又給雀鳴綁好襻膊,任由她在江邊淺灘捉魚,一手牽著她的裙擺怕她跌進(jìn)水里。

  新婚夫婦的情趣大概就是這樣。

  蒔蘭和燎遠(yuǎn)自覺的和他們拉開了一段距離,為夫妻倆提供發(fā)揮的空間。

  “今日還真是熱鬧呢?!眽嬕鸫┲簧硭匕组L裙坐在秦樓樓頂窗沿。秦樓是整個杭洛國最高的樓,因?yàn)閷m里的酒都是從秦樓取,所以當(dāng)年建樓的時候?qū)m中還是撥了不少銀兩的。

  墜茵一手提著酒壇,露出香肩和修長的小腿,看著杭江邊花花綠綠的人群。

  她突然皺了眉。

  兩個穿著藍(lán)衣的人,右邊那個是......那日擋酒的姑娘?

  不會錯,墜茵記得她。即便是從樓上看下去的身影,也和那日從念月房中看下去的一樣。

  她就是少卿夫人?

  墜茵瞇起了眼。

  到了午膳的時間,每個營帳里的人都開始到草坪旁的土地上搭架子燒木柴野炊了。幾個家仆拿出裝調(diào)料的瓶瓶罐罐,還有一些蔬菜。

  去年的浣花節(jié)沈謐沒有參加,他本不是一個喜歡湊熱鬧的人,因?yàn)椴]有強(qiáng)制要求,他便推脫了。今年想帶鳴兒出來逛逛,卻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都不會,就只能在一旁看著雀鳴把小蔥搗碎。

  按說這些事做主人的是不用做的,但是岳母邊夫人在一旁說讓雀鳴學(xué)學(xué)廚藝,就教她做些調(diào)料的小活。

  沈謐正發(fā)愁自己找到了自己的知識盲區(qū),不知道該從何做起,一回頭就看見雀鳴瞇著眼睛淚流滿面。嚇了他一跳,一問才知道是被大把的蔥碎熏了眼睛,忙叫人去打點(diǎn)清水來,邊夫人在一旁看著雀鳴的樣子不忍笑出了聲,雀鳴也一邊扇著眼睛一邊咯咯笑。

  “哈哈哈哈我都看不見了,哈哈哈哈呼呼呼......”沈謐將手絹打濕了水給她擦眼睛,看著她又哭又笑還手舞足蹈的樣子,自己也無奈地笑笑。

  好不容易止住淚水,眼睛還沒睜得開,她就感到天好像突然陰了下來。本來以為是云朵蓋住了太陽,卻聽見周圍人突然安靜下來,齊刷刷跪拜下來:“皇上,皇貴妃?!?p>  雀鳴睜不開眼睛,張著半瞇半開的也趕緊跟著行禮,身子都下去一半了,又被擰了一個方向。

  “不必多禮,本就是游玩的日子?!痹瓉磉@就是皇上,杭鳴謙的聲音。聽起來也挺年輕的。

  雀鳴好不容易睜開了眼睛,抬起頭看著這個遮了自己太陽的“云朵”,心中驚嘆原來皇上長得如此清秀。

  兩個人就直勾勾看著對方,蒔蘭嚇得趕緊牽住主子的衣袖往后拉了拉。

  主子,這可是真龍?zhí)熳影?!怎么能直視龍眼!且不說這是皇上,你再看下去,大人可能就要生氣了。

  蒔蘭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臉都黑了的沈謐。心中暗暗叫苦,把她所有認(rèn)識的菩薩都拜了個遍,祈求上天能饒主子一命。

  “怎么,朕臉上有東西嗎?”片刻后,杭鳴謙打趣到。這是他遇見的頭一個如此大膽的女子,看著她眼角有些泛紅的圓溜溜的大眼睛,語氣中沒忍住帶有笑意。

  雀鳴這才回過神,趕緊低下頭:“沒有沒有!民女冒犯,還請皇上恕罪?!?p>  “無妨。朕看少卿大人處食材有點(diǎn)少,張公公,叫御膳房的人送一些過來?!?p>  身后的張公公回了話,吩咐自己身后的小隨從一路小跑回了皇家的野炊處。

  沈謐對于他們兩人突然的“深情”對視有些不爽。

  雀鳴低著頭,還看見了另一雙杏色云錦翹頭履,應(yīng)該就是秦家那個皇貴妃了吧。這次她忍著好奇心沒敢抬頭看,可皇貴妃卻開口了。

  “侄兒都長這么大了,許久未見,愈發(fā)風(fēng)度了。”

  “姨媽說笑了?!鄙蛑k面無表情的向皇貴妃微微彎了一下腰。

  “這就是我侄媳婦吧?!?p>  雀鳴趕緊聞聲行了個禮:“鳴兒見過姨媽?!?p>  “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多禮。你們大婚的日子我也沒能去成。來,這是姨媽的一點(diǎn)心意,你收著?!彼f完就從自己手上摘了一白玉鐲子下來。

  雀鳴嚇得忙擺手搖頭說自己受不起。

  “你看你,多漂亮一人兒,怎么還看不起姨媽這點(diǎn)心意嗎?”

  “不是不是!這太貴重了,我又愛亂跑,恐怕沒有三天,這上好的鐲子就被我浪費(fèi)了?!?p>  說是姨媽,但是皇貴妃看起來實(shí)屬年輕,好像也就二十來歲,優(yōu)雅端莊的樣子讓雀鳴疑惑她為何不是皇后娘娘。

  “那這樣,我將這個簪子贈予你?!被寿F妃又從自己發(fā)髻上抽出一支海棠鏤空白玉簪,直接親自插在她的右髻玳瑁鏨花扁頭之后,露出一朵白玉海棠。

  雀鳴瞬間覺得自己頭沉了一成。

  “鳴兒謝過姨媽?!?p>  “真沒想到雀家還藏著如此標(biāo)致的美人。侄子你真是好福氣,可要好好待她!看看你們夫妻倆都生的好看,早些給我生個漂亮侄孫讓我抱一抱!”

  雀鳴和沈謐幾乎是在同一瞬間臉都“唰”的通紅。除了他倆,沒人知道其實(shí)他倆根本沒有夫妻之實(shí)。

  一直到皇上皇貴妃走人,再到皇上回宮,各路大臣都回各家,兩個人之間好像突然隔了層墻一樣,也不說話,也始終保持一定的距離,就連不小心碰到了手也要像碰了火苗一樣抽回。

  但凡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兩個人有心事?;亓烁笊蛑k就去了書房,雀鳴就去了后院找阿墨。

  “阿墨,你說,他是因?yàn)榈湍镉H還有沈三夫人,才對我好的嗎?”

  雀鳴坐在石凳上數(shù)著旁邊花叢里的月季的花瓣。阿墨歪著頭看她,好像是看她悶悶不樂,走上前去蹭她的小腿,靠在她腳邊。

  “還是說......他真的有點(diǎn)喜歡我?”

  阿墨突然跳起來在雀鳴面前搖尾巴,咬著她的裙擺往屋里跑去。雀鳴扯不過它,就跟著她一起跑進(jìn)了屋里,一進(jìn)門就看見沈謐在找東西。

  阿墨拉著雀鳴跑進(jìn)了屋才松口,它搖著尾巴坐在雀鳴和沈謐之間的地上,左看看右看看。

  兩人一狗,屋里的氣氛有些尷尬。

  “你在找什么,我?guī)湍阋黄鸢??!比给Q轉(zhuǎn)身就走也不是,站在原地也不是,只好先開了口。

  “哦,找衣服,我去沐浴一下更個衣,要不要一起?”只是順口說了一句,話音未落,沈謐都想扇自己。

  雀鳴一臉震驚的看著沈謐,“不,不用了吧?!?p>  “啊......好?!鄙蛑k越急衣服就越找不到,他感覺自己臉頰滾燙,鼻尖滲出點(diǎn)點(diǎn)汗珠。

  “換洗衣服我都給你掛在柜子里了,”雀鳴幫他從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疊著放容易皺?!?p>  “謝,謝謝?!鄙蛑k沒有碰到她的手,接過衣服就要走。卻被雀鳴叫住。

  “你......你個人洗嗎?我的意思是,沒有侍......”

  “沒有?!彼芸斓幕亓嗽?,剛要再邁開腿,就被雀鳴拽住衣角,奪過了衣服。

  “我給你洗?!彼е路蛑k往浴室去。

  到了浴室門口,沈謐說他自己洗就可以了。

  “你胳膊上的傷還沒好,不能沾水?!比给Q指了指他左臂。

  “不要緊。”他說著就要關(guān)門。

  雀鳴拿手一擋:“我?guī)湍悴敛辽仙恚此说膫跁玫暮苈?。還會疼?!?p>  “......”沈謐找不到拒絕她的理由。

  待沈謐坐在凳子上背對著她褪下上衣的時候,她心里咯噔一下。

  他后背遍布大大小小的疤痕。沈謐說,有鞭子留下的,有劍劃破的,有匕首砍傷的,也有箭射傷的。

  雀鳴沒有說話,用熱熱的毛巾輕輕擦了第一遍。

  “疼嗎?”第二遍的時候她突然說話了。

  “習(xí)慣了?!鄙蛑k也簡短的回著。

  他想起來最開始那個服侍他的侍女,從他脫下衣服之后就嚇得尖叫出來,那也是他從此之后不再需要貼身侍從的原因之一。

  “一定很疼吧。”雀鳴還沒沒忍住輕輕吹了一下。

  沈謐感受到她的指尖輕輕觸碰曾經(jīng)傷口愈合的地方。像有魔力一般,指尖所到之處都不再有過受傷的感覺。

  “現(xiàn)在不疼了。”往事歷歷在目,他卻輕描淡寫。

  “我應(yīng)該早點(diǎn)出現(xiàn),或許可以早些保護(hù)你,你就不會收到這些傷害了?!比给Q說。

  沈謐像是被箭射穿了心臟,大腦一片空白。

  “你早就出現(xià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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