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鳴謙實地考察了災(zāi)情,發(fā)現(xiàn)處處都與雀鳴說的相同。當(dāng)他騎馬到了離城最近的災(zāi)區(qū)時,人們大都漸漸從失去親友的悲痛中出來,紛紛蓋起了房。也確實因為道路不通,他沒能進(jìn)到災(zāi)情最嚴(yán)重的地方去。
紙上談兵的事誰都能做,為何偏偏一個普通的,甚至出嫁前極少出過院門的女子,可以寫出真正能為皇帝所用的東西?杭鳴謙心中實屬充滿疑惑。
鑒于雀鳴提供了有效的救災(zāi)之策并有救駕之功,杭鳴謙回宮之后便下詔,晉升沈謐為大理寺卿。
“皇上,祁王求見?!痹t書剛寫好讓人去召沈謐進(jìn)宮接旨,下面人就來報。
正好。
杭鳴謙立馬起了身,讓周圍人都下去,只兩人到了殿后面的遮陽處坐著。
“不知皇兄是否見到秦樓樓主了?”杭鳴謙猜到墜茵定沒想到自己說的制藥醫(yī)師就是祁王?;市肿杂妆憔ㄡt(yī)術(shù),只是身處皇家,又背負(fù)著承襲皇位的重任,所以他的能力一直都不被重視,只能偷著摸著跟太醫(yī)這學(xué)一些那學(xué)一些。想必外出游歷這三年應(yīng)是得了不少門道。來之不易的藥材交到他手里,杭鳴謙自己也算放心。
但是皇兄并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先是問了他:“這藥是從天竺來的名貴藥材。按著宮里的舊俗應(yīng)當(dāng)要如藏寶閣,你就這么將它用在一個與皇家非親非故的人身上,是不是有些不合規(guī)矩了?!?p> 杭鳴謙知道事情開始不好辦了。學(xué)著他的樣子也打開了扇子,看向遠(yuǎn)處,假裝無意。
“雀鳴她是救過朕性命的人。而且,”杭鳴謙又想起她對于救災(zāi)之策頭頭是道的分析,認(rèn)真的模樣實在是迷人,“而且她的智慧不同于一般人?!?p> 杭鳴謙起了身背著右手向前走了兩步,眺望遠(yuǎn)處的宮墻:“朕一向是看重賢能的人......”
“所以皇上想讓她做你的皇后?”
果然什么時候都逃不過皇兄的雙眼。杭鳴謙手中折扇停了一停,片刻后又輕輕搖起來。
杭啟明啪的一聲收了扇子也起了身,與他并肩看向廣闊的皇宮。
偌大的宮中有高聳威嚴(yán)的宮墻,還有狹長的宮道,幾個排成一列低著頭弓著腰背匆匆走過的宮女太監(jiān)。琉璃磚瓦,紅墻綠樹,是富麗堂皇,也是墳上樓閣。
“也是。這后宮該有個主了?!?p> “以她的才華和勇氣,配得上皇后的位置。”杭鳴謙直視著杭啟明的雙眼。
其實兩兄弟都與先帝長得有幾分相像,只是杭啟明更多一分眉眼的英氣,而杭鳴謙看起來更溫文爾雅一點(diǎn)。
“再給本王一個人,半個月后將藥制成。”
杭啟明心中有了答案,轉(zhuǎn)身撂下一句話便離開了。
雀鳴今日應(yīng)了邀去參加雀家二姐孩子的滿月宴。
二姐人性情溫順,三年前嫁給一中書舍人唐洪。唐洪是個敦厚老實的人,夫妻二人和和睦睦的?;楹笠荒瓯阌辛艘蛔樱缃褚呀?jīng)兩歲多了。
二姐懷里抱著的老二妹妹,眼睛同她娘一樣大,又愛咯咯的笑,也不同人生疏。看得雀鳴直歡喜,忍不住的要去逗逗她。
“是不是看著可喜歡了?”二姐調(diào)侃她。
“可不是。這么乖巧的丫頭誰不喜歡?”雀鳴伸出食指任由她小小的手抓著,“是不是呀?”
“還挺有勁兒?!比给Q有些驚喜抬頭看了看二姐。
“是呢,跟她哥小時候一樣,”二姐笑了笑,把襁褓往雀鳴懷里一塞,“她喜歡你,你也抱抱她。”
雀鳴有些慌張,害怕把孩子摔了,有點(diǎn)手忙腳亂的接過:“我我我沒抱過孩子......”
“哎呀早晚要會的,看你這肚子都起來了?!倍銕退炎蟾觳仓馔锱擦伺玻职延沂滞喜淞瞬?,雀鳴逐漸也有了抱孩子的感覺。
看著懷里睜圓了眼睛盯著自己的小娃娃,雀鳴就難免幻想自己的寶寶會長成什么樣子。是像爹一些呢,還是像娘一些?
“誒,少卿大人今日沒來?”二姐往周圍看了看。
“他今日要審案子。聽說大理寺卿王大人年歲已高,最近打算辭官回鄉(xiāng)了,很多事就落到我夫君頭上了?!?p> “怪說不得能者多勞呢,少卿大人在這一片是出了名的清官。你放著心吧,升遷是遲早的事。”二姐拍了拍她肩膀,示意一旁姑姑接過雀鳴懷里的孩子。
“我倒是希望他能輕松一些。整日板著個臉皺個眉,老得快?!比给Q半開玩笑,心里卻是真的心疼沈謐。
有一兩次雀鳴偷偷去了大理寺想給沈謐送些點(diǎn)心,但是他不是在堂上審問犯人就是在辦公處埋頭翻訴狀,從未見過他多說一句多余的話。所以她放下點(diǎn)心就走了,只是囑托燎遠(yuǎn)記得找個空隙讓他休息一會兒。
而她更是從旁人那里聽說從來沒見過沈謐笑。一般外人說說也就算了,就連跟著沈謐從丞相府一起到少卿府的幾個家仆也說,“少卿大人待事嚴(yán)謹(jǐn)不茍言笑”。
雖然雀鳴沒覺得沈謐對自己有多冷面,但想起來自己剛嫁進(jìn)沈府的時候,他確實沒怎么跟自己有過交流。
但每每雀鳴需要他的時候,他從沒有過用“忙”來推脫什么,總是第一時間趕來守在自己身邊。雀鳴有些愧疚,感覺自己從未為他分擔(dān)什么。
“看她是在你懷里待的舒服,都犯困了,”二姐笑了笑,扶著她往屋內(nèi)走去,“來,我們進(jìn)去坐?!?p> 雀鳴來得早,此時院里客人都還沒來。她是擔(dān)心二姐剛出月子沒多久辦宴席會累著,專門帶了些人手說來早點(diǎn)幫個忙。只是到了之后她才知道自己有些多慮了,二姐能干,把活兒都安排的井井有條的,一大清早的屋里下人就都按著安排坐著自己的活。
先前不是沒有參加過別家的宴席,只是人都不熟,還都有沈謐帶著,雀鳴只是在角落里吃吃喝喝,旁的也沒了解過。此刻才覺得自己當(dāng)真是被沈謐保護(hù)的太好了。心里暗想,一定要趁此機(jī)會同二姐多學(xué)些管家的本事,好為夫君多分擔(dān)一些自己該做好的事。
“誒,你家大娃呢?”雀鳴想起來自己還沒見過二姐家的大兒子。
“噢,前幾日送去大姐家了,一會兒應(yīng)該就跟著大姐一同回來了?!?p> 話正說著大姐就出現(xiàn)了。
“誰在喚我呢?”聲音有些成熟。雀鳴聞聲抬頭,便見一同舅舅長得極像的一女子身著絳紫圓領(lǐng)長裙的女子出現(xiàn)在門邊,眨眨眼的功夫便飄到了面前。
不愧是自幼學(xué)舞的女子,氣質(zhì)不凡。腰上一條白底金絲細(xì)腰帶隨風(fēng)舞動,更顯妙曼身材。
雀鳴和二姐一同起身行了禮,喚了一聲大姐。
“這是......”大姐嫁到了城外的知府家,近一個月才回了城,還沒見過雀鳴,見到一張生面孔,一時間還沒沒反應(yīng)過來。
“嗨呀,大姐你兩年沒回來都不認(rèn)得五妹了?!倍氵B忙湊上前去使眼色,大姐立刻就明白了。
“嘖,我說呢!聽說五妹有了身子,我這愣是沒認(rèn)出來。瞧瞧我這腦子......”
二姐讓周圍人都先下去,這才好好的介紹了雀鳴給大姐。
“說起來確實是表妹,只是杏兒姑姑嫁得遠(yuǎn)了,先前一直沒帶表妹回來過。”
她們說的杏兒姑姑就是雀鳴的娘親雀杏。
“嘖,當(dāng)真是標(biāo)致,一點(diǎn)兒不必杏兒姑姑差半分。”大姐沒忍住摸了摸雀鳴的臉蛋。
“姐姐們說笑了?!比给Q搖了搖頭。
要不是說雀家教導(dǎo)嚴(yán)家風(fēng)好,姊妹間都和諧。相比沈府有些許陰晦的氛圍,雀鳴還是喜歡待在娘家。不論舅舅舅母還是哥哥姐姐們,都待自己和娘親很好。
“你三哥四哥最近一直在忙宮里的事,這次恐怕見不到。等下次你家少卿大人得了空,帶來一起聚一聚?!贝蠼闶冀K是有當(dāng)大姐的氣概,不論說什么事都能讓人聽了舒服。
“好嘞,”雀鳴笑著應(yīng)下,“下次就等我肚里這個出來了,邀哥哥姐姐們?nèi)ノ覀兏献?p> 三姐妹笑著,應(yīng)了外面喊要開席了,才起身往外走。
雀鳴和大姐坐在一張桌子上,有旁的不熟的人都依著她挨個小聲介紹過去。
“娘!”姐姐正說著話,雀鳴就聽見身后甜甜的一聲,跟著大姐姐一同轉(zhuǎn)過頭去找聲音的主人。
“噓,”大姐攬過一路顛著跑來的小女孩兒,俯著身子小聲說:“露露乖,這里是二姨家,我們不能大吵大鬧哦?!毙」媚锟粗辛邭q的模樣,容貌清秀,一看就是美人坯子。
“來,見過小姨?!?p> “露露見過小姨?!?p> 這個丫頭也叫露露,和自己原來的名字字音撞了。讓雀鳴難免泛起思緒,甚至差點(diǎn)沒反應(yīng)過來她是在叫自己小姨。
“誒,露露真乖。小姨給你疊個小籃子好不好???”雀鳴恰巧看見她手里捏了幾根棕櫚葉子,便順手接過給她疊了一個綠色的小小籃子,只有兩節(jié)指頭一樣大。
但這些小東西是最能吸引小孩兒的物件了。果然,在露露震驚的注視下雀鳴把疊好的小籃子遞到她向上的雙手上。
“哇!小姨好厲害!多謝小姨!”如獲至寶的露露立馬轉(zhuǎn)身跑走了。
雀鳴順著她的身影過去才看見她將小籃子給了一個走路還有些不穩(wěn)的小男孩兒。
“那是你二姐的大兒子,”大姐解釋了一下,“露露喜歡這個表弟,整日吵嚷著要跟他一起玩耍。前幾日還專門將他送去了雀府。”
“孩子有個伴兒就是要?dú)g喜一些。”雀鳴也不免感慨大姐的身材保持的真好。剛剛看到她時雀鳴都沒想到,她這身材是已經(jīng)有了孩子的女子。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只是雀鳴沒想到會在二姐家碰見李燦裕。
她們幾個帶著賓客到園里去賞美人蕉和茉莉,新開的花又夾著淡香實屬惹人喜歡。偏偏轉(zhuǎn)了一圈回來就正好碰上李燦裕往園里走,連二姐都嚇了一跳。
“我,我沒請她啊。”二姐小聲嘀咕了一句便迎上去了。心里還在納悶李丞相家大小姐怎么突然到訪她這個小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