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茗眼前的少年不慌不忙地從容爬起。
撿起地上裂開的面具,抬頭,露出一個如沐春風般的微笑。絲毫沒有受到剛才被打敗的影響。
“在下楚豪。白二爺?shù)馁N身護衛(wèi)?!?p> 眉目明朗,人畜無害,毫無疑問,是個俊俏水靈的小伙子。
“貼身?”玄茗這下徹底呆了,“那你為什么要穿白玨的衣裳?”
“有公務(wù)在身,不便相告。今日能和姑娘交手,算是楚豪的幸事?!?p> 虛偽!
玄茗心里暗罵。
說話語氣以及措辭都和那個白玨如出一轍,難怪她會認錯人。
不過,玄茗左右看看,突然感覺腳底發(fā)涼。
“那……真正的白玨在哪里?”
咻咻咻——
此時近黃昏的天空中,出現(xiàn)了三枚煙火。
“不好,主子有危險?!背郎裆D(zhuǎn)變,即刻轉(zhuǎn)身向山坡上走去
玄茗喊道:“喂!你去哪里?誰有危險?是不是將軍?”
楚豪回頭,“無需多問了,快跟我來吧。”
……
夜色已至。
山林東南面,火光灼灼。
木頭搭成的祭臺在風中發(fā)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二十幾個不辯男女的人們正圍著祭臺,張牙舞爪地念著古怪的咒語。
四面八方點燃的火把猶如地獄之門,鬼魅橫行。
顧婉卿睜開眼睛的一瞬間,差點分不清這是日光還是烈火。
只覺得眼前的景象仿佛自己置身黃泉之路般的詭異,邪風陣陣,氣味腥臭。
她被綁在一顆大樹上,面具和外袍散落在旁邊。
還好,自己的衣衫還在。
“不許動!”
旁邊伸過來一個木頭削成的武器,抵在她脖子上面,足以致命。
斜目看去,是個打扮奇怪的中年女人,眼神兇狠。
她穿著寬大粗糙的衣袍和斗篷,閃爍的火光下,勉強能看清是和湖水一樣的綠色。
在炎安城,沒人會這么穿,而且還是在大夏天。
顧婉卿只敢動眼珠,小心問道:“這位大嬸……這是哪里???”
中年女人沒有回答。
她又問,“那你是誰?為什么要抓我?”
女人依舊沒有回答。
“那臺上的人都在做什么?做法嗎?”
“……”
可見,顧婉卿得到不任何答案。
她昏倒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記得自己見到了一個自稱山神的男人。
現(xiàn)在這個陰森的環(huán)境,難道她真的遇到鬼神了?
顧婉卿瞇著眼朝前方祭臺看去,扮新娘那個姑娘正筆直地躺在那一群人的中間,被怪異的舞蹈包圍。
“喂!姑娘!”顧婉卿叫喊道。
“閉嘴!”中年女人將手上的武器又用力了一分。
“好吧好吧?!?p> 顧婉卿乖乖閉嘴。
事實上,她留在護腕里面的一片刀片已經(jīng)被她抽出。
刀片乃特制,極為鋒利。
顧婉卿有用暗器的習慣,區(qū)區(qū)這種繩子,根本不可能捆住她。
沒一會,顧婉卿就已經(jīng)暗中解開了繩子。
松開的一瞬間,中年女人想用武器制止她,但是反被顧婉卿制止。
顧婉卿沉沉一笑,將中年女人手中的武器擰下,并抵上了她的脖子,和方才兩極相反。
她動靜不大,并沒有引起遠方那些人的注意。
“大嬸,現(xiàn)在你可別動,這個東西你削得有多鋒利,應(yīng)該比我清楚吧?!鳖櫷袂涞?。
這中年女人吞了吞口水,脖子被她的力道扼制的無法大聲說話。
“你!……”
“你乖乖回答我?guī)讉€問題,我便不傷害你?!?p> “我只是守衛(wèi),你……你殺了我也沒用?!?p> “守哪里的衛(wèi)?”
顧婉卿手下的力道加重,武器將中年女人的脖子刺出一條血痕。
女人感到疼痛,急忙答道:“祭、祭祀!……是給山神的祭祀,祭祀沒有完成,不能被打斷……”
“你是說南炎每年的祭祀嗎?”
“不是……是我們村里的祭祀,要將新娘獻祭給憤怒的山神……”
顧婉卿更加奇怪了,“這里只有獵戶往來,納稅名單上也不曾記載這里有村民,你為什么說謊?”
婦人道:“我沒有說謊……山神已經(jīng)憤怒,我們身為山神后人,要撫平山神的憤怒……”
“怎么撫平?”
“燒了炎安城派來的新娘,”
顧婉卿一驚,“燒活人?簡直離譜?!?p> 而且新娘的角色是山神的愛人,為什么要燒?
神明也會讓凡人陪葬嗎?這到底是神明還是妖怪。
“祭祀什么時候舉行?”
“還有半個時辰,就會降臨天火讓新娘歸天。”
顧婉卿只覺得這個婦人前言不搭后語,但是看表情她也并不像在說謊。
“罷了,你睡會吧。”
顧婉卿抬手點了她的穴道,婦人便昏倒在地。
她趕緊扒了婦人的衣袍,罩在自己身上。
遠處的祭祀似乎還在進行,一時半會應(yīng)該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她逃走了。
而新娘,還躺在那祭臺上面,還需要救。
……
夜空斑斕,月明星稀。
水中倒影星月顛倒,一雙腳步輕輕踏過,幻象驟亂,隨即又恢復平靜。
顧婉卿罩著綠色的衣袍,在黑暗中快速移動。
祭臺周圍被這些人圍住,無法下手,唯恐被武器傷著。
且火光忽明忽暗,叫人視線很不舒服。
這里距離那個破舊的山神廟十分遠,幾乎處在整座山的深洼地段,確實有零星房屋。
房屋前有砍柴和打獵的工具,也有洗衣木盆。
這就能說明,這里的確是住著與世隔絕的一群人。
就像世外桃源一般,不為外之所知。
只可惜這里陰森駭人,毫無桃源仙境可言。
而更讓顧婉卿震驚的是,這村落的旁邊,居然有成堆的森森白骨。
有的完整,有的是殘肢斷骸,生前必是受到虐待。
所以,她們之前在那山坡下發(fā)現(xiàn)的白骨,恐怕和這個村子也脫不了關(guān)系。
來之前,玄茗曾提過一嘴,說是近幾年祭祀的新娘都失蹤了。
看來新娘是被這些人給拿出去活活燒死,而剩下這些人的骸骨,應(yīng)該就是祭祀隊伍的。
顧婉卿爬上了一顆隱蔽的樹,瞭望祭臺。
“那不是山神么?”她不可思議地自言自語道。
站得高才能看清,立在祭臺中央、新娘旁邊的一個中年大叔,就是顧婉卿之前在山神廟見到的那個自稱山神的人。
他披著白色衣袍,斗篷的帽沿將他的半邊臉遮住。
手中舉著火把,忽高忽低,嘴里唱著咒語,神情猙獰。
新娘躺在祭臺上一動不動,許是之前的迷藥還未醒。
要帶走一個昏迷的人實屬不易,更何況還是一個體型龐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