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兵符
師爺把門打開,讓他進來。
“守城的兄弟們說,昨天見到過那輛馬車。趕車的馬夫還給看了刑部的文書,說是去京郊辦事。”
焦明仁激動的站起來:“趕緊去追查?!?p> 刑部的馬車輪子有獨有的印記,趁著時間不長,還能從路上看出痕跡。
師爺請命道:“大人,小人先行一步。”
焦明仁對他點了點頭,又安撫著俞清松道:“賢侄,莫急,眼下便是有線索了?!?p> 俞清松也跟著站起來:“我也一同去?!?p> 焦明仁攔住他:“京郊搜查,需得用官令,刑部可以用搜查朝廷侵犯的名號,你若是突然出現(xiàn),難免讓人非議,再說,在俞兄回來之前,此事宜不鬧大。”
焦明仁用力的握住他的手:“放心,俞兄吉人自有天相?!?p> 俞清松被焦明仁身邊的小廝送出來,焦明仁讓他先回府等消息,一有發(fā)現(xiàn),就會派人通知他。
俞清松失魂落魄的站在門口,有些茫然無措。
小廝在旁替他打起傘遮陽:“俞公子,請上馬車吧。”
俞清松恍若未聞,往前走兩步,腳下臺階沒注意,差點摔下去,那小廝一把扶住他:“俞公子,小心啊?!?p> 俞清松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將千頭萬緒都壓回去。
俞宗祿將兵符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是按照原計劃來刑部赴約,斷沒有放在身上的道理。
那么兵符,還在俞府,他得先回去找到兵符。
小廝把傘遞給車夫,小心翼翼的扶著俞清松坐到馬車里。緩慢而平穩(wěn)的朝著俞府的方向而去。
不遠處的茶鋪上,有一個中年男子將門口的一切盡收眼底。
他見著馬車離去的背影,也跟著起身,朝另外一個暗巷而去。
與刑部門口正對的酒樓二樓窗口,站著陳稷,他對身邊的手下吩咐道:“跟著那個人,不要打草驚蛇。”
俞府大部分的人都出去了,只有幾個婦人和小丫頭在,李嫂站在院門口,拘謹?shù)目粗鴦偦馗崆逅桑骸肮?,眼下快午時了,您且吃點東西吧?!?p> 李嫂是后院的人,很少來俞清松這里。
俞清松的飲食起居都是竹心伺候的,他眼下也跟著其他人出去找人了。
俞清松心急又沒消息,還得眼巴巴的等著,他沉聲道:“不必了,都出去吧?!?p> 俞清松關(guān)上了俞宗祿書房的門。
等門口的腳步聲走遠,他才開始搜查了起來。
師爺在京郊的搜查并不順利,到了下午的時候,天色突然陰沉了下來,一場大雨傾盆而下,仿佛要將所有痕跡都洗刷了。
雨一直下著,到了戌時才漸漸轉(zhuǎn)小。
師爺摘下蓑衣,抖了抖身上的水,他整個后背都濕透了,不知是雨水還是汗水。
門口的守衛(wèi)拿了兩件干衣服給他披上:“師爺,大人在里頭等著您呢。”
“如何?”焦明仁從案桌前抬起頭。
師爺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嘶啞:“馬車在京郊的山里找到了?!?p> “人呢?”焦明仁激動起來。
師爺沮喪的搖了搖頭:“沒看到俞大人,馬車里有一具尸體,守城門的兄弟去認過了,就是昨天的那個人。”
“莫不是俞兄自己覺得不對,乘機跑了出來?”
師爺從袖子里掏出一個香囊:“這是掛在馬車里的,里面的東西讓大夫瞧過了,是迷香。人只要聞上一盞茶的功夫,便能睡上一整天?!?p> 焦明仁接過來,放在桌上仔細端詳,上面的刺繡圖案還有香囊的用料,都是最常見的,看不出有什么特別的。
“文書,馬車,令牌這些看過了嗎?”焦明仁問道。
“文書和令牌不翼而飛,那馬車查過了,與刑部的有九分像,唯獨那輪子的重量有些區(qū)別?!?p> 刑部的輪子用的重玄,行駛的時候,十分安靜且平穩(wěn)。若是仿照的馬車,那輪子便要輕上許多。若非刑部的人,對這種細微差別,根本一無所知。
焦明仁臉色十分難堪:“先去給俞清松傳個口信,待明日天亮,我便進宮?!?p> 這件事情,已經(jīng)超出刑部可以掌控的范圍,必須得上秉天聽,讓君上派人查。
屋外的雨絲夾雜著陣陣寒風(fēng)吹到屋子里來,師爺咳嗽了好幾聲,臉都漲紅了。
焦明仁端了杯熱茶給他:“今日辛苦了,早些回去歇著吧?!?p> 師爺將熱茶捧在手里,卻沒有喝下去,他認真的看著焦明仁:“大人,這件事情,怕是得往下壓一壓。”
焦明仁起身把窗戶關(guān)起來,聽聞此言,皺眉看著他。
“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兵符,就有多少人期盼著俞大人出事?!?p> 師爺縮著肩膀,頭發(fā)上還在滴水,看上去狼狽極了。
“俞大人要是自己逃出來了,那便也沒什么,可要是他又落入了其他人的手里,或者那京郊的尸體,就是自己人干的。此事一鬧大,俞大人,便只有被殺人滅口的結(jié)局了。”
焦明仁手握成拳,往掌心錘了一下:“是我糊涂了?!?p> “以京中的形勢來看,小人說句不好聽的,俞大人生死事小,兵符才是關(guān)鍵?!?p> 焦明仁與俞宗祿關(guān)系親厚,自然更看重他的性命,但師爺卻是旁觀者清。
“賊人要是認定俞大人手里有兵符,那便還有可搏一搏的機會,要是,俞大人說漏嘴了,怕是?!?p> 焦明仁的眉頭擰得像是春天的柳條般,又長又密。
天色將晚,竹心和其他人就都回來了,既然刑部已經(jīng)派人去了京郊,他們繼續(xù)在京中探尋也沒什么意義。
屋里沒有點燈,書房被夜色籠罩著,像是墨色般,怎么都化不開。
俞清松翻遍了,都沒找到兵符,他頹廢的跌坐到地上,他原以為自己已經(jīng)成長得有幾分膽識,遇事絕不是個軟弱無助的人。
但俞宗祿的失蹤和朝中勢力的博弈,讓他突然感受到了殘忍和絕望。
即便是像俞宗祿這種重臣,也有被人如此算計的一天。
而緣由,竟是為了一塊兵符。
竹心站在書房外面,把晚飯放在門口,然后就走開了。
人在慌亂的時候,是聽不進勸導(dǎo)的,只有自己平靜下來了,才是真的冷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