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琉璃盞
“你身上發(fā)了幾個紅疹子。只是感覺有一點(diǎn)癢,卻沒半點(diǎn)不適。有時候會好,但隔一段時間又會有新的長出來。但是我送給紅葉的藥膏可不是這么用的。”
她哆嗦著轉(zhuǎn)過身,看到蕭月梨正靠在房門邊抱胸站著,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大,大小姐。”
“其實(shí)吧,你這病本來等天再冷些,自己就會好??赡闫导t葉的藥膏。這下,要再不治,雖不會馬上死人,但時間久了,皮都會爛掉,露出骨頭……怕是一心求死都不得解脫了。”
金珠每聽她說一個字,心臟就顫抖一下,聽到骨頭的時候,就嚇得涕泗橫流。
早先紅葉對自己說的那番話,恐怕是在給她下套。
那盒藥膏哪里是什么神藥,恐怕是為她準(zhǔn)備的毒藥!
金珠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猛地?fù)渖先ィё×耸捲吕娴拇笸瓤嗫喟蟆?p> “大小姐!您一定要救救奴婢啊!奴婢不想死啊!這藥膏是您給紅葉的,那您也一定有解藥吧!”
蕭月梨瞇了瞇眼,輕笑了一聲。
“對啊,我知道怎么治你的病。但是,你我非親非故,我憑什么救你?你是鄭氏的丫鬟,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很多時候,為了活命,人的腦子往往會轉(zhuǎn)的比平時快。
金珠抽噎了兩聲,對著蕭月梨重重磕起頭來。
“只要您愿意給奴婢治病,奴婢做牛做馬都行!對,對了!前日奴婢看到紅秀偷偷摸摸在外面給幾個混混銀子,還去買了迷藥……怕是要對您不利??!”
“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你這消息,有點(diǎn)延遲啊?!?p> 看著金珠慌亂的樣子,蕭月梨從衣袖里掏出一包葵花籽,慢悠悠磕了起來。
“還,還有!奴婢聽三小姐說,昨天被您逃過一劫……她不會罷休。這幾日讓奴婢和吳嬤嬤過來,就是為了里應(yīng)外合,再……再……”
金珠說到這里,畏懼地看了眼蕭月梨,生怕她一怒之下不愿給自己治病。
“再故伎重演,讓我不能嫁給七皇子。”
蕭月梨倒是并不在意,順著她的話說了下去。
“是?!?p> 金珠應(yīng)了一聲,就整個人趴在地上,也不敢抬頭去看大小姐。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上頭那人再次發(fā)話。
“我可以給你一次機(jī)會,幫你治病。只不過,你也得表現(xiàn)出一點(diǎn)誠意嘛?!?p> “奴婢聽?wèi){小姐差遣!”
“等下次你家主子給你布置任務(wù)的時候,我要第一時間知道。你做得到嗎?”
“做得到!”
“嗯,下次見面,就是我給你治病的時候。這病發(fā)作比較慢,不差這么幾日?!?p> “多謝小姐!”
蕭月梨見此,微微一笑,轉(zhuǎn)身走了。金珠得的不過是蕁麻疹,治這種小毛小病還不容易?
一盒特效藥換一個反偵察的小兵,劃得來。
……
夜深,芳華院里燈還亮著。
鄭芬倚坐在貴妃榻上,把玩著手里的珠串,身旁坐著蕭玉禾,前邊是被折騰了一天的吳嬤嬤。
聽了吳嬤嬤上報的話,蕭玉禾著實(shí)被氣得不輕。
“哼,算那小賤人運(yùn)氣好。幾個混混都在樹林里被仇家殺了,倒是讓她逃過一劫。不過,運(yùn)氣這東西,是會耗盡的。”
“玉禾,此事是你做得過了,怎能如此不顧姐妹情誼。她好歹是你異母姐妹,喪母毀容,夠可憐的了?!编嵤下犃?,皺了皺眉,呵斥了女兒一句。
“夫人有所不知,大小姐今日,跟換了個人似的,她竟說賞老奴吃那些飯菜。換做平日那敢啊,是不是中邪了?!眳菋邒卟辶艘痪?。
“既然大小姐吃不慣,那明日便給攬月居加些海味珍饈。她還是個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编嵎覔芘艘幌骂^上的金簪,微微瞇起眼輕笑了一聲,仿佛是在笑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母親!你為何要待那丑八怪這么好!”聽了這話,蕭玉禾不高興了。
“你們都回去吧,天色不早了。”鄭氏沒有理會蕭玉禾,只是擺了擺手,在婢女的攙扶下,緩緩朝內(nèi)室走去。
蕭玉禾見此,無法只得福身告退,與吳嬤嬤走出了芳華院。
“既然母親賜了她山珍海味,我便給她加點(diǎn)料,讓她吃個夠!”蕭玉禾從懷中取出了一包藥粉,遞給吳嬤嬤,笑得有些猙獰,“記得把管家那干兒子找來,給一并送去。這藥可是烈得很啊,沒有人紓解,恐怕得去了半條命?!?p> “老奴明白?!眳菋邒邞?yīng)了聲,便將藥不動聲色地收了起來。
金珠在后聽見,心中很是喜悅,她表現(xiàn)的時機(jī)就要來了。
“小姐高明。這下,恁她有翻天的本事,都嫁不了七皇子了。就她那張臉,與那李瘸子倒是般配?!?p> “呵,那是自然。就她那德行,憑什么和我爭?!?p> 芳華院內(nèi),大丫鬟銀桃慢慢拆下鄭芬頭上的金簪發(fā)飾。
“夫人,麓林書院畢課了,兩位少爺也都要回來了,那時候您又得忙一陣。”
“差點(diǎn)將這事忘了,你倒是提醒了我。這次七皇子也會去城門接麓林書院回來的九公主。玉禾既然那么喜歡,也正好可以和殿下見見。”
她這輩子唯一的遺憾就是沒生出個兒子來,所以所有的心血都放在了兩個女兒身上。
一個優(yōu)秀爭氣的女兒,自能敵得過千百位庸碌的公子,誰說女子不如男?
雖然小女兒玉禾雖貌美,行事卻魯莽任性,難成氣候。好在還有伴在太后身側(cè)的玉仙,她后半生的所有期待,就放在這個女兒身上了。
就算沒有兒子繼承侯位,成為一朝棟梁,但她可以讓女兒將來鳳儀天下,踏上后宮權(quán)力之巔。
到時候,還有誰敢看輕她鄭芬。
……
翌日清晨,添福院里已經(jīng)有了不少人氣。
來給老太太請安是規(guī)矩,雖不用日日來,但侯府的規(guī)矩是每五日得來請安一回。
這每一回都是巴結(jié)老夫人的好機(jī)會,雖說如今是鄭氏在執(zhí)掌中饋,但這后院唯一壓得住鄭氏的就是這老太太。
定遠(yuǎn)侯府后院除了夫人鄭芬,還有兩個姨娘,范氏和曹氏,分別有一子一女。
曹氏是梨園出生,仗著有幾分姿色,最得侯爺寵愛,不過在老太太看來,卻極上不了臺面。范氏家中從商,屬末流行當(dāng),但也是清白人家。
鄭氏父親是當(dāng)朝四品,雖比不得侯府名楣,好歹是官宦人家,便抬作正妻。
“呦,今日都挺早啊。我看看,又有什么私藏的好東西巴巴兒給老太太送來了?!编嵎以诖笱诀咩y珠隨從下,緩緩走了進(jìn)來,身邊還跟著女兒蕭玉禾。
“夫人今日倒是早,妾身還以為得再等半個時辰哩?!辈苁喜焕洳粺岬卣f了句,早就看鄭芬囂張的做派不爽了,也就在老夫人這兒,她敢嘲諷一句。
畢竟隔三差五過來給老太太捏腿,可勤快著,也就這份勤快,讓老夫人對她留了幾分情面。
鄭芬如今穩(wěn)坐夫人之位,自是沒把一個妾放在眼里,更不會與她一般見識。
只是走到老太太面前規(guī)規(guī)矩矩行了一禮。
“媳婦兒今天讓母親等久了,還望不要怪罪?!?p> “哼,這我哪兒敢啊。你如今可是侯府的女主人?!崩戏蛉死浜吡艘宦暎黠@是不肯買賬。
“今日來遲了,其實(shí)是在給您準(zhǔn)備禮物,這是家父前幾日特地托人從西州帶回來的寶貝,您看看合不合心意?!编嵎覔]了揮手,示意銀桃把東西送去。
匣子打開,露出了一只琉璃盞,在陽光照射下閃爍出璀璨的光,非常好看。
老夫人一看,眼睛都直了,琉璃在均天國是比寶玉還罕見的東西,出自西州再要以西的番國,聽說每年只有宮里能有幾套上貢的琉璃盞。
連忙接過來,愛不釋手地賞玩著。
方才曹氏、范氏送來的什么錦緞茶葉,在這時都變得一文不值。
“你也有心了。這琉璃可真是漂亮?!?p> “那是自然,這放眼黎安城,除了宮里,哪兒能有琉璃盞。要不是外公送來這禮,祖母怎么見的著這樣的寶貝……”
聽了蕭玉禾這話,老太太臉上掛著的笑,一下沒了。瞧這話說的,堂堂定遠(yuǎn)侯府還比不上一個四品官?
蕭玉禾說話素來沒什么顧忌,而在她身旁站的的鄭芬卻發(fā)現(xiàn)了不對,使勁拽了拽女兒的衣袖,上前一步,柔聲說道。
“母親喜歡就好,這東西再罕見也不過是個物件,您可配得上最好最少見的東西,以后媳婦得了好東西,還會給您送來的?!?p> 鄭氏沖她使了個眼色,蕭玉禾才驚覺自己失言,連忙下跪行禮。
“今年天冷的早,媳婦就做主讓公中找了福瑞閣的大裁縫,明后來給您做幾身冬衣。母親這些年氣色愈發(fā)的好了,這回該選些亮色的,穿上少說得年輕個十歲?!?p> 剛得了寶貝,又被鄭氏這番話說的心花怒放,老太太此時心情大好,看著蕭玉禾也順眼了不少,笑說:
“你這嘴啊,就會哄我。裁縫一樣過來,給玉禾也做一身吧。過幾日,你們還要出去接幾個少爺回家,總不能穿以前短了舊了的給人笑話。新的頭面也置辦一套,侯府的嫡小姐出去自然得體體面面?!?p> “媳婦說的都是實(shí)話。老太太和藹大氣,疼愛小輩是皇城出了名的,做咱們侯府的兒女多有福氣。媳婦這就替玉禾謝過母親了?!?p> 蕭玉禾聽說自己有新的衣裳頭面,喜不自勝,歡歡喜喜下拜:“多謝祖母?!?p> 鄭氏母女在這頭高興著,可曹氏的女兒蕭靈嬌卻喪著一張臉,眼里滿是嫉妒。
她只是個戲子生的庶女,怎么可能出個門都能得到新的頭面?有一套新衣服算不錯了。
可若是老太太不提,公中不會特地給她做新衣的。
就在此時,一道清麗的嗓音從屋外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