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本來只是想弄清自己昨天看到的是真是假，沒想到反而陷入了更大的抉擇。
看了眼神像那詭異的笑容，沈軒河輕哼一聲轉身離開。
村子里大概有二十四戶，四十個老人，卻只有七八個孩子。
沈軒河看了眼村子里那幾個怯懦的瘦弱孩子，心中明白，恐怕這些孩子就是這些老人運用各自的權勢所掠奪來的符合特定條件的祭品……
回到安排的村民家里，沈軒河感覺這些老人看自己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些什么。
與關心的齊雨周旋了一會后，沈軒河才有空去思考。
他想找出系統(tǒng)任務的規(guī)律，或者說潛在的運行規(guī)律。
對于任務世界的真實性，沈軒河第一次希望眼前的一切都是虛幻的，這樣就不必因為選擇而內疚……
夜晚，村長特意來見沈軒河。
沈軒河也是第一次近距離去觀察眼前的老人。
老人的臉型沒什么特色，但卻有種上位者的氣勢，也正如齊雨說的，他的皮膚與他滿頭的白發(fā)不符。
“沒想到你會有機會與神對話?！崩先苏Z氣有些感慨和羨慕。
沈軒河眼神晦暗不明。
“你現(xiàn)在有人選嗎？”老人隨意問道。
沈軒河沉默。
不能動用任何力量的他，此時只能按著別人規(guī)劃的方向走。
“不著急，你可以慢慢想?！崩先诵Φ溃安贿^五天后的祭典，祭品必須要選出來。否則……”
“你們一個也逃不掉。”老人威脅。
“你不怕被發(fā)現(xiàn)嗎？”沈軒河問道，“一次性解決這么多人……”
“呵呵……”老人輕笑，“生命太脆弱了，但這個世上的意外太多了，誰能保證意外不會降臨到你們頭上？”
他們有權勢，只需一個理由便可以讓幾十人消失……
“只是選一個人罷了?！崩先碎_解道，“你只需要點出是誰，剩下的有我們做?！?p> “你們自己選不行嗎?”沈軒河頭疼地問，他不想摻和這個事，他寧愿不知道這些罪惡。
“神的旨意?！贝彘L意簡言賅。
“用一個孩子的生命換取你們一年的壽命，還禁錮在這小小的村子里，值得嗎？”沈軒河試著勸說。
村長深深地看著他，“對我們來說，值得。還有，我們并不被禁錮在這小村子里。我希望五天后的祭典，你能找出祭品?！?p> 一連三天。
沈軒河仔細觀察了十九個學生，他們雖然有些小毛病，但以沈軒河自己的評判標準和法律道德上講卻罪不至死。
第七天下午。
沈軒河在一棵樹下找到了村子里最后一個孩子。
陰影下，一隊螞蟻正急忙地運著一只蟬的尸體，不遠處是一個凸起的螞蟻堆。
沈軒河順著女孩的目光看了一會，“你看到了什么？”
“渺小?！迸⒊领o地回答。
沈軒河訝異了一下，看向女孩。
她的臉上沒有其余六個孩子的木然和認命般的渾噩。
“可螞蟻能提起比自身重百倍的東西?！鄙蜍幒涌粗徇\的螞蟻反駁。
“它的渺小與生俱來。”女孩只盯著地上的螞蟻?！罢缥乙粯?。”
“人跟螞蟻總是不同的吧?！鄙蜍幒影櫭?。
“對這些螞蟻來說，我應該就是他們的神吧，輕易即可滅殺他們?！迸u搖頭，“可惜他們眼中的神卻只是其他人的玩物。”
“真是有趣的比喻?！鄙蜍幒羽堄信d趣地看著她?！澳氵@么聰明，怎么會……”
沈軒河覺得這女孩不應該淪落為這些權勢者圈養(yǎng)的祭品。
“我情愿自己不懂這些。也就不會有不甘怨恨……”女孩無奈地感慨。
“有些差距的確難以彌補?！鄙蜍幒右采钣畜w會。
尤其是大家都是普通人的時候，黑暗勢力更是難以去除，不過好在而今的系統(tǒng)給了很多人改變命運的機會。
“那么，”女孩看向他，眼眸里的沉靜化為一絲希冀和探究，“你選好了嗎？”
這么多天里，自己一直在調查所有小孩的品格，可越是這樣，他越是猶豫和內疚。
雖然自己殺了不少人，但以這樣一種去決定他人的生死還是有種莫名的感覺。
沈軒河思索著回到房間。
傍晚時分，夕陽灑落著光輝，卻好似蒙上一層鮮血，整個村子無比寂靜。
轉到那似廣場一般的空地上，所有的孩子包括那幾個老師都被繩子捆住，昏迷不醒。
那些老人此刻都肅穆著臉，顯示著上位者的氣勢。
“你好像還沒決定好。”村長站在首位，仿佛指揮沙場的將軍。
從第一次殺人到現(xiàn)在，雖然已經(jīng)過了那些心理障礙，但如果去決定一個跟自己毫無關系的人的生死，沈軒河終究還是難以做到，更何況還是一個孩子的生死……
想到這里，沈軒河無奈地搖搖頭，“我找不到讓他們死的理由?！?p> “他們不死，你身為玩家的能力就會被全部收回?！?p> 那男人突然出現(xiàn)在沈軒河身旁。可其他人卻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
沈軒河愣了一下。
這個理由……
“反正你已經(jīng)殺了一個神選者了，何必在意這些普通人呢？”
男人笑道。
“選一個，一個死。不選，都死。”村長冷漠地說道，仿佛只是吩咐了一件無關輕重的小事。
的確。自己已經(jīng)殺了那個少年神選者，可難道自己要借著這個理由一次次舉起屠刀嗎？自己成為玩家究竟為了什么？
放棄玩家身份？不可能！
凌梓辰之所以多次保護自己正是因為自己審判者和玩家身份，何況若是自己放棄了，不僅會失去復仇能力，在這樣亂世，他和弟弟兩個人怎么生存？即使弟弟依舊是玩家，難道身為哥哥的自己要一輩子仰仗弟弟的照顧嗎？……
沈軒河思索的時候，男人和村長都沒有打斷。
只是男人看了看那些昏迷的人，不由笑了笑，邪異無比。
“這是怎么回事？”
“我們怎么在這兒？”
“放開我們！”
那些孩子和老師慢慢醒來，驚恐而又憤怒地怒視著眼前的那些老人。
村長不禁轉過頭惱怒地盯著那些老人。
一群黑衣人無聲的出現(xiàn)圍住那些孩子，也嚇得他們不敢再叫喊。
“選好沒？”村長不耐煩地問道。
搖搖頭。
村長毫不掩飾地露出殺意，“小子，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們沒有人能逃出這里，區(qū)別就是死一個和死全部?！?p> 沈軒河笑了笑，“可他們都醒了，這樣一來，無論如何他們都會死吧?！?p> 村長眼里閃過訝異和陰狠。
“這個就不用擔心了?！蹦腥孙@露身形。
“我來抹去這段記憶?！?p> 男人看著村長笑了笑，“畢竟是我弄醒他們的呢?！?p> “長壽神！”幾個老人驚呼。
他們長年跪拜神像，自然認出了男人。
“哦，對了?！蹦腥四贸鲆桓泓c燃，“兩個小時的時間內才有效。”
“你……”沈軒河怒視。
“游戲總歸要有趣點?！蹦腥诵Φ??！袄^續(xù)吧?！?p> 村長陰沉地看著沈軒河，“現(xiàn)在你可以選了吧。”
視線掃過那些孩子，除了七個早已知道自己結局的孩子之外，其他的都疑惑而驚恐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齊雨，那柔美女孩，看著他的視線里還帶著關心。
“很難抉擇嗎？”村長不耐煩了，“你可以選那七個任意一個，他們與你總沒有什么利害關系吧?！?p> 沈軒河不是下不了選擇，而是不能下。
他怕的是自己會一步步沉淪，變得嗜血冷漠。
香燃一半。
“選一個，死一個。不選，全死?！贝彘L揮揮手。
所有的黑衣人瞬間抬槍指向那些被捆綁住的孩子和老師。
他們都驚恐而又希冀地看向沈軒河，沒有人想死。
沉默。
“我來吧。”
一個女孩沉靜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村長揮揮手，一個黑衣人立刻把她提出來。
“你……”
“反正早晚都是死亡。”女孩笑了笑，“你太善良了，這個選擇就讓我?guī)湍阕霭?。?p> 善良？
沈軒河沉默著低下頭。
村長便滿意地點點頭，剛想命令黑衣人擊殺女孩，卻被男人打斷。
“真是難得?！蹦腥伺呐氖?，臉上的笑容讓所有人看了都感到心寒?！凹热蝗诉x已經(jīng)有了，那就由你來行刑吧?！?p> 男人指著沈軒河。
“隨意更改規(guī)則？”沈軒河惱怒地盯著男人。
“我是神?！笨吹缴蜍幒訍琅臉幼樱腥怂坪鹾苁情_心。
男人將一柄匕首放到沈軒河手上。
“這些人似乎沒用了啊。”男人嘟囔著揮揮手，那些捆住的人再次陷入昏迷，“你們不許再對他們出手。”
“是?！蹦切├先思娂姀澭?。
看著女孩沉靜的臉龐，沈軒河內心充滿了內疚。
“能在死前見到神，也是不虛此生了呢?！迸⑦@時突然灑脫了起來，看向男人，“我能問您幾個問題嗎？”
“問我？”男人似乎有些驚訝，但隨之點點頭。
“您，會死亡嗎？”
男人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