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家有千里駒
比李東陽還高的高人，非同小可，程敏政非常期待，要是能與這樣的高人見上一面，那就是三生有幸了。然而，讓他萬萬想不到的是，李東陽竟然說是程堂。
程敏政當(dāng)笑話聽，搖頭笑道：“賢弟，你莫要說笑。堂兒是高人，怎么可能？”
程堂這段時間的表現(xiàn)的確驚艷，很搶眼，讓程敏政很是欣慰，但是要讓他相信程堂如此了得，可以扳倒李廣，他還真是不敢相信。要知道，李廣身為太監(jiān)領(lǐng)袖，和朝臣斗了這么多年，滿朝文武拿他沒有辦法，程堂扳倒李廣，可能嗎？
程敏政寧愿相信太陽從西邊出來，老母豬能夠上樹，也不會相信這是真的。
李東陽把程敏政這副不信樣兒看在眼里，頗有些好笑，道：“程兄家有千里駒而不自知，真是讓我不知該如何說你了?！?p> 千里駒，這是很高的評價，特別是從李東陽這個名臣嘴里說出來，那就是更高數(shù)分，程敏政更加不信了，道：“賢弟，你就莫要擠兌為兄了。為兄雖有四子，早夭兩子，如今只余壎兒與堂兒二人。壎兒，哎，無膽無識更無才，很平庸。堂兒，倒是聰明過人，卻是醉心于工匠之道，淪為京師笑柄，要是真有千里駒，那也該是孫輩了。”
程敏政對兩個兒子失望，因而給孫子取名‘亦賢’，就是把希望寄托在孫輩上，要他相信家有千里駒，不是一般的難。
李東陽了解程敏政的心思，也不多說，從袖里袖出一張折好的紙，放到程敏政跟前，笑道：“程兄，你自己看吧?！?p> 口說無憑，要想讓程敏政相信，必須要有憑實據(jù)。
程敏政有些驚奇，一張紙就能證明高人是程堂？這太扯了。但是，不妨礙拿起來看看，拿在手中，展開來，目光一掃，眼睛猛的瞪大了：“這是堂兒的手書?！?p> 雖然對前任很失望，但是程敏政并非不關(guān)心前任，對程堂的手書很是熟悉，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
手書上的字并不多，程敏政讀書一目十行，略略一掃，就讀完了，滿臉震憾，眼珠子陷在手書上，再也拔不了來了，整個人跟木樁似的，僵硬無比。
程敏政才華不凡，膽識過人，很難有讓他如此吃驚的事，李東陽睜大眼睛，好好欣賞起來，程敏政這表情很精彩嘛，可以佐酒了，端起酒杯，一口喝干杯中酒，特別醇厚。
鐵證如山，程敏政不信也得信了。
程敏政激動不已，雙手顫抖，嘴唇哆嗦。
程堂可以扳倒讓朝臣束手無策的李廣，這份才智太高絕了，高絕得讓程敏政都要仰望。
啪啪啪。
程敏政右手揮動，一連扇了自己幾個耳光，眼圈兒泛紅，熱淚滾滾：“我真是愚蠢，堂兒是吾家千里駒，我竟然不知，慚愧慚愧?！?p> 李東陽看在眼里，有些發(fā)懵，程敏政這反應(yīng)也太大了，竟然打起自己了。轉(zhuǎn)念一想，要是自己，也會懲罰自己的，也許會更重。
程敏政對兩個兒子極為失望，把希望寄托在孫輩身上，突然間，發(fā)現(xiàn)程堂非凡了得，才智讓自己都要自嘆不如，這份驚喜之大，大到難以想象的地步，程家這是后繼有人了啊。
站起身來，程敏政身子躬成九十度，對李東陽深深一揖，道：“多謝賢弟告知，不然為兄還蒙在鼓里。”
李東陽站起身回禮，滿臉笑容，道：“恭喜程兄，家有麒麟子，后繼有人了?！?p> 后繼無人，一直是他的心病，如今心病一除，程敏政特別高興，笑得眼睛瞇只剩一條小縫了，假謙遜，道：“哪里哪里。堂兒這主意是好，就是這文章做得不行，還需要努力?！?p> 李東陽翻個白眼，你能不能再假點？文章，不過是表述方式，細(xì)微末節(jié)而已，主意才是最重要的。
那么多朝臣想要扳倒李廣，都沒有想到主意，程堂想到了，就是了不起。你表面上是在指責(zé)程堂文章不行，實際上就是在夸程堂厲害，出的主意好。
程敏政對程堂的事很感興趣，問道：“破壞龍脈這事虛無縹緲，賢弟是如何聽信堂兒的？”
李東陽扶額，這事雖然早就過去了，已經(jīng)證明是非常了不起的主意，仍是有些做夢的感覺，道：“當(dāng)初，程堂來說這事，我也不信，認(rèn)為這太荒誕不經(jīng)了，不可能參倒李廣。但是，程堂說這是歷代帝王最忌之事，我一想有理，這才抱著試試的想法參李廣，卻是讓我很是意外，陛下直接就信了?！?p> 啪啪啪。李東陽拍著額頭，感慨不已，道：“此事如今想來，也是難以置信，有仍在夢中的感覺?！?p> 程敏政恍然，右手輕拍額頭，道：“堂兒說得不錯。歷代帝王最忌之事，并不是敵國強(qiáng)大，也不是奸臣當(dāng)?shù)溃皇前傩樟麟x失所，而是江山傳承，哪怕有一點不利于江山傳承的都要除掉，即使是虛無縹緲的怪力亂神?！?p> 縱觀歷史，歷代帝王最在意的就是江山傳承，可不是什么強(qiáng)大的敵國入侵，不是百姓死傷無數(shù)。為了完成江山傳承，那不是惜一切代價，誰敢違害江山傳承，一定會死得很慘，哪怕是虛無縹緲之事，也在所不計。
李東陽大為贊成，道：“是呀是呀。”
程敏政心都飛早了，把程堂手書袖入袖中，抱拳告辭，道：“承蒙賢弟盛情款待，但為兄家中有事，這就告辭?！?p> ……
程府。
程堂正與唐寅徐經(jīng)康海，聚在后院人工湖畔的小亭中，四人喝著茶，聊天侃大山。
程堂看著唐寅，問道：“不知唐兄有何打算？”
唐寅略一沉吟，道：“先等放榜，再做定奪。”
按時間算，會試早就該放榜了，但是因為鬻題案擔(dān)誤，一直拖到眼下也沒有放榜。唐寅原本對中榜不抱希望，如今冤屈洗清，自然是希望中榜。
程堂眼珠子一轉(zhuǎn)，道：“唐兄，要不你拜我爹為師，如何？”
這話有石破天驚的效果，唐寅徐經(jīng)康海滿是震憾，個個眼珠子差點瞪掉了，萬萬沒有想到，這話從程堂嘴里說出來。
唐寅有濟(jì)世之才，要是能讓他拜程敏政為師，就徹底和程家綁在一起了。有唐寅在，程家可保數(shù)十載榮光。而且，唐寅才華不凡，有程敏政罩著他，他一定會順風(fēng)順?biāo)?，一路高升，就可以反哺程堂要進(jìn)行的推動明朝變革的偉業(yè)。
更不用說，唐寅還是程堂的偶像，偶像成了師兄，就是一家人了，多么美妙的事，何樂而不為呢？
唐寅回過神來，爽朗一笑，道：“程大人才華非凡，膽識過人，身負(fù)高行，望重天下，要是能拜程大人為師，唐寅三生有幸?！?p> 成了，程堂大喜。
明朝的師生關(guān)系，那是最鐵的，一旦唐寅拜入程敏政門下，這輩子和程家綁在一起了，不可能再另投他人。要是唐寅敢背離程家，轉(zhuǎn)投他人門下，他的清白就毀了，會被人戳一輩子脊梁骨的。
徐經(jīng)滿臉的熱切，有程敏政這棵大樹罩著，仕途不要太順利？但是，程堂沒有提他，他很是失落。
程堂看著徐經(jīng)，你的才華也就一般般，不好不壞，但是看在你后人徐霞客的份上，就勉勉強(qiáng)強(qiáng)收了你吧，道：“徐兄可愿拜我爹為師？”
徐經(jīng)大喜過望：“求之不得?！?p> 康海滿臉的艷慕，程堂道：“康海，你可愿意？”
康海婉拒，道：“能拜程大人為師，康海三生有幸。但，康海答應(yīng)追隨恩公，自是不能再拜程大人為師了。”
康海不愧是能為朋友兩肋插刀的人，仗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