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再現(xiàn)芝蘭
身體急速下墜時心好似被揪了起來,雙眼不敢睜開,害怕眼前的景象會把自己嚇尿。不知過了多久,下墜之勢驟停,心臟終于回到了原位。
睜眼看去,竟是一片村莊。田間正有人在耕種,稍遠處是片片房舍村屋,其中幾家正有裊裊炊煙升起。左右兩邊是連綿的大山,成圍合狀,好似是處盆地。山下林葉茂密,好一派安詳恬靜的山村景象。
顧不上欣賞美景,就開始尋找馨兒。來到鄉(xiāng)道,漫無目的緩緩向村莊走去??粗缆穬蛇吔肴烁叩妮锊荩竺嫠坪跄茈[約聽到潺潺流水之聲。
我只顧抬頭去看,忽然腿上一疼,慌忙低頭,竟是一條蛇咬在右小腿外側(cè)。這蛇身長近一米,細長,頭部呈橢圓形,身體黑底中泛藍,從頭部開始隔一段距離有圈圈白鱗。瞬間,被咬處開始麻痹,困意上涌,虛汗直淌,呼吸不太順暢,好似感冒前兆一般,可傷口處卻不怎么疼痛。心中一驚:“丫的!神經(jīng)毒素!這…這是…銀環(huán)?”
即使知道也無力回天,慢慢四肢肌肉似乎難受大腦支配,失去行動能力,心跳反而開始放緩。這是身體橫紋肌無法正常收縮的表現(xiàn)。當年肥老九曾養(yǎng)過一條小銀環(huán),因喂食,不小心被咬,當時癥狀相似,所以對這表現(xiàn)記憶猶新。
我緩緩倒了下去。記得當時把肥老九送去前營市醫(yī)院,醫(yī)生曾說過,這種狀態(tài)會持續(xù)四十分鐘甚至一天,直到所有身體機能停擺衰竭。這死法太煎熬了!
慢慢,眼皮似乎也難以睜開。丫的!這是要死在別人夢境中的節(jié)奏么?
半昏迷間,好似傷口處一疼,跟著就是清涼透骨。隨后似被人攙起,右腳拖地,左腳順勢前行,不知去往哪里。
當我悠悠轉(zhuǎn)醒時,睜眼就看到屋頂橫梁,上面還掛著蒜串、臘肉、干菜等物,屋頂是茅草泥胚所制。扭臉再看四周,墻壁也是泥胚混合磚石砌成。房子不大,約十多平方,只有身下一床和左手邊一張殘破的八仙桌。
“這是哪兒?”聲音細小,我似乎在問自己。
“呀!你醒了!太好了!能醒就表示闖過鬼門關(guān)了,如果再遲一頓飯不醒,恐怕就完了!”聲音是一女子。無奈,渾身乏力,好似還在發(fā)燒,不能尋聲找人。跟著又慢慢閉上雙眼,沉沉睡去。
第二次醒來時,除了右腿仍不能行動外,其他好像已經(jīng)恢復如初。坐起身子看去,屋內(nèi)只有我一人。勉強扶著桌子站起,“咯吱”一聲,殘破的八仙桌好似本就岌岌可危,在我這重壓之下,“稀里嘩啦”徹底失去利用價值了。瞬間失去支撐,我也跟著踉蹌倒地。
外面似乎有人聽到聲音,慌忙趕來。門簾一挑,果然進來一位瘦弱女孩兒。相貌平平,頭梳馬尾,一身花格子寬衣寬褲,腰纏圍裙,衣袖翻起,雙手沾面,褲口扎腿,腳穿粗布千層底兒。一看就是個典型鄉(xiāng)下丫頭,看年歲該比我大些。
女孩兒看我醒來先是一喜,連忙過來攙扶。沒想到她看似瘦弱,卻能輕松將我扶起。她扶我坐在床邊后,又蹲下身去檢視傷口。
我盡力提聲說:“對…對不住,把桌子弄壞了…我…”
女孩兒并不抬頭,笑道:“嗨,沒事兒,這算什么。能看到你活過來,我已經(jīng)很開心了!否則,還不得哭死啊~費勁巴力將你抬回來?!?p> 我心中略感溫暖:“竟是你把我救了!謝謝!”
女孩兒此時已將傷口檢視完畢,站起身,面對我說:“謝就算了,這里草叢中毒蛇毒蟲較多,下次小心些才好。銀串串生性膽小,從不主動攻擊行人,恐怕是它通過道路去旁邊草叢時,被你驚嚇所致。”
哎…我招誰惹誰了,大家都是過路,何苦咬上一口…這背字兒走得。
忽然我腦筋一跳,問道:“這位姐姐,現(xiàn)在是什么時間了?”
女孩兒一愣,說:“不知道呦~可從我救你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兩次日頭起落了~怎么?你趕時間?”
不是吧!兩天了?莫姐專門提醒,我們只有不過六小時,這…我身體像泄了氣的皮球,瞬間蔫兒了下來。
女孩兒看我這表情,跟著問道:“怎么?有事就說,看看我能不能幫你?!?p> 我搖頭苦笑:“幫不了的,我完了!再也出不去了…”
女孩兒一頭霧水:“出不去了?我又沒關(guān)著你,怎么會出不去?這人說話真不干脆!”好似有些生氣,轉(zhuǎn)身走了出去。房中獨留我一人凌亂,嘆息。
晚上女孩兒搬來一把舊椅子放在床邊,將晚飯放下就走了,也不再理我。心中有愧,連忙吱聲:“啊,姐…姐姐,你別生氣,我…白天我不是那意思,只是心中有事兒胡謅,別放在心上。還要謝謝你這晚餐?!?p> 女孩停下身形,站在門口。聽我這么說,仍不回身,只是“嘻嘻”彎腰輕笑一聲,挑簾走了出去??粗潜秤?,再看看手邊這晚餐,粗面窩頭配黑咸菜,搖頭苦笑。哎…惹誰,都不能惹女人!
又是一天清晨,右腿好似更輕松了。我緩緩站起,跛著腳,走出了屋子。外面明媚的陽光好似根根“銀針”,“刺進”眼中。趕忙閉上雙眼,用手揉了揉,再緩緩睜開,才算慢慢適應了強光。
環(huán)顧四周,這里竟有一個小院兒,三間磚石泥胚房屋。呈“L”型排布,我所在是最邊兒一間,另外兩間橫向并排在一起。
“姐姐!姐姐!”叫了幾聲,不見那女孩兒出來。肚中饑火難忍,只能自主尋找廚房所在。
還不錯,順利在另一小間中找到廚房。在土灶臺邊放著一個托盤,上面有兩菜一湯和三個窩頭。不錯,今兒這菜色比昨晚好多了,雖仍不見肉星兒。
就著灶臺邊,狼吞虎咽般把早餐吃凈,這才跛著腳來到院中。院中木制大門敞開,向外望去,對面青草叢和野花簇簇,可走出大門才發(fā)現(xiàn),高差很大,恐怕要有十幾米,看到那所謂“青草”竟是大樹頭頂罷了。這種地勢,形成了門前一條窄道。左邊是斷頭路,挨著一座矮山。雖是矮山,可也有幾十米高,山狀如爪,下窄上寬,上邊石峰如張開四指一般,向院中傾斜。好似巨爪要將這小院兒,攥在手中一般。真是感慨天地自然之造化,奇妙莫測。右邊則是一個下坡,恐怕是通向村中唯一路徑。
我正看著,忽然一物從下慢慢升起。哦!竟是一個竹簍,跟著才看到人影出現(xiàn),是那女孩兒。背背一個和自己大小不相上下的竹簍,內(nèi)裝不少蔬菜和其他雜物,看似沉重。女孩兒額臉汗珠顆顆,喘著粗氣,右手拄著一根木棍回來了。
我慌忙迎上去,本想幫忙,可那女孩兒僅是一笑,說:“別伸手了,你傷勢未愈,會崩了傷口的?!闭f著徑自朝院中走去,我只得跟著她返回院中。
看她收拾物品、打理院落和準備飯食,動作嫻熟,完全無我插手余地。不到一會兒,連香噴噴的午飯都已完成。女孩兒搬出一張方桌,放在院中,擺上菜食,扶著我坐下。幾天來,第一次與人對坐,心中感慨萬千。
這時我才有時間細問:“姐姐,這是哪里?你叫什么名字?家中只有你一人么?”
女孩兒啃著玉米,筷中夾菜剛剛送入嘴中,聽我發(fā)問,趕忙囫圇咽下食物,這才說道:“啊,我叫丫頭?!?p> 我心道:“怎么會有人起名叫丫頭,太隨意了吧!”
“這里是‘圍山村’,看看四周群山圍合,所以才有這名字。家里么,還有一個爺爺,他出外趕集,可能明天才會回來。你叫什么?哪里人?”丫頭接著說。
“我叫仝怡寒,是前營人。”雖然我不知道夢境中人是否知道前營,可也不能瞎編呢!
“前營?前營??!你…你是夏大哥那里的人?你,你認識夏大哥么?夏誠天!”女孩站起身,顫抖著拉住我的手問到,好像十分激動。
“夏誠天?夏誠天?這個名字好熟悉!”我一直苦苦思索著。“姓夏,前營人,難道…”我反問:“丫頭姐,你說這人,是不是前營三大碼頭之一的夏家長子?”
丫頭點頭道:“就是他!就是他!小寒你知道??!”好像十分欣喜。
不是吧!這竟是父親那個年代么?夏誠天和父親是一代人,年齡卻大一些,兒時經(jīng)常聽到父親提起這個名字。這…凡心老爺子的夢境,為什么會回到這個年代?”
此時丫頭又問:“小寒,你知道夏大哥最近怎樣么?他…他說過,地里莊稼豐收三次后,會…會來娶我的…”再往后就西若蚊聲了。
什么?前營三家水業(yè),這個年代只有夏家最大。堂堂大少,怎么會與這小村有聯(lián)系,還與這女孩兒有婚約,這…怎么可能!
心中雖不相信,可仍問道:“你怎么會認識他?圍山村距離前營很近么?”
丫頭搖頭道:“我不知道,從小也沒出過村子。可聽夏大哥說,距離并不近。那年夏大哥遇難,順水漂流至此,是爺爺救了他,當時我才十三歲。那段時間我一直幫著爺爺照顧他,沒事兒了,夏大哥就會給我講外面的世界,還有許多美麗動人的故事。他教我識字,放紙鳶,畫畫和很多有趣的游戲。半月后,我知道自己已經(jīng)深深地愛上了他??晌乙灿凶灾鳎c他天差地別,但夏大哥從未嫌棄過。當離開那天,我鼓足勇氣說出了愛意,他…他竟接受了。隨后給了這個作為信物,說我還小,答應莊稼豐收三次后會來迎娶我。他…”說到這里已經(jīng)泣不成聲,再也接不下去了。
當我拿過那信物托在手上看時,心中卻是“咯噔”一下。這…這是個項鏈,銀質(zhì),鏈墜形狀如一顆小草,三葉窄長分開,葉子鍍色翠綠,根部微微發(fā)紅,長度不足一指?!爸ヌm草”!這不是殷斷念母親和香兒都有的“芝蘭草”飾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