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太師府中房門緊閉,不見丫鬟小廝,惟有單雄一人守在劉璉的書房門前,書房中時不時地傳來竊竊私語之聲。
“父親,這是密函。”說罷劉璉便從錦衣之中取出遞給劉基。
劉基輕啟,只見從中抽出一張黃麻質(zhì)地般的紙,上面以朱筆赫然寫道“謀反”二字。劉基大驚失色地望向劉璉“當真?”
劉璉屏氣點了點頭。
“真是狼子野心。”劉基啐了一口說道。“此事不宜聲張,仍需從長計議?!眲⒒聊肟?,將密函放在燭火下,頃刻間化為灰燼。
“是,孩兒已派人繼續(xù)跟蹤查訪。不過,此事絕非如此簡單。如果不出孩兒所料,亦是與韓國公脫不了干系。”劉璉眼色堅定地說道。“謀反之心,早已有之。不過時機尚未成熟罷了?!?p> “不錯,起兵謀反絕非易事。若沒有十足的把握,是不會草率起兵,拿全族之人的性命為賭注。想來這胡惟庸謀反之心,早已有之。”
“全族?那豈不連······”劉璉神色大變,驚梀道。“若東窗事發(fā),豈不會賠上欣兒的命?!?p> “唉······什么欣兒。如今她可是韓國公之子李琪的夫人,和你已毫無瓜葛。不要張口閉口的欣兒這樣叫。況且,你已有妻室,你且注意你好自己的身份,莫要欺悔盧氏”劉基語氣中夾雜著些許怒意。
“孩兒與她不過是名義上的夫妻罷了。原本孩兒應該······奈何······父親和胡黨水火不容。葬送了我的······”劉璉嘆息道。
“放肆!自古以來,男子娶妻,女子嫁人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我與他二人之間親如手足,為父也斷然不會讓娶胡府之中任何一女子?!眲⒒陌付稹?p> 盧氏乃城中富紳之女,家中不曾有做官之人,皆是良民。因此,民間紛紛欽羨盧氏能嫁與太師之子,都說她是百世修得的福分。盧氏自幼便聰穎過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且先賢所著之作皆能說出其中的是非道理。性情溫柔又瀟灑且善解人意,不曾認為自己嫁與劉璉是在高攀太師府。不過可惜的是,未和劉璉行有周公之禮。
“為何?父親為何如此狠心,不顧及孩兒的感受?!?p> “罷了·······也許以后你便會明白為父的苦心?!眲⒒肿卦??!按嗽挄呵也徽劇jP(guān)于胡黨集團謀反一事待調(diào)查清楚后在稟報皇上。切記,不可輕舉妄動?!?p> “孩兒,明白?!?p> 韓國公府中傳來一陣清脆的笑聲······
“母親?!敝宦犚恢赏愕穆曇魪倪h處飄來,這時一穿戴整齊,頭頂兩小發(fā)髻,手中拿著風車的孩童從跑向園閣,后面緊跟著一群丫鬟小廝“哎呀,小公子,你慢點跑??!小心摔倒了?!?p> 此時,胡蘭欣正在園閣中縫制手帕,聽到孩童聲音,便放下手中針線,起身走下臺階,蹲伏在地伸手抱住那孩童,“旭兒,找母親何事???可是想母親了嗎?”
“自然是。母親你看。”那孩童推開胡蘭欣搖晃著手中的風車,撅起小嘴對著風車吹道。
“風車?旭兒在哪尋的呀!”
“回母親,是鴛鴦姐姐用木頭做的。”
鴛鴦乃胡蘭欣的貼身丫鬟。
“母親看看,真好看??!旭兒高興嗎?”
“高興。鴛鴦姐姐還做了好多小玩意兒給旭兒玩呢。母親隨我去看看。”說罷那孩童便拉著胡蘭欣的手往自己屋中走去。
鴛鴦從內(nèi)屋中捧來一木質(zhì)箱子,里面放著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兒,紙片人、布老虎、彈弓、泥哨、懸絲木偶······
“這么多的小玩意兒。”胡蘭欣伸手拿起懸絲木偶,仔細地打量著。
“母親,母親。你快看!”那孩童從箱中拿起泥哨吹道,發(fā)出嘀嘀的聲響。
胡蘭欣見狀,提起懸絲木偶,一上一下,一前一后,好似蝴蝶優(yōu)雅起舞,“旭兒,你看。”
此時的韓國公府到處都縈繞著孩童銀鈴般的笑聲,他笑得無憂無慮,笑得天真爛漫。仿佛,他的笑可以治愈這世間一切不美好的事物。
“少爺回來了?!备幸恍P見到李琪說道。
“嗯,何處的笑聲?從不遠處便能聽得到?!崩铉鲉柕?。
“回少爺,是少夫人,在小公子的房中玩耍呢。”
李琪疾步穿過水榭,離笑聲越來越近,向旭兒屋里走去。
“旭兒?!崩铉骱暗?。
“父親,旭兒在這兒呢,和母親在一起,你快來。”那孩童聽到后喊道。
只見李琪跨入門檻走近說道:“隔在遠處便聽見你們的笑聲了。怎么,有何喜事?”
“哪有什么喜事,不過是嬉戲打鬧罷了。”胡蘭欣說道。
“父親,你看。這些都是是鴛鴦姐姐給旭兒做的?!蹦呛⑼赶蚰鞠渥印?p> “這么多好玩意兒。”李琪從中拿出一撥浪鼓,晃動著發(fā)出陣陣響聲。
那孩童便伸手抓住李琪的衣袖,一齊跟著晃動。胡蘭欣在一旁安靜地看著,眼中充滿著愛意。
自從成親以來,胡蘭欣便沒有再見到劉璉。但關(guān)于劉璉境況,她總是第一時間知曉。
自那日后,李琪亦是對自己橫刀奪愛懷有愧疚之心,其實也不能怪他,畢竟那是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時代,身不由己的事情時有發(fā)生。劉璉會從李琪口中得知胡蘭欣的境況,胡蘭欣亦是會得知劉璉的境況。但胡蘭欣始終是避著劉璉,李琪曾多次設(shè)宴使他二人重聚,但胡蘭欣總是以各種牽強的理由拒絕。正是因為李琪是個正人君子,胡蘭欣嘗試者接納他,但始終兩人之間存在某種隔閡,并無男女之情,最多也就是友人之間的情誼。人前人后相敬如賓,不曾有過半點男女之情的逾越。
誰也沒想到,劉璉和胡蘭欣之間的姻緣線會就此剪短,而剪短這條線的正是這個時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難以違背的婚姻制度。這樣的悲劇又豈止他們!
月華皎潔,晚風乍起,蛙鳴蟬叫,此時朱棣一人在庭院中飲酒,他坐在由漢白玉制成的石凳上,手中端著一杯綠蟻酒,細細品膩。面前點綴著青瓷的石桌上正放著煮沸的綠蟻酒,酒氣氤氳,淡淡清香仿佛即可便能入睡,不知天水之界。
“殿下?!卑涤皬哪荷凶邅恚皆谥扉Χ?,不知說了些什么。
“此事可當真?!敝扉Ψ畔戮票f道。“難怪急著把我趕回封地,原來是另有所圖?!?p> “殿下,那接下來怎么辦?!?p> “暫且不予理會,自會有人出頭,替我們擺平。到時候坐收漁翁之利便可?!敝扉σ桓毙赜谐芍竦臉幼?。
“是。”暗影消失于暮色之中。
“看來,要加緊步伐了,嗬嗬?!弊旖浅冻錾衩氐幕《?。
此時東宮里,呂妃娘娘因今日御花園中一事,甚是不快。眉頭緊鎖,伏案而坐,手掌撐著額頭,眾人亦是不敢作語,仿佛頃刻間便會爆發(fā)洪水海嘯,將其淹沒。
“參生。”呂妃娘娘神色大變,似有大喜之狀突然喊道?!澳闳ズ擦衷?,去請方學士,就說太孫溫習功課時,遇一處難解,故請方學士來指點一番?!?p> 只見一小太監(jiān)領(lǐng)命后,急忙向翰林院跑去。
方孝孺,正在翰林院中溫習古書,且桌案上堆滿了史書典籍,不見人身,被茫茫書海所遮住,雖不見人,卻亦能聞?wù)b讀之聲。參生先是與侍童作揖以表禮節(jié)后,便由侍童前去通報。
于是,方孝孺一路隨參生到東宮。
“拜見呂妃娘娘?!?p> “學士快快請起,無須多禮。”呂妃娘娘上前雙手扶道。
“娘娘,不知太孫何處不解。若有不解之處,大可去請教臣的老師宋濂,宋大夫,緣何請臣呢?臣畢竟學識有限?!狈叫⑷媛渥f道。
“方學士謙虛了。其實是本宮有要事找你?!眳五锬锸疽庾笥译x開,門外只留霓裳一人把門,其余眾人皆退避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