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圣大陸鳳棲山脈小午谷內(nèi)。
一座矮矮的山峰上,沒有仙氣環(huán)繞,沒有福光聚頂,更沒有天材地寶。
這樣的山峰,在風棲山脈中,如星空點點,數(shù)不勝數(shù)。
因這座山峰東邊,還有一座與之相對的山峰,因此這座沒有仙氣的山峰得名為西峰,而與之對應,同樣沒有仙氣的山峰得名為東峰。
這兩座山峰孤苦伶仃,相依為命,靜靜看著山峰上發(fā)生的事情。
在西峰上,有著一高一低兩個身影,對著東峰,遠遠眺望。
“師父,你看到了,我們的掌門又開始了。”
“是的,為師看到了?!?p> “唉,師父,你有所不知,我來這里都快五年了,每天這個時辰,東峰都會傳來同樣的鼓瑟之聲,無論刮風下雨,從不間斷?!?p> 低矮身影似乎咽了下口水,繼續(xù)說下去。
“我一想到以后幾千年,每天都要聽見同樣的鼓瑟之聲,愁的我頭發(fā)都白了,師父,我還年輕...如果以后嫁不出去,就只能嫁給東峰那群奇怪的師兄了?!?p> 被稱為師父的身影不是別人,正是飛天神教的太上長老江采雪,而站在她旁邊的,則是她的嫡傳大弟子舒涵。
“師父,實話告訴你吧,徒兒想到接下來每天都要聽到這些聲音,心中愁的不得了,都沒法正常修煉了?!?p> “師父,我不想當仙人了,我想下山,回到父母身邊,當個父母的好孩子?!?p> “或者師父......你能不能找個機會給掌門說說,讓他每隔幾天休息一下,比如每隔五天休息上兩天,讓徒兒緩一緩,這樣徒兒的心里也能稍微好受一些,也許退出門派的心思就這樣沒了?!?p> 舒涵低矮的身影睜大眼睛,滿懷期待看著旁邊的江采雪。
“只怕掌門不會聽呀,為師我以前也抱怨很多次,過了幾十年,后來慢慢的也就習慣了?!?p> “幾十年......“舒涵打了幾個寒顫,仿佛看到幾十年后被鼓瑟之聲折磨的不成人樣的自己:”既然如此,徒兒只好離開師父,退出門派,回到父母身邊當個普通人了。”
“唉,掌門不會讓你退出門派的。“
“若徒兒想要強退呢?”
“為師以前就想著退出門派,可掌門抱著我的大腿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為師實在于心不忍,想起幾十年的緣分,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p> “師父說的是一年前那次嗎?可徒兒那次分明看見師父滿臉污漬從聚義廳中出來?!?p> “你知道?......唉,咋們的掌門......那次我心平氣和給掌門說這事,我話還沒說完,咋們的掌門就先哭了出來,最后抱著我就滿地打滾,要死要活讓我取消這個決定,我撒都撒不開,一把鼻涕一把淚,為師新買的流仙逸彩裙,在掌門撕扯下當場就破了幾個大洞,我到現(xiàn)在還沒補完?!?p> 江采雪右手對著衣服微微一扯,光彩奪目的錦衣下,露出幾塊雪白的肌膚。
“徒兒不解,師父的修為比掌門高上不少,已是門派中最高之人,以師父的資質(zhì)與天賦,想必去名門望派也是長老般的存在,每月所拿到的供奉也是這里的幾十上百倍,況且修煉環(huán)境以及人脈見識,都是這里無法比擬的,若是師父強離,掌門縱是有留人之心也無留人之力?!?p> 江采雪微微皺眉,隨即轉憂為喜道:“你這個小妮子,自己沒法退出門派就想拉著我一起退出,也不知你每天在山上呆著,從哪里學來的這些手段?!?p> 舒涵吐了吐舌頭,喃喃自語道:“可徒兒真是為師父感到不值,我們腳下這塊西峰,連最殘次的靈脈都沒有,修行只能依靠天地中蘊藏的靈氣,縱使是這樣,師父修為依然沒有落下,如是......”
江采雪揚起纖手,打斷了舒涵的抱怨。
“此事莫再提起吧......修仙一道重在心字,去留之計為師心中自有打算。”
鼓瑟之聲越來越大,即使是在西峰,聽的是清清楚楚。
“只是你說也不是沒道理,掌門行事太過癲狂,修為又是整個門派中墊底的存在,等級竟和你這入門五年的弟子一般,就算你不提起這事,找個機會我也要找他說道說道?!?p> “最后,徒兒還想再問一句,掌門修為這么低,是不勤奮嗎?”
剛說完這句話,舒涵吐了吐舌頭,在其他修仙門派,擅議掌門乃是大罪,更別提是當著太上長老,那是赤裸裸打掌門的臉。
“不,掌門很勤奮,只是天賦差?!?p> ......
......
鳳棲山脈小午谷東峰上。
一群身穿白衣劍眉星目,婀娜多姿的少男少女們,圍著一名看起來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指指點點,口中不停交談。
年輕人相貌普通,中等身材,在一群俊男靚女照耀下有些拿不上臺面。
這位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飛天神教的掌門顧野。
顧野被圍觀的有些惱怒,沖著圍著自己的人群大喊道。
“都成隊列給我散開。”
俊男靚女聽到年輕人的喊叫,不但沒有發(fā)怒,身體反而快速行動起來。
“磨磨蹭蹭的在干什么,你們這么懶惰,我怎么放心把人族的未來托付給你們。”
其中一個面容帶著幾分稚氣的女子反駁道:“掌門師父,可我們只是風棲山脈的一個小宗派,附近像我們這樣的,沒有成百也得上千,人族之事,我們即便是想插手,也實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女子是顧野的十弟子,名為文如意。
“人族危難在即,掌門痛心呀?!鳖櫼坝檬治嬷乜?,裝出一副心絞痛的樣子。
文如意見到自己將掌門竟然氣成這樣,連忙向顧野致歉:“掌門師父,你......能不能......眼淚別在眼眶中打轉,弟子知錯了,弟子不應該跟掌門頂嘴?!?p> “你們知道錯就好,看著你們一天天成才,我也就放心了。”顧野放在胸口的手馬上挪開,似乎是那病又好了。
“可掌門師父,我們的修為差不了多少...”
“既然如此那就更應該努力,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我說的話你們要認真體會呀。”
文如意行了大禮,畢恭畢敬道:“是,掌門,弟子一定按照你的指示,戒驕戒躁,以務實求真活潑嚴肅的學習心態(tài)認真領會掌門的意思?!?p> “不錯不錯,你的思想覺悟進的很快,我給你發(fā)誓,等我退去掌門之位后,這掌門之位就給你了。”
周圍人是一陣嘩然。
有膽子大的弟子站出來,對著顧野畢恭畢敬道:“掌門師父,可你昨天就在這里說要把掌門之位給三師兄,大前天說要給八師妹,現(xiàn)在又要給十師妹,請掌門師父三思?!?p> 站出來的是掌門的五弟子,名為文何。
“唔,好像是這樣,掌門之位的確不能隨便傳人,你說的也有道理,那文如意和文邦你們都忘了吧,對了,文何你回去給今天請假的文增說一聲,讓她忘了這件事?!?p> 文邦是顧野的三弟子,文增則是八弟子。
忘了......這件事。
文何心中一萬匹駿馬奔騰而過,我的天,我到底拜的是什么師父,我到底進的是什么宗派。
顧野沒有理會在場眾人的表情,抬頭看了看天空,說道:“時候差不多了,我們開始吧。”
“文遷,開始吧?!?p> “文羽,鼓瑟之聲再大一些,要讓整個飛天神教都能聽到?!?p> 文遷,文羽則是顧野的大弟子與二弟子。
被稱為文遷的男子向面前眾人喊道。
“飛天神教修煉儀式現(xiàn)在開啟。”
“第一項,伸展運動,預備,開始?!?p>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再來一次...”
“第二項,擴胸運動,預備,開始。”
......
廣場上眾人動胳膊動腿,伸胳膊伸腿。
一段時間過后。
......
“第八項,整理運動,預備,開始?!?p> “調(diào)整呼吸?!?p> ......
......
“三師兄,為什么我們的修煉方法和其他宗派不太一樣......”
“不太一樣?”被稱為三師兄的男子有些發(fā)蒙,對文如意說道:“小師妹,我不太明白,修仙不都是這樣嗎?”
“可我昨天聽采雪師伯給她的弟子說,咋們的修煉方法完全就是胡鬧,我也從未沒見到采雪師伯一脈做這些運動,可采雪師伯的修為還是蹭蹭的向上漲?!?p> “你說的這個嗎?我不太明白,修行嗎?有什么區(qū)別,聽說有些魔道吸人血來修行,有些門派使用靈石修煉,我們不過是每天站在一起,集體感受天地靈氣,不用打打殺殺,這種修行之法有錯嗎,況且我感覺這種修行速度也不慢?!?p> 聽到等級不慢幾個字,女子的臉上有些羞紅。
“我就是覺得,有些傻,動胳膊,動腿,我們還要站隊,報數(shù),可我們加在一起整個門派就十多個人,還要站成三行隊列,每次隊伍最后就剩我一個...”
“那明天我跟你換換?”
女子臉上表情隨即轉憂為喜,馬上拉起文邦小拇指快聲說道:“拉鉤上吊一萬年不許變“
“三師兄說好了,明天咋倆換換位置,你站在隊伍最后面,我頂替你的位置?!?p> 文邦臉上微微一愣,看著小師妹文如意離去的身影才反應過來,自己這個三師兄,被小師妹套路了啊。
......
......
多年以后,在某個極其特殊的場合,飛天神教掌門顧野想起自己一生,表情淡漠道:“我這一生,最后悔之事莫過于創(chuàng)建飛天神教,又收了幾個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