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里,顧昭曦和坐在觀眾席上嗑著瓜子花生,翹著二郎腿,優(yōu)哉游哉地聽著說書先生興致勃勃地講著三國爭霸。臺上正說到故事高潮處,臺下掌聲轟鳴一片,兩人也附和鼓掌。
二樓雅座,茶館小二畢恭畢敬地站在旁邊端茶倒水,臉上諂媚的笑容把紋路都擠在了一起。張敬慎習(xí)慣性的忽略掉身邊的人,順著欄桿往下看,一眼就看到了竊竊私語的兩人,顧昭曦的臉被坐在他旁邊的人擋了一大半,不過他依舊認(rèn)出了她的模樣。聽不清兩人再說什么,不過她的表情可真豐富,一會鼓起腮幫子,一會狡黠地掩嘴笑,像是一個調(diào)皮的小孩。一會又指著茶館里的某一處說明著什么,看的出來她現(xiàn)在很開心。不過,坐在他旁邊的人可真礙眼,一直動來動去的,遮住了她的大半個身子,還時不時的給她添茶,他們還會側(cè)身私語,關(guān)系可真好。
張敬慎興致缺缺地坐直了身子,桌子上的茶點(diǎn)怎么看都失去了它們應(yīng)有的顏色。抿了一口茶,隨即又放下杯子,站著的小二連忙問道:“二爺,今日的茶水點(diǎn)心是不合您胃口?我這就找人撤了,再給您換上一桌?”張敬慎擺擺手,“不用了,是我今日胃口不好,你先下去吧?!薄昂绵?,有事您再吩咐?!?p> 樓下的掌聲此起彼伏,臺上的說書先生依然熱火朝天的說著。張敬慎忽然覺得有些吵,至于說書先生說的些什么故事他并不想聽。這茶館里只有一處是安靜的,可他卻什么都聽不見,只能在這登高望遠(yuǎn)。心里感覺有撮小火苗在亂竄,張敬慎又喝了一口茶,茶水比之前更苦了。
一直守在角落的陳廷看到自家爺失落到生氣的樣子,自然就站不住了。“二爺,您不必為那種人生氣,他還能在您眼皮子底下反了不成?!?p> 把玩著茶杯的張敬慎聽完眉頭皺了一下,隨即瞪了陳廷一眼,陳廷立刻低頭后退一步,后又想了想,“二爺,要不我讓掌柜的叫幾個人給您唱支小曲兒解解悶,這幾日那些個老東西在幫里鬧騰的緊,這不您也跟著受累,您看您這都累得沒胃口了?!?p> “再說一句話就給我滾出去!”
“啊?是?!标愅⒂帜赝说搅私锹?,獨(dú)自承受這股莫名其妙的火氣。
故事總算是接近尾聲,臺上的人說的繪聲繪色,惟妙惟肖,臺下的觀眾也更聚精會神的聽著。待到故事終了,又是一片嘩然的掌聲。
“太精彩了,比海城的舞廳什么的好玩多了!”顧昭曦拉著李元祁往門口走去,“我們改日再來吧,我喜歡這里?!?p> “好呀?!睊昝撻_她拉著的手臂,李元祁柔聲回答道。
張敬慎看到人往外走,便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剛走到樓梯口處,外面忽然闖進(jìn)來三十多個人,一部分人一字排開堵住了茶館的出口,其他的人拿著槍迅速包圍住還未出去的客人。
一個穿著藏青色的長袍的人站出來,看起來文質(zhì)彬彬的,戴了副圓框金邊眼睛,豈料說話的語氣卻是一副冷漠又絕情的殺手樣子,“都別動!我們爺前幾日在這丟了重要東西,特命我今日在這尋找,還望諸位配合?!?p> 茶館掌柜的在一旁陪笑道:“哎呦,趙副堂主今天親臨小店,那是小店的福氣,您要找什么東西直接吩咐一聲兒就是,何必這么興師動眾呢!”
“我們堂主的東西,若你找出來不是完整的,你擔(dān)當(dāng)?shù)闷饐??”?dāng)即眼神示意左右,把掌柜的拉到一邊,看了起來。
“哎呦呦,各位爺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掌柜的話只是個插曲,畢竟在場的人誰都沒有把他放在眼里。
顧昭曦和李元祁和所有人一樣蹲在地上,只不過她偶爾會襯看守的人不注意,偷偷觀察著周圍的人和環(huán)境。周圍大概有二十多個人用槍指著他們,門口也被堵得水泄不通,逃脫的概率基本為零。
“你們幾個,去二樓搜?!壁w副堂主一揮手,頓時有五六個人迅速沖上樓。然而,那些人走到樓梯口,便戛然而止。
“哈哈哈,你們堂主這是丟了什么東西啊,弄得那么隆重。”張敬慎泰然自若地從樓梯上走下來,掃了一眼屋子里的人,便對上趙副堂主的目光。
“張二爺?恕趙某失禮了,不知竟打擾了張二爺?shù)难排d?!壁w副堂主微微拱手,算是聊表歉意了。
“趙副堂主客氣了。剛才聽你們說這東西很重要,不過……既然如此重要為何又弄得人盡皆知?”
“張二爺,我只是在按照堂主的吩咐辦事?!?p> “好,看來你們堂主也有糊涂的時候?!?p> “張敬慎!看在張老爺子的面子上我們尊你一聲‘二爺’,你別得寸進(jìn)尺!”
“呵,趙宗汝你是太高估那老頭了,還是太低估我了?”張敬慎身子微微前傾,挑了一下嘴角,擺出一副挑釁的樣子。
“你——”趙宗汝被氣得跳腳,瞬間端起手槍指著張敬慎,同時站在他身邊的陳廷也迅速拿出手搶指向趙宗汝。剎那間,屋子里所有的人都調(diào)轉(zhuǎn)槍口指向了張敬慎二人,這里面的氣氛瞬間掉轉(zhuǎn)急下,弄得所有人都提心吊膽。甚至有些蹲在地上的人發(fā)出了幾聲驚恐的尖叫。但偏偏有些人不當(dāng)回事,氣定神閑地插著口袋,“趙副堂主這是要干什么呀?”
趙宗汝冷靜之后便緩緩放下槍,整理了下衣衫,沉聲說道:“剛剛冒犯了,還請二爺贖罪?!彪S即做了個請的手勢,“張二爺慢走?!?p> “呦,這就開始趕人了,不過要我走也可以,我得帶走個人。”
“張二爺請便,您的人我哪敢扣啊?!?p> “就等你這句呢!”圍著人轉(zhuǎn)了兩圈,張敬慎的視線卻只在人群中間眼睛左顧右盼的顧昭曦身上。這小丫頭看什么呢,還是在想著逃呢?張敬慎心里有各種猜想,要不是現(xiàn)在氣氛太過劍拔弩張,還真不舍得打擾她。
“喂,走了。”張敬慎停在離顧昭曦最近的位置,蹲著的人瞬間都四處張望,只希望自己就是那個人。顧昭曦也轉(zhuǎn)頭向后方看,不料忽然有只手將自己拎了起來,還未反應(yīng)過來,自己便脫離了人群。直到門口,顧昭曦才看見此人的模樣。
當(dāng)即有些驚訝,“唉?怎么是你?”
“你認(rèn)識我?”張敬慎故作鎮(zhèn)定反問道。
“不認(rèn)識,但我們見過一次呀,在海城——”
“嗯不錯,竟然還記得起來?!?p> “能不記得嘛,那天——唉算了,不過我還有個朋友在里面,你能不能也幫我把他帶出來?”
“不能?!睆埦瓷饔X得好像太過無情了,便緩聲道:“里面的人是和我有過節(jié)的人,要不是我和他們老大還留有幾分關(guān)系,他也不會輕易放人。抱歉,恕我無能為力?!?p> “這樣啊,不過還是謝謝你把我?guī)С鰜??!?p> 對上像星星一樣的眼睛,張敬慎忽然有些心虛,“舉手之勞而已。你住哪,等會我送你回去?!?p> “不用了,謝謝。我想在這兒等他,等會我們一起回去。”
“這種陣仗,里面的人一時半會走不了的。天都快黑了,還是我送你吧。”
“可是……”
“他們不會有危險(xiǎn)的,頂是多搜幾次?!?p> 車上安靜的能清楚地聽見發(fā)動機(jī)的聲音,陳廷在前面駕駛位專心開著車,后面的兩位一個不知從何說起,一個心思根本就不在這兒。顧昭曦不停地向后看,祈望能在玻璃外面看見熟悉的身影,“他對你來說很重要么?”顧昭曦聽見耳邊突如其來的聲音有些不知所措,“嗯,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币宦晭撞豢陕劇拧p輕地結(jié)束了這場短暫的談話,之后車上的人未發(fā)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