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風凜國宮中……
方到達宮殿門口,守衛(wèi)便要求菁菁將手持之劍交予御林軍暫為保管,雖說在北原國也是如此,但如今身在異國他鄉(xiāng),唯有手中寸鐵方能護得少君平安……菁菁便頗有微詞……
加之,前來相迎引路的卻是一黃毛小廝……由此,一路上菁菁更是忿忿不平:“偌大的風凜國,竟如此人丁短缺嗎?竟叫一個毛都沒長齊的黃毛小廝來帶我們入宮,這不明擺著怠慢欺負我們少君嘛!”
韓凌見前方領路的小廝,只是將頭壓的更低,默不作聲……
“菁菁,無妨,我看這小廝也是眉清目秀,想來機靈,這可比來個拘泥固執(zhí),泥古不化的人舒坦多了?!表n凌輕拍菁菁手背,示意她不必多言……
如今身在風凜國宮中,當如懷瑾囑咐那般,低調行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雨淅瀝瀝地倒是越下越大,而前方帶路的小廝仍只是將頭壓的低低的,步調規(guī)矩地緩緩前進……
“這位小哥,稍等一下……”韓凌開口道。
只見這位灰衣小廝停下步履,轉身行禮,仍舊將頭壓得低低的,一語不發(fā)……
見此,韓凌將身子微微前傾,輕聲道:“雨愈發(fā)下得大了,不如你乘這把傘,也好為我們引路……”言罷,便將手中的另一把傘塞到了灰衣小廝手中……
灰衣小廝似是有些驚訝,身子不自覺的頓了一下……
“不必推辭,我們少君讓你拿著,你便拿著吧,雨下的這么大,到時滑倒了,可怎么引路?!陛驾既匀蛔煊?。
如此,灰衣小廝便不再推辭,只是默默地向韓凌行了一禮,緩緩地將手中的傘撐開,繼續(xù)引路……
約莫一刻鐘后,韓凌來到了一處極為幽靜雅致之地,一汪清泉自小山上潺潺流下,似一條白玉錦帶繞園而行,園中小竹林郁郁蔥蔥,鮮嫩欲滴,此刻淅淅瀝瀝的雨絲也似斷落的珍珠一般,敲打在油紙傘上,清脆悅耳了許多……
看來這片園子的主人當是個極為雍容閑雅之人……
掩于小竹林深處,有一清雅園林,門上赫然刻著“蘊真齋”三字。
“所蘊無非真,云何容擬議。琴書靜以好,于焉小留憩?!表n凌緩緩說道。可見此人何等開闊,心如明鏡。
“韓少君,這便是太后居所了,皇上等人皆在齋內等您,小人便退下了?!毖粤T,灰衣小廝便要將手中的傘遞給菁菁。
“雨還未停,你便撐著吧。今日還需多謝你的帶路?!表n凌抬手阻止道。
“謝韓少君。”如此,灰衣小廝便轉身離去了。
韓凌初入殿中,便見正堂危坐著一位鶴發(fā)童顏、慈眉善目的紫衣老人,想必這就是方才灰衣小廝所提及的太后了……
若這么說來,韓凌的母親——前去北原和親的長寧公主便是這太后的嫡親長孫女,那……韓凌便是她的曾孫……
而太后身旁所坐著的華服男子,應該就是繼任先皇之位的宗室子弟,先皇的堂弟——陸嚴了吧。
“確實如懷瑾所言那般正顏厲色,盛氣凌人,不甚討喜?!表n凌嘀咕道。
環(huán)顧四周,竟發(fā)現(xiàn)昨日遇見的陸辰竟也在此……
卻見他面若冰霜,神情淡然,倒不似昨日所見的溫潤模樣。
而站在他左側的藍衣男子倒顯得慈眉善目地多……
待韓凌循規(guī)蹈矩地行過禮后,正堂之上的陸嚴緩緩開口:“韓少君此行辛苦了,寡人聽聞少君前些日子遇刺,如今身子可好些?”
聽起來雖是些關切問候之語,但韓凌卻未感覺到絲毫溫情,倒使得韓凌平添幾分乏悶之感。
“托您的福,已無礙。”
聞此言,陸嚴蘊怒道:“辰兒,韓少君遇刺之事可查明了?”
“稟皇爺爺,行刺之人皆為死士,孫兒尚未查明。”
陸嚴勃然大怒:“尚未查明?那便繼續(xù)去給寡人查?!?p> 韓凌著實不懂陸嚴為何突然雷霆大怒,若是我不幸遇刺,北原國定當會起兵,彼時,陸嚴不正好順水推舟,理所應當?shù)匕l(fā)兵起戈嗎……這不正和了他的意了嗎……
只聽見陸嚴身旁的太后緩緩開口:“皇帝不必如此動怒,既是死士,辰兒一時無處查起,便也是情理可原,只要我可憐的凌兒現(xiàn)在沒事即可……”
言及此,太后竟突然哽咽,輕輕地將韓凌喚來自己跟前:“可憐的孩子,讓外祖母好好瞧一瞧你。”
見此,韓凌突然有些迷離恍惚,不知是否應該上前……卻見,太后一副黯然神傷的模樣,竟一時有些心軟,鬼事神差地慢步上前……
“可憐的孩子,竟如此消瘦……”韓凌湊近太后才發(fā)現(xiàn),所謂的世間最雍容華貴的太后,如今不過也只是白發(fā)婆娑,孤苦無依的老人罷了……倒叫人心疼……
“凌兒,你當真和你那固執(zhí)的母親長的一模一樣,想當初,安歌曾帶你回來過一次,那時的你,還尚在襁褓……如今,你已然這么大了,可是安歌……”言及此,太后更是額蹙心痛的模樣……
“太后……”韓凌一時竟也不知如何去撫慰這般哀痛的老人……
一旁的嬤嬤遞來絲帕,太后緩緩擦拭眼淚,待情緒平復后,溫語道:“罷了,咱們不提這傷心事,孩子,你現(xiàn)在住在何處?吃穿住行可還習慣?”太后輕輕握住韓凌的手。
“回太后,我現(xiàn)下住在驛站,身旁有幾位可人的人兒照顧,一切都很好?!?p> “住在驛站,這怎么可以,皇帝,難道我們偌大的京都竟勻不出一座府邸給凌兒住嗎?若是真的沒有,那便讓凌兒住到我的蘊真齋來,也好日日與我相聚?!?p> 陸嚴進退維谷:“太后,這恐怕不和規(guī)矩呀……”
“什么規(guī)矩,哀家都守了一輩子規(guī)矩了,規(guī)矩還不是人定的,難道身為太后,哀家想安置一個孩子都不行嘛!”只見太后愈發(fā)激動起來,韓凌只能緩緩地撫摸太后的后背,使得她漸漸平息下來……
“太后,父皇,兒臣倒有個好建議?!敝灰姺讲乓恢蹦蛔髀暤乃{衣男子緩緩開口:“后宮女眷眾多,韓少君住在此處怕也是不太方便,當然驛站也是不便長住的……如此,倒不如住進辰兒府中,也好叫辰兒將功補過……”
“嗯……昊兒提議不錯,太后您覺得呢?”陸嚴輕聲問道。
只見太后深深地望了一眼陸辰,“也好,辰兒行事向來謹慎,為人敦厚,凌兒住在辰王府我也好安心……咳咳咳……”太后突然咳嗽起來……
一旁的嬤嬤見此狀,急忙將茶水遞來……
“哀家今日也乏了,留下凌兒陪我待會兒便可,皇帝國事繁重,便早日回去吧……”
聞言,諸人便都行禮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