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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過的街道辦

第二章:七月有風,眼里有你(2)

風吹過的街道辦 簡檀 2233 2021-07-25 23:35:06

  我每周五都會回家,如果不加班的話。

  這個夏天熱不起來,感覺就是如此,或許是外公的事情占據了今年的熱潮,亦或者本就是如此。

  我們每個人都希望他能夠好起來,人生里的第一次,就連高考時都沒有過的僥幸,沒錯,就是那句“我們要相信奇跡”,其實我們心里比誰都清楚著,這是個現實的世界,奇跡不可能發(fā)生在他的身上,只不過我們不愿意敞開承認罷了。

  將外公接回家里是老舅的主意,也是大家一致的想法,實在話,ICU的住院費用我們確實耗不起,再者,雖然我們都在醫(yī)院,可能看到外公的時間卻只能拿分鐘計算,沒錯,我們想把他接回來,想多陪陪他,想陪著他走完這生命中的最后一程。

  我還記得外公剛回家的那天,外婆那一臉的滄桑,老太太在老頭子的病床前守了很久,外公的名字一遍遍呼喚著,一遍遍扎進我的心里。

  外婆沒有哭出聲來,眼淚無聲無息著,她把所有的聲響都寄托在了那個名字上,沒有別的摻和。

  之后的那些日子里便是一天天的重復,不是我吹,醫(yī)院里那些小護士能做的基本護理,我們都會,所以外公在家治療的這些日子里,他總就去過醫(yī)院一次,流食管堵塞,雖說是小問題,但也把我們嚇得不輕。

  老舅那邊真的很辛苦,白天要去上班,晚上回來還要忙著照顧外公,其實這里最辛苦的是舅媽,在醫(yī)院如此,在家里也是,外公的日常護理很多都是由舅媽負責,扎尿袋、清理排泄物她都一手包辦著,我們有時也會幫忙,但最多就是到緩緩尿袋這種程度。

  我們的無怨無悔更是映襯處外公健在時的好,很簡單,從他的子女身上,我看到了什么是“孝”,什么叫“感恩”。

  夏天開始變得不再暴躁,2020年的下半年,我們的世界就好像被定格在了這間充滿溫馨的病房,每個人都在積極照顧著他的存在,每個人也都珍惜著這為數不多的日子。

  如果沒有發(fā)生后來的腦積水,外公現在是不是已經可以躺在自己的藤椅上乘涼了。

  我時常這樣去想,就連我這樣一個現實主義者也幻想著哪天可以穿梭時空去挽回現在所發(fā)生的這一切。所以我很珍惜這次的工作機會,畢竟它對我的意義可不僅僅是生存,它更像是一種寄托。

  新的生活,這扇窗有一半是外公幫我推開的,以至到后來我再談及這件事時,我總是忍不住的淚流,當我邊喝酒的時候。

  漸漸地,我也隨著公司的節(jié)奏匆忙起來,留給自己的時間不知不覺間變得越來越少,漸漸地,加班成了習慣,電話也總是為難地在周五舉起,老舅,我這周估計回不去了,周末要加班。

  “這周回來嗎?呂也?!?p>  “這周有點忙,估計是回不去了……”

  我也漸漸習慣了在電話這頭哽咽,有時候還擔心著老舅會對我產生誤會,會不會誤以為我就是單純的不想回去,厭倦了這種照顧外公的生活。

  我解釋不了,也沒這個機會,因為他們不會問,也想不到問。我的擔心本就是多余的存在。

  鄰家柿樹沉淀了四季的力量,我每次經過外婆家都能看到這棵樹,有關它的故事不知從哪里開始,我記事起它便佇立在那個院子里,那對年邁夫妻當時還在,輩分都比外公外婆大一截,一間黑磚灰瓦木庭門使它給我的第一印象,沒記錯的話,當時的那位老公公是個盲人,老婆婆身體很好,還經常下地干活,每每秋季,中秋將至,他們院子里就會十分熱鬧,外婆跟他們處的很好,好像還帶著些親戚關系,去院子里幫忙摘柿子成了老舅、老媽兒時最歡愉的回憶,老夫妻很慷慨,他們自己不會留有多少,不部分的柿子還是會分給鄰里鄉(xiāng)親,那是棵圓柿子樹,從我的審美,確實沒有方柿子長得好看,但它根莖、樹高都比方柿子樹來的挺拔、俊偉。

  我是吃它的果實長大的,有記憶起的每一個中秋,那時候嘴饞,柿子還青著的時候便把它摘下催熟,我們催熟的方式很簡單,灶臺下取一簸箕炭灰,青柿子埋進去,黃柿子刨出來。我沒見過熟的發(fā)紅的圓柿子,它們成熟時的代表色是橘子那般的橙黃。想起那些不斷褪色的回憶,迷糊中,我有看到那個滿嘴柿子滋水的自己,沒熟透的青澀,軟乎著的甘甜,不管滋味如何,洋溢在大家臉龐上的一直都是揮之不去的笑容。

  后來那位盲人老公公走了,屋子里留下了老婆婆一個人,院子里留下了圓柿子一棵樹;再后來那位老婆婆去找老伴了,院子里只留下那棵樹。直到現在,一直都是外婆家打理著那處院子,老人家的子女在上海定居,根本沒想過來這里生活,所以他們也很樂意交屋子交給我們打理。

  那棵樹還在,一直挺拔到現在,歲歲年年,碩果累累,初中、高中、大學,甚至是現在的走上了社會,我都能品嘗到這番兒時的延續(xù)。

  今年中秋的柿子是我跟老媽幫忙摘的,那棵樹有四米高,樹頭的枝丫算不上粗獷,往上走根本架不住人的重量,可越是如此,柿子都成群地結在頂上,我們摘取的方式稍顯暴力,對于那些處在高處的果實,我們只能用一根結實的棍棒敲去敲打樹枝,可單憑震動并不能搞定那些負隅頑抗的家伙,我們開始想法設法,比方說在棍子上系把鐮刀,刷刷的幾個來回,片葉都不剩的那種。

  少了些味道,如果硬是要拿先前比的話,今年的摘柿子顯得怎么都熱鬧不起來,樹還是那棵樹,若說有什么變化,無非是上年紀了些,可我們不再是當初的那個我們;柿子還是那顆柿子,可怎么都嘗不出當時的那種感覺。

  我們習慣擺一張小桌,幾碟圓盤,再來點水果,柿子首當其沖,幾把香火,冉冉檀香,裊裊云煙,再來碗月光浸透過的茶水,村子里就是這樣,比高樓大廈來的有趣,更顯有儀式感。

  月下的交流,所謂的團圓佳節(jié)究竟是形式還是儀式。

  我咬了口柿子,那棵樹上結的,熟的剛剛好,好像就是為了此刻而誕生的。我還是很欣慰,盡管如此,至少他還是陪伴著我們度過了這個中秋,至少此時此刻他還在。

  眼里的那輪月亮不知不覺間泛起了漣漪,我好像孩提時那樣,嘴角依舊沾著些柿子汁液,我好像一個長不大的小孩,還沒學會克制自己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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