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溫馨,是江南的煙雨夢
林徽因有詩曾言:那一晚你和我分定了方向,兩人各認取個生活的模樣。
他的人間四月天被抹了一把黑,就連投下的光影都是漫無邊際的空。
霓裳的身影在蕭何的眼中慢慢走遠,淡化,變成了一顆若隱若現(xiàn)的圓點。
突然,他出聲吼道:“霓裳。”
霓裳停下腳步,轉身回頭,看著蕭何。
燈光昏暗,凸現(xiàn)了霓裳眼中的星光。
他想,她一定很喜歡他。不然為何,就連想念都能鉆進了日月星辰的光芒。
蕭何抬腳走過去,問了一句自己事后想起覺得無比愚蠢的問題:“他能為你買房嗎?能給你一個家嗎?”
房屋是冰冷的字眼,是鋼筋水泥的組合體??扇羰侨谶M了歡笑,融進了煙火。它就可以更名換姓,可喚為家。
如果非要從漢字當中挑選出最溫馨的字眼,蕭何一定會脫口而出:家。
家是塵世的一間永不倒塌的避風港,是容納一顆顆漂泊心的寄居所。它不需要多么豪華,多么寬敞,只需要足夠牢固與溫暖。
霓裳看著他,笑容清揚:“我為什么要他為我買房?”
蕭何言語滄桑:“或許是因為大家覺得,有房才有家吧?!?p> 霓裳搖搖頭:“我不需要他為我買房,因為我自己有?!?p> “如果你也沒有呢?”
霓裳言語透著幾分玩笑,幾分認真:“那我就跟他找個沒人的地方,蓋上一間茅草房,他吹塤來,我跳舞?!?p> 蕭何醉了,他今晚不曾喝酒,卻似酩酊大醉之感。他神情恍惚,似乎周圍的一切都在迷離之中換了色彩。
那是霓裳的笑容。
蕭何有段時間,很喜歡看汪曾祺的散文,那里面透著生活的清歡,柴米油鹽醬醋茶,每道菜,每座橋,每段路,都能在他的筆下煥發(fā)著他人不曾發(fā)覺的清輝。
亦如臭味熏天的臭豆腐,都能在他的筆下散發(fā)出一股莫名的幽香,那是食欲的撩撥,也是情懷的沉淪。
霓裳轉身往家走去,腳步輕快,一抬一落之間,是對紀如歌思念的默寫。
蕭何悄然轉身,將光落在了身后,一路照著霓裳回家的路。他仍舊拎取著生活中的那道黑,一往向前。
……
紀如歌每到一座城市,不愛逛游樂園,也不愛逛商場,更不愛那些在被旅行社過高哄抬觀賞價值的旅游景點。
他愛逛菜市場,愛那里人們的樸實,愛那里穿插著的百態(tài)人生。每張笑顏,都是一場悲歡的呈現(xiàn),能在寂寂無聲之間,激出了想要摘抄陌生的故事人生的欲望。
梧桐雨離菜市場不算遠,但也不近。紀如歌這天起的很早,七點不到便出門了。他將車停在路邊,帶著歡喜走進人聲喧囂的菜市場。
很大,很熱鬧,討價還價之聲,東家西家長短的交談聲,落在紀如歌的眼中,就似一汪清冽的泉水,在深秋之際,被落葉所覆,點綴出了一盞盞格外的悠然。
紀如歌挑選著食材,熟練老道,眉宇間的清新是與菜市場南轅北轍的出塵氣質。
他,識五谷日常,貪戀人間煙火,懂得在雙手之間,編制生活曼妙。
紀如歌買了上好的牛肉,再買了一些還在活蹦亂跳的蝦,最后買了一些素菜,買了一些蔥與混沌皮。他看著手中的食材,是霓裳大快朵頤的模樣。
回到梧桐雨,已是將近八點的時間,他打理著食材,每個動作都是手到擒來,不管是剁餡,還是調料,都是得心應手的迅捷。
紀如歌包好餛飩,先給霓裳去了電話,詢問了她到梧桐雨的時間,盤算著何時燒水,何時下鍋。待霓裳到之時,餛飩不宜太燙,上面是淡淡地熱氣,那是生活中那抹淡淡地暖。不似正午十分的強烈,也不似夜間的涼,這是走在晨間與傍晚的恰到好處。
“還有十分鐘。”霓裳帶著藍牙耳機,右轉進了小巷。
“吃什么餡?牛肉還是鮮蝦?”
“都想吃。”
“依你?!奔o如歌將兩種餡,各放入一半,原本沸騰的水,瞬間偃旗息鼓。橙紅色的火苗在鍋底,孜孜不倦的燃燒,煮熟了鍋中的餛飩,也成熟了紀如歌的情感。
霓裳到的很準時。她將車停在梧桐雨的外面,走進店內對著林昕道了一聲早上好。
林昕禮貌回應,伸手指了指樓上:“學長在上面?!?p> 霓裳微笑點頭,從一排書架旁邊的梯子上樓,步履輕緩,透著孩子氣,像是捉迷藏,更像是戀人之間的小趣弄。
一樓到二樓的樓梯有處拐角,她站在拐角處,看著放在上方角落處的滿天星,那是藏在不經(jīng)意之間的小驚喜。
她抬腳繼續(xù)向前,站在二樓的樓梯口,小小的一室一廳,放眼望去,一覽無余。那些隱匿在角落的浪漫點綴著生活,也點綴了霓裳眼中的歡喜。
小小地客廳,暖色調的墻紙,頭頂燈飾樣式簡單卻不失獨特,沒有電視,一張淡灰色的地毯,配上一套完整的深紅色茶桌與器皿,旁邊是雕刻著精細花紋的配套椅子,墻上的畫是煙雨江南的描摹。
廚房的一切規(guī)整有序,每件廚具都各司其位,井井有條,不見半分凌亂。在一塵不染之中,訴說著紀如歌對生活的熱愛與滿足。
紀如歌此時在盥洗室,自然不知道霓裳的到來。她的腳步向前,或許有些不禮貌,但舉止依舊被好奇心所驅使。她緩緩推開紀如歌臥室的房門,恍如走進一幅山水詩篇。
房間不大,二十多平方,一張兩米寬的床占據(jù)了它的半壁江山。床頭旁,小小地菱形書架是它的點睛之筆;放在墻角的花卉,小玩意在無心之中為它添抹上了一筆童心與爛漫。
綿綿煙雨的窗簾圖景,撐著油紙傘的姑娘,站在閣樓上吹簫的男子。姑娘站在青石板上,抬眸所望,看見了候她多時的他。凝眸一笑,是開在雨季的丁香,怎一個美字了得?
她抬腳走進去,踩著與客廳相似的地毯,走到落地窗前,她用力的掀開窗簾,晨曦落在她的眉間。
晨曦微熹,是她那一捧眉目淺笑。
霓裳推開落地窗,走到陽臺上,看著下面來去匆匆的人群,聽著此起彼伏的人聲與喇叭聲。心底對于紀如歌的情感不斷地向更深處延展。
突生好奇,到底是怎樣的家庭,才能滋養(yǎng)出如此熱愛生活的孩子?
霓裳最愛兩座城,一座是C市,一座便是姑蘇。愛C市,是因為這里養(yǎng)她長大;愛姑蘇,純粹是因為愛它的恬靜與婉約。
仿若它隔絕了這個塵世的一切喧囂,它在自我的世界里面,淡淡地笑,輕輕地說,靜靜地候。
姑蘇以它老者的從容,看著其他城市爭先恐后的一次次的跳高,邁遠。不驕不躁,不急不慢,始終以自己最優(yōu)雅的姿態(tài),笑看人間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