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夜交替,任誰也逃不過時間的摧殘,不管好的壞的,悲的喜的,不舍的難忘的都會隨著時間的消散全都撒入風里。
無邊的世界里,一個個人兒勾勒出了這幅生命的凱歌,他們立場不同身份不同結(jié)局自然也是不同。
揮筆停墨,一幕幕的畫面映入眼簾,朝堂上大相公的被迫辭官告老,魯維的一路高升,襄王的一家獨大以及劉太后的薨逝,還有呂老和于承于瑞他們的故事也繼續(xù)演繹著。
兩年后的天,日子依舊慢悠悠地過著,夜晚逐漸變長來,燈火通明的街道被冷風劃過,有錢人家已經(jīng)披上了暖和的貂裘,雖說不會落下雪來,但有趣的人們也都有著自個的消遣方式。
冬日里喝上一碗熱乎的肉湯,在舔一舔碗的邊緣,美味盡收腹中,滋味留在口里。在配著小橋流水,望著明月當頭,熱鬧走過身旁,而小蕾駐足在橋上。潺潺的流水,在夜里有種空明感—它流動的聲音。小蕾她們幾個姑娘在老宅子里待了近兩年的光陰,這兩年以來她們以優(yōu)異的成績交了一份合格的答卷,如今當下剛好趕上冬至,她們從學堂也算是苦盡甘來熬出頭了。
懷寧侯府擺了一天的宴席,小蕾趁著候府的這份繁忙,趁著沒有人注意到自己,讓紅葉偷偷遛出候府去告訴于承晚上在西邊的小橋上見。他們也是很久沒有見過面了。
風突然又大了起來,帶著些些點點的雨水,一不小心打中了小蕾的眼眸,她面不改色地繼續(xù)看著天邊的夜色,繁星點綴了天空,天空裝飾了人間理想夢。
紅葉跑到停在路邊的馬車內(nèi)拿了把撐子出來,一把散發(fā)著古典氣息的傘,將雨水與人隔開,傘四周的雨水又重新落了一遍,輕輕地嘀嗒在橋面上,沒有像那些直接投入大地懷抱的雨水一般,沉重而又清脆,使人難免憂愁泛上心頭來。
良久,不見人來。紅葉抱怨了句:“于家少爺不來也不托人前來知會一聲,讓姑娘在雨中好等,萬一著涼了可如何是好。”
小蕾搖了搖頭,她知道他回來了的。
來往的人兒越來越少,直至先前那份熱鬧完全變成了雨水噼里啪啦的安靜。
小蕾低頭咳嗽了兩嗓子,再抬頭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眸子中,他一人撐著一把傘來,頭發(fā)有些許的濕漉模樣,連同衣服鞋子都被雨水給浸濕了。
她笑,他也笑。
兩人都不想開口說話,只是默默地望著對方。短短的瞬間,好似春夏秋冬拂過眼簾,一遍,又一遍,一生,又一生。
小蕾的眼角不知是留下淚水還是粘上了雨水。于承輕輕地將其擦拭,一張厚重的手掌如同冬日里的被窩一般,小蕾能感覺得到他散發(fā)出的那無比溫暖氣息。
“你比從前嫻靜些了,也更好看了?!庇诔猩道锷禋獾卣f著。
小蕾拍了拍他的腦袋:“那你喜歡從前的蕾兒還是現(xiàn)在的蕾兒呢?”
“我都喜歡?!?p> 小蕾心里暗暗笑了起來,不過她還是想要逗于承一下。
“不行,承哥哥你只能選一個?!?p> 于承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支支吾吾地咿呀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你不選我可要生氣了?!毙±賵A嘟嘟的臉蛋又鼓了起來。
于承眼前一亮突然說道:“我們不要在橋上淋雨了,去馬車里面然后繞著邊城慢慢走慢慢聊吧。”鐵林正在遠處的馬車旁等著他們。
這些歲月以來,于承不知偷偷溜到城南看過小蕾多少次了,他以為瞞過了所有人卻不知楊嬤嬤把他兩的私會都看在了眼里。楊嬤嬤也沒有向彭家泄露此事,因為她年輕的時候也是如此,只不過那是一段傷心往事。
馬車內(nèi),于承靜靜地盯著小蕾的雙眸,一雙柔情似水的眼睛飽含著濃濃的依戀。她用簪子把頭發(fā)束了起來,看起來比往日是要端莊了許多,但她始終無法按捺住自己激動的內(nèi)心。
她滔滔不絕的和于承講起了自己看見的或者發(fā)生的好玩事兒,從繡手絹的不堪故事開始,然后又是如何惹楊嬤嬤生氣又是如何使出自己的撒嬌本領(lǐng)讓她沒有被楊嬤嬤責罰的。
于承看著話語不斷的她出了神,他面對眼前這個真真實實的姑娘,心里竟感到了飄渺,仿佛這一切都不是真實模樣。
只不過雨水瘋狂的敲打車窗,好像使出了全身的勁兒,要把窗子砸爛,要透過窗子到馬車里面來一樣。還有車內(nèi)時而揚起的冷風,才沒有讓于承想的更遠。他摸了摸小蕾的發(fā)絲,發(fā)絲上的雨水順著他的手掌流了下來,于承將手上的雨水輕輕一甩,它們便無影無蹤消失在了這個寧靜的夜里,消失在了這個廣闊的大地上。
“你還沒回答我剛剛的問題呢?!毙±偃崧曊f著。
“不管怎么樣的你都是我遇見過的最好的人兒,我喜歡你的不拘禮節(jié),以前在汴京時我從未遇見過如你一般的姑娘,她們都是些死守規(guī)矩的人,做事雖看著有分有寸,但都失了你這般活潑,隨性?!?p> 小蕾這傻姑娘哪里聽得這話,咯吱咯吱地也不掩飾自己的面容瘋癲般地笑了起來。這笑很純真是只能在于承面前露出的笑。
“承哥哥,你這兩年來也變了好多?!?p> 確實,這兩年來于承的個頭長高了許多,他的面龐也變得比從前俊俏了些,可能是他每日起早貪黑地讀書的緣故吧,整個人看上去也消瘦了。
馬車緩緩地前行,窗外卻始終聽不到喧鬧,這個小世界仿佛與世隔絕了一般。
“再過不久我便要去汴京趕考了?!庇诔袔в胁簧岬卣f著。
在州試和省試中于承于瑞一行人屢屢中第,現(xiàn)如今只差這最后的殿試了,于承打算自己殿試一中第便向彭府提親,他為這件事情已經(jīng)琢磨了很久。
“我會等你回來的?!?p> 于承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他對于未來充滿了幻想和期待,他想象著自己一舉中第,拿著皇榜風風光光地回鄉(xiāng),這種事還是不要讓它發(fā)生的好。
“鐵林!把馬車趕回去?!庇诔袑χ饷孚s車的鐵林喊道。
“直接趕到侯府門外嗎?”
“趕到距離侯府百步左右便行了?!?p> “吁!”鐵林駕停了車子,車轱轆濕漉漉的在黑夜中散發(fā)出暗淡的光來。
“承哥哥,明天見!”
黑夜中紅葉打著傘,彭蕾和她的身影漸漸地走遠,不知道是被雨水吞噬了還是被星空攏去了。